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玄正處於爲難之際,一邊是下落不明的容筱熙,一邊卻是從京城傳來的急召,孰是孰非,孰輕孰重,荊玄一時竟然分辨不出來。若是像往日,荊玄肯定直接回渝京了,但是現在卻不一樣,那可是容筱熙,叫他如何放得下!
看着自家主子如此的焦急不安,身邊的暗衛們心裡十分內疚,好幾天過去了,主子吩咐的差事到得現在也毫無着落,都是自己辦事不力的緣故,纔會讓主子如此爲難。幾個暗衛報告無果之後,便沉默地站在一邊,荊玄不說話,他們哪裡敢退,瞧着荊玄如此愁眉不展,幾個人頓時心中更加愧疚了。
荊玄過了好一會才揮了揮手叫幾人退下,之後便站在窗前苦思冥想,卻又如何能想得出結果。只是聽見窗外彷彿有響動。荊玄還以爲是哪個暗衛又回來了,便也沒有在意。只是半天那人也未見進來,荊玄這才轉頭去看,卻發現月下那道白色人影頗爲惹眼,哪裡是什麼暗衛!分明是那個神秘人,周韞!
荊玄一驚,自己還沒找到他,他卻自己送上門來!荊玄一推窗戶,翻身便從窗臺上一躍而出。周韞望着快速接近自己的荊玄,淡然一笑,便展開身形向遠處飛去。
荊玄好不容易發現了周韞,哪裡能叫他就這般從自己眼前消失,便也急急追了上去。雖然不知道他來找自己的原因和目的,但自己已經苦苦的尋了他這麼久,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周韞輕功翩若驚鴻,身形一展飄逸異常,連荊玄看在眼裡都不覺心中暗歎。荊玄也是打小就被他的哥哥荊泰十分嚴格的訓練出來的,荊泰的武功路數偏向剛毅,而荊玄卻恰恰相反,走的靈秀輕靈的路子。所以看着周韞這般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模樣,便是眼前一亮。
兩個人影,一白一黑,就在黑夜中穿梭着,若是看不清楚,還以爲只是看花了眼。不知奔了多元,周韞才停下了腳步,身子輕盈,穩穩站在一片密林中的樹杈子上。
隨即跟來的荊玄,瞧着他停下了腳步,便也輕輕落在了另一棵樹上。
周韞一襲白衣,一塵不染,月光靜謐如水流光,穿過稀稀疏疏的縫隙灑將下來,落了周韞滿身,他彷彿如九天下來的謫仙一般,絲毫不染紅塵之氣。荊玄望着這般的周韞,只覺得自己與他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種睥睨世間的眸光,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包括荊玄。那猶如神者一般的高傲和尊貴,你看不到他的不屑,卻也絕對得不到他的重視。
荊玄雖說自小培養出來的皇家氣質,尊貴不凡,卻也沒有達到如周韞般的超凡脫俗。何況他貴爲皇子,自小得荊浤寵愛,到得哪裡人不是敬着的,什麼時候被人如此不待見過,除了容筱熙,便是這周韞了。
荊玄想起容筱熙,心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望着周韞心裡面恨得牙根癢癢,但面上卻是
不顯山不漏水。
兩個人就這般靜靜地站着,遙遙望向對方。
荊玄不知道周韞究竟在想什麼,只是看着他的眸光在月下色諱莫如深,彷彿又魔力一般吸引着人深深望去,卻一直看不到底。其中氣勢頗強,竟叫荊玄有些微喘不過氣來。荊玄出身皇室,見到的人聽說的事卻也不一般,他並沒有聽說過周韞這麼個名字。周韞這種氣質,又哪裡是平常人家能夠培養出來的呢。
之前他也動過這般心思,想要查一查周韞,但是周韞這個人彷彿從來沒有出現在這人世間一般,就算查到了,也只不過是同名同姓而已。之前他跟在周韞與荊玄兩人身後許久,周韞早就發現了他,卻在容筱熙面前裝作絲毫不會武功的樣子,那日周韞與容筱熙相約去湖邊飲酒,荊玄派過去跟着兩人的暗衛,竟然再也沒有回來,荊玄不禁懷疑周韞那日做了什麼,被暗衛發現,他纔會痛下殺手。
後來到得李瑤華招親時,容筱熙被擄走,荊玄才與周韞初次接觸,他只覺得周韞武功高深莫測,整個人也神神秘秘,對容筱熙的心思不明朗,要說是喜歡,打死荊玄也不會相信,但周韞這種人,又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接近一個少女呢?
