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荊棘叢生,有些地方還是陡峭斷壁,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一路摸爬跌撞、罵罵咧咧地走了兩三個時辰,纔來到了山腳一處只有四五戶人家的村莊邊上。玉珠身上的洋裝被山路上的荊棘撕扯得‘千瘡百孔’,膝蓋、手肘、手上也摔破了皮、劃破了口子,但她顧不上疼痛,一到山腳就不斷左顧右盼,尋找機會偷偷溜走。
領頭的官兵對大家說:“大家在這裡歇息一會兒,把餘下沒交清的錢都交上來,一會兒把你們帶到下面的出口處,後面的路就是你們自己走了,接下來大家要去往哪裡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有人要找地方解決內急,玉珠的腦子激靈一轉,也藉口要上廁所,跟着幾個婦人後面朝村子裡去了。
一刻鐘後,所有的人都差不多歸隊了,只有玉珠一直沒有回來,官兵開始催促大家上路。老陳說:“長官,再等一下吧,我女兒還沒回來呢。”
“怎麼這麼慢,上個茅坑要這麼久嗎?你趕快去把她找回來吧。”
老陳忍受着官兵‘囂張’的嘴臉,向婦人打聽廁所的位置,然後跑進村子去找玉珠。村莊不大,沒幾分鐘老陳就把村前村後都找遍了,但是沒看見玉珠。老陳又折回原地,看看玉珠是不是已經回來了。
官兵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問老陳:“你閨女找到沒有?我們不能再等了,要是被日本鬼子發現了,大家都沒命了。”
老陳心裡慌了,猜想玉珠可能已經偷偷地跑了,而且肯定是去找樑丘航去了。老陳來到玉珠半路問話的那個官兵面前,說:“長官,下山的時候,我女兒向你都打聽了些什麼?”
“她問我什麼樑丘長官在哪裡,你女兒是不是自己偷偷跑了?”
“那你怎麼跟她說的呀?”
“我就跟她說不知道什麼樑丘長官,只知道從洵城撤出來的部隊,現在應該都在省城。”
“唉!這個不要命的丫頭。”老陳連忙拿上行李,往村莊下面的路上追玉珠去了。
樑丘航和吳絹回到吳家大院時,已經是四中旬接近月底了,吳絹的生日也快到了。樑丘航傷重大難不死,大家心裡雖都十分高興,但多少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的後怕感。劉祖奶奶決定給吳絹過個簡單而又熱鬧的生日,一掃大家心中的不快。
樑丘老爺卻在此時私下裡向劉祖奶奶和
二老爺提起了親事,他想趁着樑丘航養傷期間,把他和吳絹的婚事訂下來,也了了自己的一樁心願。
樑丘老爺說:“老祖宗,二老爺,小航此次大難不死,要感謝絹兒和明澤,都是這兩個孩子一心要出去尋找他的執念,救了他一命,這份恩情我老樑丘家定銘感於心,決不敢忘!但今天我還想另外一件事,絹兒和小航兩情相悅,今天我就正式向你們提親,希望你們同意絹兒和小航的婚事,該要有的禮節,等日後世道太平了,我們一定全都補上。”
二老爺看着劉祖奶奶,劉祖奶奶也看了二老爺一眼,笑着說:“樑丘老爺,禮節那都是次要的,不如我們都各自先問問孩子們的想法,如果兩個孩子都同意,我們就趁着絹兒生日,爲他們辦個簡單、熱鬧的訂婚宴,如何?”
“對對對,這是應該的,必須先徵得兩個孩子的同意。”
這天晚上,樑丘航剛洗漱完,樑丘老爺從外面敲響了房門,樑丘航把父親讓進房間,問:“父親,您找我有事嗎?”
樑丘老爺坐在桌臺前的椅子上,對樑丘航說:“小航,你和絹兒認識也有一年多了,和玉珠的親事也退了,你這次能夠平安回來,多虧了絹兒和明澤,吳家對我們的這份恩,我銘感五內。你和絹兒兩情相悅,所以今天白天我去老祖宗和二老爺面前爲你提親了,我們的意思是,如果你和絹兒沒意見,趁着幾天後絹兒的生日,爲你們辦個訂婚宴,好不好?”
另一邊,劉祖奶奶和絹兒的母親也在徵詢吳絹的意見。“絹兒,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本來是想給你簡單過個生日,讓大家都跟着熱鬧熱鬧。但是今天白天樑丘老爺來跟我們提親了,我們長輩的意思是,不如趁早把婚事訂下來,訂了婚我們也安心不少,至於什麼時候結婚,你們就自己拿主意,好不好?”
樑丘航始終還是有思想包袱,他一直認爲自己連生命安全都無法保證,又怎麼能給吳絹幸福和安全感呢。他坐在牀邊沉默不語,半天才開口說:“父親,您也知道戰場是什麼樣,幾天前我也拒絕過絹兒一次,雖然最終被她和明澤說服,但心裡總有道過不去的坎。這件事要不我自己找絹兒商量,好嗎?”
樑丘老爺當然瞭解戰場是什麼樣,也知道那意味着什麼,所以他纔想讓兒子的親事早日落定。“那好吧,十五年前我不該擅自作主,現在你長大了,你自己的終
身大事更需你自己作主了。只是父親馬上就六十了,你的親事就是我和母親最大的心願。”
“對不起!父親,讓你操心了。我向保證,能不死我就一定活着回來見你們和絹兒!”
“那好吧,我等着你們的好消息!”
另一邊的吳絹,給劉祖奶奶和大少奶奶的說法,跟樑丘航的如出一轍。“太祖母,母親,我們纔剛回來沒幾天,樑丘航身上的傷也還未痊癒,這件事是不是有點突然?你們能容我私下問問樑丘航的意見嗎?如果他不同意,我也不能上趕着要嫁他呀,這顯得我們吳家多沒面子呀,對不對?”
“就你事兒多,從古到今,兒女親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沒有自己拿主意的道理。”大少奶奶忍不住責備說。
劉祖奶奶說:“那也行吧,你們私底下先通通氣、商量一下,我們等着你們的好消息。”
大少奶奶不滿地說:“祖母,您不能這樣慣着她。”
第二天,樑丘航牽着吳絹的手,來到院子裡的水池邊。 “絹兒,你也不告訴我你的生日就要到了,我什麼都準備呢?”
“這有什麼好說的,生日人人都有,是太祖母硬說要給我過生日。”
樑丘航低着頭不說話,像是醞釀着會麼,然後說:“絹兒,家裡面想讓我們在你生日那天訂親,本來應該是我先向你求親的,但是經過這次受傷之後,我不想讓你下次還要經歷同樣的事情。所以...所以我想跟你商量,等到年底,或者形勢有所好轉的時候,我一定跪在你面前向你求親。”
吳絹覺得她跟樑丘航的相遇,雖看似一帆風順,但實際上面對的考驗也是無形的,她不想樑丘航帶着包袱和壓力跟自己在一起,所以給他自由也許就是最好的愛的方式了。 “那好,你可要說話算數,不一定是年底,也不一定是某個時間,但我會等着你來向我求親!”
樑丘航的心理包袱,瞬間被吳絹兩句話化解了,他忍不住一把攬過吳絹,緊緊抱在懷裡。吳絹用力推開說:“這是前院,有那麼多人看着呢!”
最後,吳家和樑丘老爺商定,考慮到守衛省城的戰鬥正打得激烈,樑丘航也無法全身心考慮親事,這次就暫不議親事,等下次樑丘航凱旋時,再定下他們的親事也不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