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環境必須儘快改變自己
冷箭這樣說。自然有着他的理由。因爲,當方纔夜針父親和他的對戰中,他已經摸清了前者的幻術路數,完全老套。何況,他本就是一位典型的叛逆者,創新者。在幻術創新的這條路上,整個火族,也許他便是最成功的一位。雖然沒有最正統的血緣,但他一樣做到了天下無敵。
安靜。
死寂般的安靜。
很久之後,人羣才漸漸反應過來。
“言之有理。”
“的確很有獨特見解”
“也難怪他可以打敗飄逸族的王了。”
衆人議論紛紛,都表示很贊同冷箭的話。
“那麼現在,”就在這時,冷箭的話鋒一轉,語氣一緊,“誰纔是真正的下毒人呢!?”
這纔是真正的主題。方纔的那些話,也無非只是想說明下毒的人並非夜針父親和啊小而已,其他的意思都是次要的。
衆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很顯然,大部分人還是在刻意地迴避這個問題。
“冷箭,”夜針父親說話的語氣終於緩和了下來。雖然吃了敗仗,但他對於這個後生還是很敬畏的,他緩聲問,“依你之見,誰會是真正的下毒者?”
“我也不知道,”出乎他的意料,冷箭還是模棱兩可地做出了不是回答的回答,“我只是覺得,他也許會有解藥。”
他輕輕地轉頭,再擡頭,靜靜地仰望着站在高高城牆之上的人。夜針的判斷真的很敏銳,最有可能的人,一定就是這個人。
“你是說......”
夜針父親微感錯愕。他連連搖頭,卻又覺得冷箭的話還是幾分對的。
“對!”冷箭斷然回答,“就是他!昔日火族宮殿高高在上的王!今日幻雪神山淵祭魔下的一員干將!”
他故意將這兩種身份強調了一次,就是爲了提醒夜針父親。從進入幻雪神山後,他就不再是王了,夜針父親也沒有必要再效忠於他。而周邊的這些人,冷箭知道,他們還是會聽命於這個王的。
“王......”
夜針父親寒噤地擡頭。此刻,他彷彿再次變成了一個老人,他的一生,都效忠於這個人,就像是啊小一直效忠於他一般。
“你以爲我身上會有解藥?”
彷彿故作鎮靜,站在高高城牆之上的人鐵着一張臉冷聲問。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冷劍卻知道,只要他一句話,這裡的每個人,除了夜針父子倆和他,所有的人都會在頃刻之間變成他們的敵人。
“極有可能!”
冷箭望了望站在周圍的人,淡然回答,聲音卻出奇得冰冷。
“那你不妨來拿。”
“我正想去拿!”
冷箭悄悄衝夜針父親打了個手勢,暗示他夜針的安全就交給他了。然後,他的人閃出數道影子,向城牆之上的人射擊而去。
夜針父親站在夜針身側,靜心保護他的兒子的安全。逼毒的時候,就如同人在修煉一種極其厲害的的武藝一般,是分不得任何神的。否則,不但前功盡棄,甚至還有可能加快毒氣的遊動,一旦毒氣攻心,就必死無疑。這是每個神界的人都很清楚的事情。
高空中。
冷箭閃出數道影子向高空中擊去——
沒有人知道,這只是他的虛招。
電光石火間——
他忽然看見了對手臉上驚慌的神情!
然後,他的人影忽然消失不見了。
當他的人再次出現在地面上的時候,一直站在高高城牆上的王忽然跌了下來。就如同一隻被風吹到的大樹,轟地砸落了下來,身體在空中翻滾了數圈,頭顱幾次碰撞到冰冷的城牆,然後跌砸在地面上。
他死了。
他頭破血流。然後真正的致命傷,是他脖頸上的一個窟窿。火紅色的血液正從窟窿中汩汩地涌冒出來,觸目驚心!
夜針父親驚愕!
“你怎麼......”
