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最終執起了我滿是深淺不一傷痕、塗了藥膏且此刻被絹布包裹得僅露出兩三個指頭的手,深握住,然後舉起來貼在了他皓澤無度的臉上,兩種熱度合在了一起,緊密得沒有縫隙。
“點點,你是要讓我心痛嗎?爲什麼還不醒來?”他的話聲很低很低,是隻說與我聽的細語輕言,雖淡淡然,卻自有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悄然落入我毫不設防的心。
決定不再逗他,我張開眼,認真地注視着彎膝半跪在面前的冬辰。他的臉清朗依然,燦然的雙眼盛着一種無可消除的憂鬱和傷感,癡惑於我。我啓顏道:“醒來,看到你真好!”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他十二萬分驚喜地道,焦慮一消而散,就像黑暗終於被光明所替代,又像花兒迎來了盛開的季節。“點點,你終於醒了!答應我,你再也不要這麼冒險了,好嗎?我害怕一個轉身你就不見了,害怕你再次墮入那樣的危險,害怕自己趕不及去救下你……”
我想,他真是被嚇壞了吧!一直以來,所見的他總是斯文地帶着一團書卷秀氣,即使動武,那也是自信之極,風流豪邁的,從沒像現在這樣急躁與彷徨。一層幽微的滿足浮上心尖,我應了他的話:“好,我答應你!”
這個多情思戀的男子,拍着我的手,像個大孩子似的,笑得天真爛漫,令人神馳心醉,沉溺其中。良久,他撫平我因爲傷痛而皺起的眉,恨不得代我領受周身帝痛一般憐惜地問:“痛嗎?”
“嗯,痛!”怎麼能不痛呢?脊骨斷了,左肩骨也裂了,手腕上還有條長長的血口子,手掌就更不用說了,擡烈焰明時被荊刺割破,又被彎刀所傷,雖接了骨、上了藥,卻動彈不得,加上古代沒有麻醉藥與鎮痛劑,一身上下像散了架被重新組裝過,不痛纔怪!沒想到借了人家的身體,感覺神經還是這麼靈敏,真希望自己是個感覺遲鈍的人,那樣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了。
“你的傷太重了,得好生養上幾月,現在還不能大動作地移動。等會兒,我讓御醫過來爲你症治症治,可好?”他關心地道,看我忍痛不言的樣子,整個人又陰沉了下來。
我聽話地點頭,又問:“烈焰明怎麼樣了?剛纔聽宮女說,我已經躺了三天,說他還沒有醒。”
“太子殿下失血過多,體質虛弱,一直處於深度昏迷,又高燒不退,不停地說胡話。御醫署開了方子,用了湯藥,可還是不見他轉醒。現在整座皇宮上上下下都爲他忙昏了。”他實情以告,講完又想了想,岔開了話題:“點點,等你的傷養好了,我就辭官,帶你遨遊山水好嗎?”
“呃,怎麼突然這樣想?”對他突然而至的約定感到有些奇怪,我有點不自然地道。
見我遲疑,未作正面回答,他懊惱地問道:“你,不願意嗎?”
“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你可是焰國的重臣,將來焰國的發展指不定還要靠你呢,如此輕率地決定辭官,你真的一點也不猶豫嗎?”古代男子不都是事業第一的嗎?怎麼他如此看得開,放得下?真是與衆不同,奇蹟!
面對我的困擾,他笑了:“等太子殿下醒來、休養好,榮登帝位後,我身爲少傅的職責就算完成了。無官一身輕,清靜地陪着你,觀花賞月,不好嗎?還是你不願意?”
我仍然沒有答話,平靜地看着他,古代人表達愛不都是含蓄的麼,怎麼書生氣頗濃的他竟不是這樣呢?
他想起了什麼重要事情似的,恍然大悟地道:“哦,也對!這事,我應該上萬花山莊,登門求拜的,不能缺了禮數!”
願不願意?登門求拜?他這算是表白吧?還遨遊山水呢!臉色微酡,心裡卻厚臉皮地想:交個古代男友似乎也並不是一件壞事,尤其他長得如花美貌,又文武全才,凡是見了他的女子都想將他藏起來、佔爲己有,說起來還是我佔了便宜哩!於是,我乾脆地道:“好吧,我同意讓你做我的男朋友!”反正已經跑到古代了,閒着也是閒着,那就談談情戀戀愛,權當豐富豐富感情生活吧,要是真像在皇陵那樣,一不小心就死翹翹,連美男的邊都碰不上,那才後悔走了這一遭呢!
“男朋友?”重複了一遍我的話,他傻了!
這要怎麼講?男性朋友?意中人?未婚夫?好像都不對哩!“就是……和你說的意思差不多,共同結伴而行,遨遊山水……”
“大人,奴婢可以進來嗎?”門外,傳來了宮女曉芙叩門的聲音,將我們彼此之間的微妙情緒化開。
“進來吧!”冬辰起身道,從八仙桌邊搬了一張椅子,坐到我身邊,開懷笑言:“餓了吧!準是爲你準備的粥膳已經做好了!”
一個長相清靈的宮女邁着款款蓮步走了進來,雙手端着托盤,托盤裡的食物冒出着誘人的香味兒,見我盯着她,不由得喜氣四溢地道:“奴婢曉芙見過花小姐!恭喜大人,小姐醒了!”
我點頭示意後,冬辰開始了趕人大計:“都放在桌上。你下去吧!”
宮女走後,在他的殷勤照料下,我喝完湯藥,吃下一大碗粥,好不愜意。
“你昏迷時,每天只能靠花蜜維持着,加上先前連日的奔波,日漸地瘦了,回頭我吩咐御膳房爲你好好補補!”收放好碗盤碟盞,他略爲寬心地道。
他真是細心周到!望着亦是清瘦不少的他,我如是想着,憶起了另外一件事:“剛纔你說烈焰明高燒不退,還沒醒來?”
“點點,你應該稱呼他爲太子殿下!”他極爲認真地糾正了我的話,倒不像是希望我真的以一個臣民的身份去尊敬烈焰明,而是要我與烈焰明劃上一道清清楚楚的界線——
總算兩篇都更新了……汗死我,吃飯去也……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