荊玄想不到,因此愈發的忌憚起了眼前的這個人,而心裡不僅僅是忌憚,甚至還有一種自己從未有過的情感,那是自卑嗎?
周韞對容筱熙的心思,他自然清楚得很。只是容筱熙對待周韞的態度卻是和對待自己的截然不同。她能開心的在他面前笑,在他面前哭,在他面前毫無顧慮的展現着自己的一切,而再看看自己呢?
她厭惡自己,冷眼相對,一看到他就唯恐避之不及,對待他所做的一切只會感謝,只會抱歉,每一次自己心甘情願爲她做事的時候,得到的卻不是容筱熙笑着說“謝謝“,只是冷着臉說的“我會還給你”,卻不知這種冷冷淡淡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卻是最最傷人。
儘管知道,是自己前世傷他太深,她恨自己,她怨自己,她不想再一次的重蹈覆轍,荊玄都能理解,但是讓他接受,還是十分痛苦的。
兩個人依舊只是看着對方,氣氛倒是十分的微妙。周韞瞧着荊玄,眼裡的內容,叫荊玄看不明白,但說出的話彷彿都帶着命令的語氣,不帶一絲情感,卻叫荊玄聽出了一絲艱難,幾分不捨。
“照顧好熙兒。”
這話落在荊玄耳朵裡,不覺叫他怔了一怔。
照顧好容筱熙?容筱熙不是跟着他走了嗎,自己甚至連容筱熙的下落都無可得知,卻怎麼要照顧她?
“別走!有話說清楚。”荊玄上前,希望能和周韞說個清楚。他看着周韞旋身跳下了樹,便也飛身跟了過去。他上前去,周韞卻退了一步。
“護着熙兒那是自然,只是你到底把她帶了
哪裡?”
周韞卻並未回答他,清清冷冷,淡然一笑,彷彿帶着戲謔與輕蔑,荊玄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受到了挑戰,這是在嘲笑自己連人都找不到,卻想着要保護容筱熙嗎?
周韞瞧着眼前如此沉不住氣的荊玄,卻只是長長嘆了一口氣。
上次容筱熙被綁架,還不算是最嚴重的,那人那時只是爲了逼他現身,並沒有想傷害容筱熙的念頭。不過,現在可就說不準了,他和容筱熙走得如此之近,心意也已經表明,保不準她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而自己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唯一有能力,而且也肯捨命保護的容筱熙的,唯有荊玄一人而已。
想至此便又再次施展輕功,消失在原地。然而這次,荊玄卻是連追都追不上了。
荊玄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眼前剛剛說話的人就不見了蹤影,聲音彷彿還回響在耳邊。荊玄這下子是真的知道了,這周韞的武功,當真是深不可測。
剛剛自己追着他出來,怕也是周韞故意放慢了腳步,想到把他引到一處偏僻的地方好說話吧。
“他到底是什麼人。”荊玄十分的苦惱,心裡更加的難受與沉悶。只是荊玄卻並不想令他的這份情。這種人留在熙兒身邊,遲早要出事。荊玄狠狠握了下拳頭,他要先找到容筱熙再說!
這一切似乎都與他所想象的方向出了偏差,一切都與他預測的脫離了軌道。就是因爲周韞的出現,使得他想要和容筱熙重新開始的計劃被打破了。
周韞,周韞,你到底想怎樣?
今日,周韞隻身前來見他,難不成只是爲了告訴自己,要好好照顧容筱熙嗎?
荊玄不禁想要開始懷疑,周韞對容筱熙是不是別有什麼企圖。
荊玄思前想後,不得要領,卻也想不出什麼頭緒來。
此時幾個暗衛回了客棧,卻發現守在荊玄屋外的侍衛橫七豎八倒在地上,而本應該在屋中休息的自家主子卻是不見了。一時心急如焚,便沿着痕跡一路尋着,可算是在郊外的樹林中找到了正在深思的荊玄。
“殿下!”羅平急奔而來,來不及擦拭額上的熱汗,便單膝跪倒在了荊玄面前,“殿下爲何在此?叫屬下好找!”羅平瞧着荊玄安全無恙,纔將懸着的一顆心放進了肚子裡。
“放心,我沒事,你們可有什麼線索了嗎?”荊玄回過神來,瞧着前來的幾個人,卻見那些個人搖了搖頭。
荊玄皺了下眉,“加大尋找力度,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她的下落!我要趕在回京之前見到她。”
瞧着荊玄心急,暗衛們也自然是連聲應答。
羅平吩咐一番,便將幾個暗衛都安排妥當後,又轉身站定在了荊玄身邊。
“殿下,方纔可是碰見了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