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線杆架上了,村裡一片光明,部隊爲了讓大家更好地記住這光明而有歷史性的一刻。在小學校操場上掛起熒幕放電影,衆人奔走相告,每家都早早地吃了飯,拖家帶口地扛着板凳往小學方向聚攏。
省心老早接到校長通知,她所用的辦公室,臨時改作放映隊存放物品,還要從那裡拉電源出去。讓省心趕緊過去。
省心吃過午飯,就去辦公室了,她打開窗戶通了風,稍微收拾了一下,騰出必要的空間來,一看時間還早,就拿出字帖慢慢臨摹起鋼筆字來。春困秋乏夏打盹,這一通忙乎後,加上前段時間生病,身體還沒有徹底恢復過來,沒寫幾頁就伏案睡着了。
許北修恰恰就是爲今天晚上放電影的事情,來找校方確認辦公室的,他把車停在操場的外側,信步走進小學校。
午後的小學校,異常的安靜,連個鳥叫的聲兒都沒有。北修尋着一間間教室,他倒也不着急,想來學校還沒有來人,估計要等一陣子吧。當他走到那扇窗戶時,不經意間正對上了省心伏案而睡的臉。北修駐步怔在那裡,一個激靈,馬上把臉側到一邊,他不敢去正視她。緊張而又興奮,他沒有想到能在這裡看到她。
省心熟睡的面孔,恬靜,柔和,眉宇間似有一份惆悵婉轉。
半晌,北修才微微側了側那雙深邃的雙目看了省心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心底涌出一片柔和,慢慢的整個眼神都被省心那張熟睡的面孔吸引了。此時北修的眼裡,任是誰都沒有見過的,少有的溫和,幾分的憐愛,或許還有連他自己也不知曉的深情。
安靜的校園裡,一個伏案而睡,一個倚窗凝望。
太陽偏西時,省心坐了起來,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就睡着了,伸了個懶腰,也不知部隊接洽的人來了沒有,於是起身到外面張望了一下。空曠的校園,一個人影子也沒有,省心放心了,又回辦公室繼續練字。
許北修,此時正坐在小學校對面的小坡上,抽着煙。遠遠地望着那扇窗戶。心底的那絲瘋狂,讓他非常的不安。20年來,那顆心是空的,可是剛纔,在凝視那瞬間,整顆心乃至整個人都是滿滿的,滿滿的緊張和愉悅,似乎都要溢出來一樣。
他淪陷了,第一次。
傍晚,省心終於等到了放映隊的人,大車卸下機器和人就走了,放映隊的人還以爲省心就是負責接洽的人,進來也沒多說什麼。放下機器,拉好電源,就去場地準備了,門也鎖不了。省心也只好繼續呆在辦公室,直到電影開場,也沒見他們再進來,省心透過窗戶也能看到銀幕,不同的是反面,卻也很清晰,外面人山人海的,反而顯得在辦公室看電影異常獨特起來。殊不知還有一個人也跟她一樣坐在小坡上看了一場反面電影。
兩部片子,中途放映隊的人來換了一次片子,火急火燎都沒顧得上跟省心打招呼,可能他們認爲省心就是來幫他們看東西的吧。
最後一部片子放到一半,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小雨。大家最初還是堅持着,畢竟很不容易的一次看電影機會,誰也不想先走,雨勢越來越大,放映隊怕把片子燒了,只好停機,只見操場一片哄亂,吆喝孩子拉着老人四散而去。放映隊的人麻利地收拾完機器,全都撤到了省心的辦公室,個個也都溼透了。
帶隊的問:“你是部隊負責接洽的人嗎?”
省心有點懵了:“我只是這個學校的老師,今天校長通知我來配合一下,說要用這個辦公室。”
這支放映隊其實是部隊請來的縣裡的放映隊,讓許北修負責聯絡一下學校,安排好放映任務,結束後開車送他們回縣城。許北修一直沒有走遠,他只是不敢走進省心的辦公室,如果不是突然下雨,結束後他就直接送他們回去了。
“這樣吧,你先在這裡等等,興許一會這負責的人就會來,我們要搭車先回去,機器就不拉走了,明天讓部隊的人來車,幫機器送回去,你記得走後鎖好門”那人交代完了,收拾簡單的物品,就走了。
省心看着外面的瓢潑大雨,奈何沒帶雨衣,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乾脆就這麼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