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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蘇暖就已經在房裡忐忑不安地坐着了。
今天是武林大會,忘舒率閣裡幾個比較重要的幹部去參加了,她自知會給他拖後腿,便自願留下來,她只是想等他回來,而且,她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兩個頑皮的孩子也乖巧地守候在母親身邊,等待着父親的歸來。
聽到響動的蘇暖睜開眼,發現天色已暗,身邊的兩個孩子也睡着了,她嘴角帶有一抹母性的笑意,抱他們到牀上,蓋好被子,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看向門口,還沒回來呢……
蝶水推門進來,見立時站起的夫人,明白地回答:“他們還沒回來。”
是嗎?她惶然地坐下,還沒回來……她讓自己不要往壞的方面去想,可是思緒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了般,不斷在重複着忘舒倒在血泊裡的樣子,她不能想象,不敢想象,如果那是真的話,她該如何活下去?
等待的時間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她們終於聽到了嘈雜的聲音,她們對視一眼,急忙向樓下跑去。
月閣的人都分外狼狽,所幸的是都沒受多大的傷,衣陶正在替他們檢查着傷口,大家都回來了,獨獨不見忘舒!
蘇暖慌了,抓着蝶水的衣袖:“蝶水,爲什麼沒看見他呢?”
蝶水低頭看了一眼她發白的手,安慰說:“可能是處理事情了,應該沒事的!”
爲什麼她會有不祥的預感呢?她絞着手,眼中滿是焦急。
忽然嘈雜的人羣自動分成兩部分,讓出一條路,人羣中小聲地喊着:“公子!”
“是公子!”
蘇暖走下樓梯,手指顫抖着撫上了躺在擔架上的男人的臉,半天沒說出一句話,只是愣愣地看着這張熟悉的絕美的臉,再一次,他要再一次消失在她的面前了嗎?不會吧,她已經承受不了了,難道他不明白嗎?
衣陶果斷站在她的身邊,小聲說:“夫人,如今公子傷重,月閣人心惶惶,只有您還有這個資格主持大局。”
她身體顫了顫,似乎是將話聽進去了,她擡起頭,臉上已經是平靜如常,她下令:“衣陶,你先替公子治傷。”
衣陶領命,連忙叫幾個手腳利落地將公子擡上樓,隨後也跟着上樓,上樓時他回頭看了一眼脊樑挺直的女子,不知道他這一把賭下去是輸是贏?
蘇暖衣袖內的手指甲內扣手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聲音不大,但在慌亂中平靜的聲音顯得異常獨特:“谷新!”
“在。”谷新上前。
“你清點未受傷的人員,分派成早晚兩輪,加強守衛。”蘇暖吩咐。
“是。”
蘇暖掃視全場,說:“白丹,你將重傷的人妥善安置好,待回到血月城後,論功行賞。”
“是。”白丹不由地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後帶人出去了。
蘇暖叫蝶水過來:“你去王一可府上,就說是我的吩咐,叫他派幾個大夫過來。”
“是。”
蘇暖又朗聲道:“今天大家表現出色,不愧對月閣的名號,公子傷好後自然會嘉獎,但是,如若有人想在這個時候欲行不善,就別怪以重刑處置,可明白了?”
“明白,謹遵夫人吩咐。”衆人皆是躬身聽令。
蘇暖又吩咐了幾句,確定各有處置後,才上樓。
一上樓,她難掩擔憂與心疼,連忙問:“衣陶,他怎麼樣?”
衣陶剛給忘舒施完針,揮手叫人下去,這纔開口:“公子的傷恐怕不妙,原先的毒本就是靠公子的內力強行壓下,如今公子受重傷,毒便再次擴散,再加上經脈斷了大部分,實在是……”他搖頭,恨不得捶自己的腦袋,爲什麼自己學藝不精呢?
她腦中一片空白,坐在牀邊,凝視着牀上的男人。
她看了他許久,忽然笑了,傾下身吻了吻他的嘴脣,說:“衣陶,他一定會好起來,即使是個奇蹟,他也會好起來的!我們只要幫他處理好一切便好了,他不會捨得我們的。”
衣陶抱拳:“屬下明白。”
血月城平靜如初,夏日的來臨似乎並沒有給這裡的人們帶來多少不便,反而是孩子們結伴出遊的日子。
蘇貢敏與蘇佩佩正在商量着去哪裡玩,一臉的苦惱。
他們盯着的閣樓內時不時傳出沉重的咳嗽聲,彷彿咳嗽的人已年近花甲,天知道他還有力氣用輕功把他們這兩個小鬼抓回來,並且笑容滿面地狠狠教育一頓。
“我覺得還是找蝶水阿姨吧,看看她能不能說說情,晚上我們回來的時候再讓爹爹檢查我們的功課?”蘇貢敏如是說。
蘇佩佩搖頭:“蝶水阿姨一定不同意,爹雖然清閒了許多,但還是不能太晚休息,娘會責備她的。”
“娘這個老太婆出去辦事還能掌控我們,越來越可怕了!”蘇貢敏有些不滿,嘟囔着說。
“噓——別被娘聽見……”
已經晚了!
一片陰影擋了他們火熱的陽光,他們皮笑肉不笑地轉過頭,狗腿地一左一右牽着“老太婆”的手,甜甜地喊:“娘,今個兒怎麼那麼早回來了?累了嗎?”
這兩個小鬼!她回了個假笑:“是啊,累了,累到有人叫我老太婆都聽得清清楚楚呢。”
“瞧,娘都累得幻聽了。”蘇貢敏打哈哈。
她一個火大,一人一邊揪着他們的耳朵,抓到房間裡。
房裡躺在軟榻上的白衣男子放下書,含笑的眼睛落在了可憐兮兮的兩個小孩以及怒氣十足的妻子身上,柔聲問:“怎麼了這是?”
兩個孩子立即哇哇大叫:“爹爹,快救我們!”
男子剛想開口,便被妻子的一句話堵回來:“等你傷好了再和我說話。”
他摸摸自己的鼻翼,沒再多管閒事,好像自己和孩子都被她吃得死死的呢。
“你們說說,我今年不過26歲,就成老太婆了?你們是巴不得你們有個滿臉皺紋的娘是不是?”她雙手插腰,還真認真爭論這個事情了,誰叫年齡是女人最敏感的詞彙,特別是你還有個比你小的丈夫。
倒茶的蝶水掩嘴一笑,有的時候夫人還真是幼稚呢,還跟小孩兒計較這些。
蘇貢敏不服輸地說:“可是爹比娘小兩歲啊!”
踩到痛楚!她雙手捏自己兒子的肉呼呼的臉蛋,用力往外扯:“你再說一遍!”
“本來就是!”蘇貢敏也不吃虧,小肉手也捏着自己孃的臉拉着。
就在一瞬間,蘇暖變成了4歲,這下可不計較什麼年齡了吧?
蘇佩佩自顧自地爬上親愛的爹爹所躺的軟榻,窩在爹爹的懷裡,小手撫着他的胸口,皺眉問:“爹爹,還疼嗎?”
忘舒低頭摸了摸女兒的頭髮,說:“不疼了,肯定是我們家佩佩心疼爹的緣故,爹纔好得那麼快。”
蘇佩佩甜甜一笑。
蝶水失笑,這一家人關係真好!
她眉眼微移,看到了門後的白丹,趁着他們沒注意,走了出去。
“怎麼了嗎?”蝶水見她神情不同往常,問。
白丹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她低吟:“這件事不能被夫人知道了。”
白丹點點頭:“我也這麼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