他的聲音忽然消失了。
就當他說話分神的那一刻,一直安靜站立在不遠處的啊小忽然閃電出手了。沒有任何詞語可以形容他的速度。厲如閃電,快比流星!他的人撲向了專心用功逼毒的夜針。然後,下一刻,他的人影已經退回了不遠處的一個透明圈環裡,整張臉因劇痛而扭曲成一團。
在冷箭和夜針父親大驚的目光中,夜針暈了過去。
他暈過去的那一刻,手裡有一把小刀。
刀上有血。
血。一滴。緩緩滴落。
冷箭的身影兀地出現在他的身旁,快速出手,迅速點住了夜針胸口處的幾個穴道。然後,左掌用功,輕輕地在夜針的背脊上,替他制止了他體內不斷遊走的毒氣。夜針父親則大吼一聲,身軀如劍般射向了透明圈環中的啊小,但他整個人卻被反彈了回來。
“不用試了。”冷箭的左掌抵在夜針的背脊,懶洋洋地說,“他不是啊小。他纔是你以前真正的主子,昔日火族高高在上的王。方纔的那個人,只是他的替身,所以我才一招殺了他。”
“哈哈!”扮作啊小的人仰頭大笑一聲,“冷箭,你的確很聰明!但是,你不一樣到現在纔想到嗎!?”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頓,凝視了左掌一眼,微驚說,“不過,我還是低估了夜針。想不到他在中毒的時候,居然還可以反擊於我,致我重傷。我這隻手,恐怕再也沒用了。”
他緩緩擡起他的左手。
手心中有一個窟窿。
手掌已爛。
這樣的一隻手,比沒有手更令人覺得殘酷,覺得血腥,覺得噁心。
“它也的確該休息了。它已經替你做了那麼多壞事,殺了那麼多的人,現在休息,也算盡了它的職責。”
冷箭面無表情地說。夜針的幻術確實高過他的父親數倍,逼毒的時候稍稍分神,也可以重擊敵人。這點,他自忖就是他自己也很難做到。
“哼!”透明圈環中的人冷笑。笑聲中,他伸出右手,輕輕地撕扯掉了面上的假皮,露出了他的真面目。蒼老的容顏已佈滿了皺紋,然而他的眼睛卻還是有神的,隱隱中迸射出一股厲鷹般的銳光。他冷笑的時候,彷彿他所有的皺紋都在笑,但他的眼睛,卻永遠也不笑。他用一雙緊縮的眼眸緊緊地凝注着冷箭,緩聲說,聲音異常得冰冷,“本來,我只是想要用毒酒來對付櫻空釋。卻不想,你們卻偏偏比他先來了一步。無可奈何之下,我也只能順水推舟、出此下策。冷箭,你不覺得,以你們的身份,根本就不配飲這些美酒嗎?”
毒酒雖毒,卻絕對是美酒。美酒本是爲櫻空釋準備的,卻被夜針誤飲。夜針只是櫻空釋身邊的一位護法,他的地位、價值是遠遠比不上櫻空釋的。
“放——!”
冷聲喝斥中,夜針父親的身軀再次向圈內的人攻了過去。然而火族的王,臉上的淡笑卻一直都沒有散去,彷彿他對夜針父親的突擊一點也不在意一般。這時候,一直圍守在四周的火族精靈們忽然也出招了。他們眼中的敵人,出招的着落,只有一人。他們此刻要對付的,正是夜針父親!夜針父親大怒,身形微旋,然後無窮無盡的掌風向着四面八方擊了出去。掌擊聲連續呼嘯後,幾乎所有圍攻他的精靈們,都跌退了出去。然而他的人,也因年老體衰踉蹌着退到了夜針的身旁。
“伯父,”冷箭淡笑着說,“用不着動手。”
“可是他實在是欺人太甚!”
夜針父親氣憤地用手指着火族的王,言語中的鋒芒畢露。他這一生,從沒有人敢瞧他不起,他也更不允許別人瞧他兒子不起。他的兒子是最出色的!
“就當他方纔是在放屁。”冷箭的左掌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夜針的背脊。然而縱使這樣,他整個人看上去依然是懶洋洋的,就彷彿爲夜針逼體內的巨毒只是他很順便的一件事情。待夜針父親氣憤的心情稍微消減後,他才重新望向不遠處藏身在透明圈環裡的火族的王,朗聲說,“王,我就先這麼尊稱你一聲。你息身的那個透明圈環,大概是你最安全的地方了吧。這個世界上,只要是淵祭親手製作的東西,就是金剛不壞、刀槍不入之物。就是以我們心中的王,也就是櫻空釋的靈力和幻術,恐怕也對這個透明圈環無可奈何吧。既然沒有人能突破了它。所以,你覺得我們還會做這種簡單重複且無聊的事情嗎?”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嘴角的笑容攜帶出一絲妖嬈的詭異,“所以,我們就不奉陪了。改日如果還有機會相見,希望你的身邊還會有這樣一個透明圈環。當然,我也很希望這種圈環是可以隨身攜帶的。”
有些人,在一定的環境裡能夠儘快地改變自己。冷箭無疑就是這種人。這種非常時刻,他不再緘默。他也會說一些囉囉嗦嗦的話,來表達本來一句話就可以說明的意思。
“想要走了?”
果然,火族的王冷聲問。透明光圈裡,他整個人忽然凝立起來,雙臂輕輕低垂,彷彿他所有的幻術再次被集中在了他的雙臂中,隨時準備對對方進行一招必殺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