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呢,你看這六月雪,經過細扎細剪及細膩的棕絲綁法,主幹紮成左彎右曲的‘S’形,足足‘二彎半’,造型莊重典雅,樹頂紮成半圓形,向前略傾有若美人額上齊整的劉海,探枝與飄枝收放自如,清奇古雅,片幹交錯排烈,層次分明,疏密勻稱……”我心裡美美的,仍不住打開話匣子對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自我誇讚了一番!
“果然登峰造極!只有‘雲頭雨足美人腰’方能形容其十足的美態!”卻是冬辰笑容可掬地將其精髓之處形容了一番。
“想不到少傅大人對盆景亦是有所涉獵,一句話便將這盆六月雪的美態形容得入骨三分,在下自愧不如!”
“我這不過是紙上談兵,若論實戰,還是得點點了說算!”冬辰接話抿脣一笑。
“還有更好的,看這盆大阪鬆,雖矮小,修改成型後卻姿態古樸蒼勁,枝葉緊密、平展,有如層雲簇涌,雖老不衰,又以小見大!”我興致勃勃地將身後剛打理好的一盆作了介紹。
兩人烏眸若定,瞪大眼將我極具心思變廢爲寶的小不丁點兒似的大阪鬆上下看了好幾遍。尤其是那風慕喬,像是聽起了癮,臉上滿是光彩,極度興奮地道,“花小姐,接着說!”
可能這些都是他亡妻留下之物,他雖有意精心侍養它們,無奈身爲武將,如此衆多的精細盆栽,哪裡能養出什麼好樣子來?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我這樣的專業級人物,還不恭敬請教聽學一番?
既然孺子可教,我也就傾囊相授了:“再如這種烏飯樹,本爲常綠樹種,夏日葉色翠綠,秋季則葉色微紅,萌發力強,通常採用提根式較爲適合,懸根露爪、蒼古遒勁,根幹灰褐色帶紅,姿態優美,古拙典雅,帶葉製成盆景則葉片層疊有致,風雅之極。可偏偏被你將其植種在了深盆之內,根部盡埋於土,還哪來的風尚?”
說完,我指着另一手:“又如這盆半成品的古柏,幹形蒼古拙樸,風姿雋永,令人駐足凝視,流連忘返,本是件佳作,可卻被拉綁得極爲勉強,抹殺了其自然天成的風韻,可惜呀!”
風慕喬連連點頭稱是,不停發問。一旁的宇風冬辰很安靜,一雙清眸全神貫注地盯着我出神。
好不容易,我才止住了風慕喬的連珠炮似的發問,以點概面地結束完我的滔滔江水般的長篇大論:“總之,不論是哪種樹種植材,不論身幹是如何左倚右傾,都應講究株幹古雅,體型挺秀,頂部端正,葉色雅麗,造型俊美,氣正質純。就像人的氣質一樣,應該是一種積極向上,精神飽滿的風貌,而不是糟粕頹廢!”
“聽花小姐暢言一番,有如醍醐灌頂,明朗不少!若是她泉下有知,也該欣慰了!”風慕喬面色愴然,神思有些恍惚,彷彿一景一物都被染上了憂鬱!
我與冬辰相互交換了神色,悄悄退至了一旁,啓脣便問:“談得怎麼樣?”
他的臉色從剛纔的自如一下子變得黯淡無光,無力地搖頭道:“沒有兵符,說什麼都沒用!這樣的結果我早就料到了,只是不死心而已!”
原來這人看似平易近人的肌肉男只是在敷衍我們而已,假情假意!看來,無論是哪個時代的人都一樣勢利呀!我皺起眉,看向還在打量盆景的風慕喬,無可奈何地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冬辰搖頭不語。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腦袋裡靈光一閃!狂趕了一夜路,居然把正事給忘記了,那口信我還沒告訴他呢!“對了,冬辰!有件事我忘記告訴你,有位老先生讓我轉告你幾句口訣!”
“老先生?什麼口訣?”他沉聲問道。
我正準備開口,風慕喬的聲音飄了過來!“少傅大人,花小姐,天色已晚,不方便入城,今日就在帳中住下吧?”
我只好打住不言,心中有些不快,這個虛意以迎的肌肉男,留下我們不過是想多讓我爲他整理整理盆栽罷了!
“既然風將軍盛情,我們便卻之不恭了!”冬辰神色再次恢復如常,笑着朝我徵詢:“點點,你說呢?”
“呃,是!”既然被風慕喬拒絕了,還留下來幹什麼?我不解地朝冬辰看,嘴上卻說出了配合的話!
當晚,風慕喬親自陪同我們用了晚膳,然後出帳巡視。
膳後,我們被分別安置在了兩個相鄰的帳篷。帳內帳外除了正常的巡邏外,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冬辰洗刷一番之後,與我秉燭夜談。只見他臉上倦色漸掃,有些發愁地問我:“點點,你先前說什麼口訣……”
我撫慰一笑,就着帳內搖曳的燭光,道:“水中火,火中冰,冰中玄秘!”
沒想到他和當初江州四少聽到口訣一樣迷惑:“這是什麼口訣?”
那老先生說是關乎國家民生的大事,我馬虎不得,便將自己被抓坐牢,如何結識那老先生且受託傳話之事一一做了詳述。結果他聽完後,思索許久仍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知道這秘訣所說的是什麼地方,什麼物件。
這下反倒讓我徹底鬱悶了,如果聰明博學如宇文冬辰這樣的人物都猜不出來,這個所謂的秘訣怕是無人能解了!“你再仔細想想看,會不會有什麼地方想漏了?”
“這口訣確實來得奇怪!水中怎麼會有火?火中怎麼會有冰?”冬辰重重嘆了口氣,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