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五,是沈氏生辰。
原本搬了新家,又是四十歲的整生日,薛二老爺和沈氏都打算要大辦。
但長房的侯夫人暴病身亡,還未滿百日,到底是一家人,也不好大肆操辦。
太夫人倒是出了個主意,“也莫要下帖子去請了,就派人去你素日來往多的那幾家去知會一聲,就說家裡出了這事不能宴請,但若是她們要來,也有薄酒小菜招呼。”
她在靖寧侯府待了幾日,越發想念起沈氏給她置辦的小院子,正好想趁着這機會搬回去。
沈氏明白太夫人心意,又覺得此法甚好,便高高興興地領了法子去操辦起來。
反正她沒有廣發請柬,但若是親朋好友自己上門來慶賀,她這個當主人的難道還能將客人往門外攔?
到了那日,一大早,白姨娘就準備好了賀禮去了太夫人的院子裡。
侯夫人一死,說是太夫人幫忙掌理家事,但實際上做事的都是白姨娘。
白姨娘雖然沒有侯夫人之名,但確確實實卻接管了侯夫人的權利,甚至還能隨意處置侯夫人的嫁妝。
有了這筆意外之財,她手頭寬裕,管家這件事便沒那麼難了。
下人們其實都很現實的,白姨娘美貌溫柔,手頭又寬鬆,不過三言兩語幾次打賞,就將底下辦事的人收服了大半。
她這個人擅長揣摩上意,對太夫人雀躍的心思一看自明,又親自央了薛琬將太夫人送回二老爺府上。
順便,還讓她自己的女兒薛玥也跟着一塊兒去了。
白姨娘心思動得足,知道自己身份有限,給女兒張羅不來什麼好對象,但太夫人和沈氏卻不同。
巴結好了太夫人,太夫人自然會將她的女兒放在心上。
而沈氏雖說不會給隔房的侄女相看親事,但她的生辰宴上少不了會有名門貴族出現,這多少也是一個機會。
太夫人喜歡乖巧又好看的孩子。
薛玥雖然有些傲氣,稱不上乖巧圓滑,但總算安靜,而且她生得姿容絕色,就是看着欣賞一下也是好的。
性情脾氣容貌比起薛璃,都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
所以,她倒也樂得坐在兩個孫女中間去往二老爺的新宅。
太夫人的馬車前腳纔剛離開,薛璃便從二門處悄然離開,她沒有帶任何人,隻身一人小跑步到了拐角處,見四下無人見到,便上了一輛華貴的馬車。
馬車裡隱約傳來低聲的囈語,不一會兒就被飛馳的車轅和地面摩擦的聲音給蓋住了。
太夫人的馬車到了二老爺的新宅,一眼便看到巷子裡停滿了各式各樣華麗的馬車。
薛玥有些驚訝,她母親已經對她說過沈氏這次並沒有發請帖,去參加生辰宴的大多是沈氏的知交好友。
沒想到二伯母的知交好友那麼多!
薛琬卻毫不爲奇。
沈氏雖然爲人低調,也老是有那等自稱名流貴族之後的夫人們嫌棄她暴發戶出身,時不時在言語中擠兌她。
但她有錢啊,人有錢之後,出手自然就大方一些。
這些年來,不論是因爲折服於她的大氣爽朗也好,還是因爲她禮物貼心周到,總之也結交了不少朋友。
再加上二伯父即將要升了,就算和沈氏沒那麼要好,但看在未來的戶部員外郎的面子上,沈氏的生辰自然也馬虎大意不得。
果然,到了擺宴席的花廳時,裡面已經坐滿了人。
沈氏見太夫人來了,連忙過來行禮,親自領着上了主位。
態度之恭謹體貼,讓人直呼是個好媳婦。
太夫人也面有得色,“我一共四個兒子,老幺不提也罷,剩下三個兒媳,兩個都沒了,如今只剩下她一個,她將我待如親母般孝順,我也將她當女兒看待。”
一屋子的貴婦人便開始恭維說笑,氣氛十分融洽。
薛琬和薛玥找了個位置坐下,薛瓔便過來和姐妹們說話,“在這裡,就當還在自己家一般,莫要拘束。還有,今日來得人多,你們兩個也算是主,到時候可別忘記幫忙招待客人啊。”
薛琬笑着說道,“那是自然。六姐去忙吧!”
薛玥原本對薛琬很不在意,甚至有些鄙夷,但上回鎮國公夫人的生辰宴會上薛琬卻大大地出了風頭,讓她見識到這位被她低估的堂妹其實很不簡單。
再加上臨出門時,母親白姨娘耳提面命讓她想法子與薛琬交好。
薛玥便只能收起高傲的心氣,也附和着薛琬說道,“我和七妹在這裡,六妹去忙吧。”
她難得對着薛琬笑道,“七妹想要吃點什麼,我去幫你取來。”
薛二夫人沈氏這回別出心裁,搞了一個開放式的點心桌,擺放了各式各樣的點心和小盤子,若有人喜歡,便自己去取,雖然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但倒也有趣別緻。
到底是一家姐妹,只要不像薛璃那樣一心作死,薛琬也是很願意和薛玥好好交往的。
誰讓薛玥生得好看呢!
她笑着說,“一起去取吧!”
年齡相仿,彼此有好好相處的意思,自然很快就融洽起來。
姐妹兩個正有說有笑,忽然身後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琬琬,你在這裡哪!可算是找着你了。”
能在這種每個女孩子都恨不得小步走路小聲說話的場合,還笑得那麼豪放的,放眼整個皇城,可能也只有魏玳瑁一個吧!
薛琬無奈地轉過身來,“你來啦。”
魏玳瑁毫不客氣地將手臂搭在了薛琬肩頭,然後霸氣地將人拐了走,都沒有來得及和薛玥打招呼。
她拖着薛琬來到了花廳外頭的小花園,找了處僻靜所在,這才又剋制不住地狂笑起來,“琬琬,我簡直太開心啦!”
薛琬目光一動,“那件事成了?”
她最近忙着弄文昌街的房子,又得準備善緣和尚的事,好不容易閒下來,還要去揣摩侯夫人背後之人的身份,實在是忙得腳不着地,也沒有心思去操心外頭都發生了什麼。
魏玳瑁高興極了,“那是自然。”
她壓低聲音說道,“李大公子不育的消息都傳了個遍,如今整個皇城都知道啦。若不是太過惹人注目,他恐怕得親手將那個騙人的外室和野種剁碎了喂狗吃。”
薛琬笑了笑,“他這會兒最該做的是低調行事,當然不會殺人。”
這也是她故意要讓魏玳瑁將事情鬧大的原因,只有鬧得人盡皆知,成爲世人矚目的焦點,李家纔不會敢在這節骨眼上做掉這對母子。
倒不是她聖母,而是不想因爲自己的關係,讓人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