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西杏河邊,遊人如織,三月裡,柳絮紛飛,幾分愁緒。
一個着錦衣華服扎羊角小辮的小姑娘,手裡拿着一串糖葫蘆,滿臉興奮,悄手悄腳的在偷偷移動,原來,她在與追逐她的下人老媽子們捉迷藏。
她躲在樹後的視角背光處。
而樹前那些老媽子們急得不得了,“公……小姐,小姐,您別玩了,快出來吧,一會兒夫人該着急了。”
小姑娘生得粉妝玉琢,如同瓷娃娃一般可愛漂亮,嘴角還有一對小小的酒窩,裡面盛着一種叫快樂,叫無憂無慮的東西。
她興奮得極力忍着笑意,看着那些老媽子們尋她尋着如同無頭亂轉的蒼蠅似的,就不由有些洋洋得意。
那些老媽子們沒尋到她,又急忙忙的尋向別處了,很快不見了人影。
小姑娘發現沒得玩了,正準備出去時,餘光一掃,發現在樹後,其實還有一個人。
是個約比她大上兩三歲的男孩子!
小姑娘生來是尊貴之人,見慣太多的香衣美人和漂亮精緻的東西,可是沒有哪一件沒有哪一人能讓她呆愕如此。
因爲這個男孩子太美了,美得不似真實一般,彷彿帶着魔咒一般鎖住人的眼球,絲毫無法動彈。
男孩子陰鬱的目光,不屑道,“看什麼看?滾!”
“我叫純安,你叫什麼?”小姑娘自動忽視了他的不友好,她從生下來就是快樂的,她也以爲這個世界都是快樂的,可這個男孩子卻爲什麼不快樂呢?
男孩抽身就走,他腰間掛着清脆欲滴的腰墜,雕刻繁複,似有真龍圖樣。
純安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跟隨上去,又重複了一遍,“我叫純安,你叫什麼?”
男孩不願意與她有任何的糾纏,大步就走,誰知道邁不開步子,因爲他的褲子被拉住了。
低頭一看,是小姑娘可憐巴巴的小圓臉。
原本因爲去死牢殺死了一百個死囚而戾氣加身的他,忽然間心情好了一點,“齊子淵!”
“子淵哥哥。”
純安只來得及叫這麼一聲,後面正在尋找她的老媽子及下人們蜂涌而至。
“小姐,您在這裡,可嚇死奴婢們了!”
“小姐,夫人正在着急尋您……”
純安就感覺手裡什麼東西一鬆,那個美得似畫似仙童般的小男生,已經消失在人羣裡了,純安哇得一聲哭了。
“我哪裡也不去,我要去找齊子淵,我要找他……”
鬧成一片。
引來周圍人的注意。
其中一個身手利落的老嬤嬤將純安抱了起來,哄道,“小姐放心,我們派青菊和紅菊去幫您找,小姐您若在這裡鬧,大家都看這裡,反而引起不便,不好尋找了。不如您先回去見夫人,她們倆找到後再回來回您,您看怎麼樣?”
純安還想鬧,但她敏銳的感覺到這些下人奴僕與往日似乎不同了。
每個人臉上帶着悲色,那種從心裡泛上來的哀痛。
她年紀是小,可是感觀不錯。
她乖乖的跟着衆人回去了。
原來赤昭國來信,正式被宣佈成爲了楚風的依附國,太子哥哥被勒令送進楚風京都,赤昭每年必須向楚風進貢,赤昭皇室規格下降,所有成員品階下降,皇帝變成王……
因爲躲避戰爭的危險,純安及其母妃被赤昭王悄然送返還青齊隱藏,現在赤昭連續數年的戰爭塵埃落定,赤昭王想念最愛的妻女,要接她們回國。
純安一兩年未見父王,彷彿漸漸都忘記了他的長相,可是,剛剛只見了一面的那個仙童般的男孩子,卻印在了她的心裡。
“子淵哥哥,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一定。
但她並不知道的是,在那個河邊,在那棵樹下,在某處陰暗的角落裡。
小男孩望着她被家裡的奴僕抱走時的神情,帶着嘲諷和算計。
“欲謀楚風,必先謀赤昭,欲謀赤昭,就先從赤昭公主身上謀劃,你們派人將我的信息傳給她家的那兩個來尋找的丫環……”
幾個影子般存在的人,應道:“是,太子殿下。”
這一年,齊子淵才僅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