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州的日子過得很快,藍依若在牀上躺了半個月,身體逐漸康復,氣色也好多了。
自從那夜顧亦笙帶她回來這裡,他一直沒出現過。
藍依若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思,許是怕見面尷尬。
這樣也好,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只是,每天清晨他起牀,總會收到他的短信,簡單的兩個字----早安。
晚上亦是如此,他似乎知道她何時睡覺,同樣簡單的兩個字----晚安。
李嫂每天變着花樣伺候她,給她煮吃的,她瘦削的小臉也紅潤豐盈起來。
晚兒進她臥室的時候,她正在收拾行李。
“咦?媽咪,我們要去哪裡?”她摘了幾朵藍色妖姬,插在了牀頭的花瓶裡。
“回我們自己的家”
晚兒嘟起脣,“媽咪,我好喜歡這裡呀,再呆幾天嘛”
藍依若白了她一眼,慢悠悠的道“前幾天你也這麼說。”
小晚兒眨眨眼。
“等小夜回來再走,好不好?”
“小夜說他至少要一個月纔來加州”
說到這裡,她停下手裡的動作,朝在一邊嘟着嘴的小晚兒勾勾手指。
晚兒屁顛屁顛跑到她身邊,眨着眼睛看着她。
“來,給媽咪說說,小夜到底幹什麼去了?”
小晚兒吐吐舌頭,撇撇嘴,眼裡甚是不屑。
“你是他媽咪,你不知道麼?”
藍依若氣結,毫不憐惜的拉着小晚兒耳朵。
“我醒來時,你就說他走了,我怎麼知道,不都是你在告訴我麼?”
晚兒從她的魔抓中掙脫,“他去訓練啦,至少一個月”。
“訓練?”以前也聽他們倆小奶包常說訓練,她看小夜和晚兒功夫了得,而且小小年紀,晚兒槍法絕對一流。
“他去少林寺訓練?”
晚兒一臉黑線,嗤之以鼻。
“媽咪,你別管小夜啦,我偷偷告訴你哦,小夜很厲害的,很厲害很厲害,總之,我們什麼都不幹,只管大把花錢,你兒子會養活我們母女的。”
“那小夜到底在幹什麼?”
七歲的孩子,能幹什麼?
“該不會去少林寺當主持了吧”
藍依若腦海裡迅速出現一幕小夜那小正太,剃着光頭,穿着袈裟,在少林寺祈福唸經的場景。
她抖了抖。
那不是以後孫子都沒得抱的了。
小晚兒看着已經在開始幻想的藍依若,不自覺吐出幾個字“蠢女人”
“你說什麼?”藍依若問她。
“啊,沒什麼啦,我說媽咪越來越漂亮”
藍依若一臉傲嬌,那表情分明是說,這話還用你說,姐早就聽膩了。
小晚兒也皺起了眉頭,輕嘆。
“媽咪,其實,我也不知道小夜到底在幹什麼,這兩年,我們很少在一起的,小夜神出鬼沒,有時我醒來,他就不見了”。
藍依若腦海裡又開始華麗麗的幻想了,莫非她的寶貝兒子是孫悟空轉世,會七十二變,一個筋斗雲十萬八千里,biu一下就不見了。
不行,身爲他娘,她竟然連兒子一天到底幹什麼都不知道,太不像話了,等小夜回來了,她一定得好好問問。
最終,藍依若沒有立刻離開顧亦笙的洋房,她想,有些事,總要面對的,她想等顧亦笙回來了打個招呼再和晚兒離開。
第二天,她帶着晚兒出門。
“媽咪,我們去哪?”
“你爹地外婆家”。
“爹地外婆家?”
“嗯”
“那我叫她什麼?”
藍依若抓頭髮,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呢。
“祖母”
藍依若隱約記得,瑾楓曾經告訴她,他的外婆住在納帕莊園一座很老舊的城堡裡。時隔多年,如果她依舊活着,應該有九十多歲了。
她載着晚兒經過小鎮,在一處現代化很濃郁的建築物前停下來車,仰頭看着二樓的窗口。
晚兒也順着她的視線看上去。
“就是在那裡,我生下了你和小夜”藍依若指着二樓的方向。
晚兒抿脣,她聽外公說過,那兩年,是媽咪人生最痛苦最灰暗的時候。
“一轉眼,你們這麼大了”她揉揉晚兒的頭髮,感嘆時光的飛逝,那七年似乎從她的人生中抽離了,她空白了的七年,好在,現在全想起了。
雖然記憶難免殘酷,可是,她卻將關於從小就深愛的那個男子的記憶全部想起了。
這對她來說,人生纔會完美。
車子繼續向前開,慢慢的,離開了小鎮的喧囂,盤旋公路的下方,看得見成片的葡萄園,雖然這個季節略顯蕭索,可是,空氣裡,似乎依然有正夏葡萄滿園飄香的甜膩。
她將車子停在了一棟白色的別墅前。
“媽咪,這是哪裡?”
“我們的家”
晚兒撲閃着大眼睛,這裡很是安靜,面朝葡萄園,背後有一座小小的山坡,別墅看着很漂亮,簡歐風格,小晚兒轉悠了下,還有大大的泳池,花園。
“哇哦,媽咪,漂亮”
“嗯,我們走路去找,你的祖母應該離我們家不遠”。
她走在空氣香甜的鄉村公路上,不時有熱情的人給她打招呼。她也很禮貌的迴應。
“媽咪,以後我們住這裡嗎?”
“一年可以來住一兩個月呀”
拉着晚兒肉乎乎的小手,晚兒發現媽咪的手心裡生出了密密的汗珠。
七年前,爹地最後見的應該就是這位祖母了。
爹地一家來看祖母,那裡,一定有很多關於爹地的回憶。
小晚兒偷偷瞟着藍依若,發現她眼裡是濃烈的期盼,那期盼裡有帶着些許緊張和害怕。
兜兜轉轉,找了兩個小時,終於找到了納帕谷最老舊的那棟建築。
藍依若站在門口,鐵門鏽跡斑斑,不知名的綠色植物攀附上高高的牆壁,這門,這牆,讓她有種窒息的壓抑。
手心的汗越來越多,她定了定心神,上前,按了門鈴。
門鈴響了很久,卻一直沒人來開。
她的心也不由得變得緊張起來。
她已經去世了嗎?
看着這有些荒蕪的門口,她心裡變得難過起來。
就在她等了五分鐘,準備離開的時候,門慢慢的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鬢角已經花白的老人,大約六十多歲,她銳利略顯空洞的眼神掃了眼藍依若,又掃了眼她身邊小小的晚兒。
眼角的皺紋隨着她眯起的幅度越來越深刻。
“你姓藍?”
老人聲音沙啞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