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什麼活着
整個世界皚皚一片,紛紛揚揚的大雪一直飄落不息。幻民宅獨角獸飼養場,場面殘忍幾乎不忍細看。原來那些一直安逸地生活在這裡的僕人們都已死去,血流成河,就連這裡的主人幻民也失去了呼吸,只有大羣大羣的靈魂從蒼白色的高空中飄忽而過,似乎有高亢的歌唱久久地響徹在高空之上,經久彌散。滿心傷悲的愛濤緊緊地抱着懷裡的人,她名義上的夫君幻民,就像抱住了整個世界。世界是無聲的,是蒼白的,所有的爭鬥,似乎都已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了。眼淚早已乾涸,而心,似乎也在這長久的靜默中,漸漸地死去了。
“幻民,你要等着我,等着我.......”
這是她一直在反覆喃喃的話語。她那顆痛的已經死去的心,已經追隨她心中的愛人,遠遠的離去了。
世界飄忽無聲。
時間死寂般漸次走過。
“哈哈,”高空中,忽然傳來了金塵得意的大笑聲。他越戰越猛,就彷彿一直積壓他心中的某種慾望徹底地爆發開來一般,他大笑着說,“櫻空釋,縱然你有佛妖的月光浮,不一樣要落於敗局!”
那種慾望,便是一直隱藏在他溫靜表面下那顆好勝的心。
櫻空釋沒有說話。他已經沒有餘力來說話了。時間倉促地流逝中,他感覺他越來越力不從心了。好幾次,金塵的攻擊都擦着了他的肌膚。受傷處,隱隱作痛。金塵頻頻的攻擊對他而言,無疑就是一個又一個從空壓下的符咒。
他只能閃躲。
假如閃躲也失去了作用,那麼等待他的還剩下什麼?
他不敢想象,他也不肯接受!因爲幻民宅的犧牲,還需要他來回報。
他的回報便是要殺了金塵!殺了所有要將他置於死地的人。不只是爲了他以後的生活,不只是爲了他以後不再想過這種讓人追逐得如同落魄流浪狗一般的生活,更是爲了這麼多爲他無辜慘死的人!
天,蒼白無色!
世界萬物,靜謐無聲!
強忍住身體上處處傳來了的巨大疼痛,他快速地閃躲着。
他在忍耐,他也在尋找。
尋找一個最好的機會,從一個側面重傷金塵或者於他同歸於盡!
此時,這是他心中唯一的一個念頭!而這個念頭,甚至需要他付出整個生命。可他在所不惜!
人一旦自己認定的目標,大部分時候都會覺得自己的能力很有限。可是,爲了這個目標,爲了這個在他眼裡意義非凡的目標,他願意義無反顧地付出一切,甚至犧牲一切!因爲這個目標,往往就是他活着的動力。
“櫻空釋,你去死吧!”
忽然,金塵大叫了一聲。然後,紛飛的雪花中,他的雙臂忽然收回了所有的拳風,雙手在胸前閃錯交回,一股金黃色的颶風應用而生。然後,他的雙掌忽然向着傷痕累累的櫻空釋擊了過去——
黑色的颶風攜帶着尖銳的破空聲直向櫻空釋那單薄的身軀擊了過去!
心,忽然沉了下去。
世界,忽然安靜了下來。
體內的血液似乎瞬間停止了流淌。他悄悄轉頭。這一刻,他心中顧念着的人兒是誰?那僵坐在積雪上的美麗女子,懷抱着她生命中的愛人,獨自傷神。他死後,她會不回來看他,然後在他的墳前點燃一支明亮的蠟燭,夜夜陪伴着他,撕碎那沉積的黑暗。
會不會......
櫻空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一滴晶瑩璀璨的淚珠無聲地從眼角處滲了出來,然後淌過他俊美的容顏,流過他高傲的下頜,重重地、重重地砸落向地面!
獨角獸焰焰的背上,那個容顏俊冷的女子的心猛然一驚!然後,她緩緩地、緩緩地擡起頭來,一滴淚珠悄然落在了她美麗的臉頰上,然後消失不見。可是那顆感傷的心,凍結住的,是誰的思緒?
“不啊——”
視野裡,那蒼茫的高空之上,黑色的颶風已經將她日思夜想的人兒逐漸湮沒了.......
湮沒的是刃雪城昔日的王,她生命中最敬愛的人,她的哥哥櫻空釋,可是湮沒了的,是否還有她的心......
深秋的泉水終於起了漣漪。
她的雙腳在焰焰的背上輕輕一蹬,身軀已如一道流星直射如雲!
這一刻,時間彷彿也被凝滯了。彷彿時光是短暫的,卻也是永恆的。因爲這一刻,註定會在每個人的心中形成一道永遠也無法忘記的憶痕。所有的爭鬥廝殺都停了下來,衆人仰頭注目。那兩個天神的爭鬥,似乎已經進入了尾聲。
不遠處,兩道若有若無的流星飛快地掠了過來。
沒有人看見。
冷箭和夜針在相互激斗的時候,正好看見了那即將湮沒在黑色颶風中的櫻空釋。
然後,他們下意識地停下了彼此的爭鬥,直向櫻空釋身前的颶風射了過去——
一閃即到!他們同時抗住了那咆哮不已的颶風,而恰恰躍起身形的浮焰快速地拉住失神的櫻空釋,身子輕輕一側,躲過了颶風的餘力。
下一刻,在衆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浮焰扶着櫻空釋輕輕地墜落在了地面上,夜針和冷箭的身軀同時竄飛,然後那一直咆哮不止的黑色颶風居然就很輕易地被他們合力化解了。
獨角獸焰焰驚呼一聲,然後它快速地跑到浮焰身邊,讓浮焰坐了上去,卻對櫻空釋不理不睬。浮焰一時氣憤,直衝它痛罵了幾聲,它才極不情願地蹲下了身軀,讓櫻空釋也坐了上去。當浮焰懷抱着櫻空釋坐在獨角獸焰焰的背上的時候,她忽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因焰焰的奇怪性格。
她緩緩地將手臂繞到身前的櫻空釋胸前,然後抱住他,將頭輕輕地依在他的背上,然後她輕輕地、無聲地笑了。笑容含羞如同一朵緋紅的櫻花。鼻翼間聞到的是他男人般威猛的氣息,給人帶來十足的安全感,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跳聲,就連他的體溫,也讓她爲之陶醉。
她等這一刻,已不知道等了有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