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笙處理完事務,回到藍園,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一進臥室,晚兒就笑嘻嘻迎上去。
“爹地,都OK了麼?”
“嗯”他將晚兒抱起來,“還沒醒麼?”
“沒有”晚兒垂着頭,咬着脣,紫眸暗了下來。
“乖,別擔心”顧亦笙揉着她的發,將她放下來,走到藍依若的牀前,看那營養液一點點緩慢的進入她的體內。
他皺着眉,這一幕,又讓他想起七年前,她一直這樣昏迷,靠營養液維持生命。
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慢慢的摩挲着。
“寶貝,趕快醒來,三天後,我們就離開這裡,帶着晚兒和小夜,開始新的生活”他笑笑,“你的小狗狗盼着主人回家,都盼好久了”。
“爹地,三天後,我們就走麼?”
“嗯”
“那媽咪如果不醒呢?”小夜困惑的問。
“會的,她會醒”。
顧亦笙讓小夜和晚兒回房間休息,看着兩小奶包紅着眼,憔悴的模樣,心裡一陣陣難過。
小夜和晚兒想想,拉着手回了自己的房間。
藍依若的臥室有一百平米左右,臥室隔出的一個房間吸引了顧亦笙的注意,他想進去,卻發現門被鎖上了。
只是從外面隱約可以看見,有一架白色的鋼琴,鋼琴上面似乎還有幾個漂亮精緻的獎盃,他眼裡閃過一絲瞭然,想必這個房間一定裝滿了她和林瑾楓的回憶。
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大步流星走進浴室,就着衣服站在花灑下,噴涌的水花落下,俊美的臉上波光粼粼。
半個小時過後,他隱約聽見有琴聲傳來,關了開關,那琴聲緩緩悠悠的傳入他耳朵。
顧亦笙裹上睡袍,出了浴室,看見牀上已經沒了藍依若的蹤影,他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雙腿突然變得綿軟起來,不能移動。
琴聲是從那個隔出的房間傳來的,眸子漸眯,她醒了麼?
房間裡,女孩坐在鋼琴前,濃密的捲髮似乎更長了些,垂在肩上和背上,遮住了她半張臉,只是纖長的睫毛上有點點淚珠,在悠揚的琴音中,顫抖的跳着舞。
她脣角溢出點點笑意,那柔和的表情,閃着一種溫暖但卻異常愛上的光。
“依依,你醒了?”顧亦笙倚靠在門上,他發現,他發出的字音帶着些許顫抖。
藍依若似是沒聽見,依舊沉醉在她自己的世界裡。
“依依”顧亦笙走進房間,窗外寒風呼嘯,他看着她只着了件單薄的睡衣,準備將窗戶關上。
“不要關”藍依若突然說,她慢慢擡頭,眼睛越過他的臉,看着外面。
“你看,對面就是瑾楓的臥室,只有這個房間和林園捱得近點”她站起身,走到窗邊,將窗戶開得更大些,“有次,我和瑾楓鬧彆扭,他就是在那個位置和我發了一夜的短信呢”。
她細長的手指指着對面的陽臺,落地窗前,那架鋼琴靜靜的回望着她。
“十三歲後,我媽咪就不讓我和瑾楓睡一起,最初的夜晚,我整夜失眠,瑾楓就坐在那架鋼琴前,彈琴給我聽,我們就這樣靜靜對望着,歲月靜好…。”
她臉上帶着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顧亦笙總覺得哪裡不對,他冷靜的看着她。
藍依若又坐到鋼琴邊,十指舞動,又彈起了剛剛的曲子,邊彈邊說“你信嗎?瑾楓那麼會彈琴,而我,只會這首曲子,他教了很久,我才學會”。
她閉着眼,沉醉的彈奏着,微笑的眉眼,卻藏不住眼角不斷溢出的眼淚。
他,他。
顧亦笙這才驚覺,她給他說林瑾楓一直用的“他”這個字。
身體猛地一身冷汗,他不可置信的眯着桃花眸,絲絲驚訝和恐懼閃現在眼睛裡。
他看着她的臉,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頭腦裡時而的空白,時而的漩渦,將他攪得一陣陣的痛。
一曲完畢,藍依若抹掉臉上的淚,手指撫上鋼琴後面的一座座華麗精緻的獎盃。
“這是他五歲的,這是他七歲的,這是那年,他十歲的,啊,還有這個”一座座獎盃中,那個翡翠雕龍的尤顯華麗精緻,“這個是他斬獲國際青少年組冠軍的獎盃,好美啊,你看”。
她手指細細的撫摸着它,臉上溢出幸福的微笑,“我還記得那晚的月光,那麼亮,他將它送給我,他說從今以後,他只彈琴給我一個人聽”。
說完這句話,她愣住,瞬間,絕望的臉上扯出破碎的笑。
“依依”顧亦笙走近她,伸出手,撫上她冰冷的臉。
藍依若沒有閃躲,她靜靜看着他的臉,“我丟了他七年,整整七年”,說完這句話,她徹底崩潰,再也掩藏不住情緒,痛苦的蹲在地上,抱着身體,放開嗓子大哭起來。
我丟了他七年,整整七年!!!
這句話,也讓顧亦笙徹底驚醒。
她想起來了,她丟失的那兩年記憶,徹底回來了。
而他,他是顧亦笙,不是林瑾楓。
他一直渴望擺脫,又一直藉以獲得她愛情的身份徹底打回原形了。
他以固定的姿勢站在原地,指尖觸到的是冰冷的空氣,擔心她的心情更多的取代了失去她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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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年的記憶涌上心頭,他害怕她又回到那兩年。
他蹲下身,抹掉她眼裡的淚,將她抱在懷裡,緊緊的。
“依依,依依”
任何安慰都顯得蒼白,似乎只有這樣擁抱着她,才能給她足夠的溫暖。
藍依若完全沉浸在失去瑾楓的痛苦裡,她試圖忘記,試圖像現在這樣假裝他還在,可是,這次清醒後,一切記憶復甦,她知道,她是真的失去他了。
小夜聽見藍依若房裡的哭聲,一下子從牀上彈起來,向她房間跑去。
“怎麼了?”小夜咬着脣,手指攪動,不安的看着哭得厲害的藍依若和臉色很蒼白的顧亦笙。
晚兒也穿着睡裙,揉着眼睛跑過來了。
顧亦笙看着他們,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他將懷裡的藍依若放開,指着晚兒和小夜。
“依依,你看,你還有他們呢”他眸子裡的光將她點燃。
她看着門口長得十分可愛,十分相似的兩小奶包,看着晚兒那雙靈氣的紫眸,瞬間明白了顧亦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