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尋站定在房門正前方,澄澈的眸子裡映出房樑上的三尺白綾,霜白的顏色像極了她眸底漸漸鬱結的冰冷。
“小姐。”臻兒無比擔憂的看了鳳七尋一眼。
鳳九夜這分明是苦肉計,意圖用自殺的假象來博取別人的同情和憐憫。而當加害者搖身一變成爲了被害人,作爲受害人的鳳七尋的處境就會變的相當艱難,因爲在不知情的人們眼裡,只會先入爲主的看到她的咄咄逼人,以及她如何把自己的親妹妹逼上絕路,而會忽略了她其實是最先受傷的人,鳳九夜不過是咎由自取。
果然,守在房門外觀望的姨娘和少爺小姐們瞧見鳳七尋走過來,臉上浮現出或擔心或幸災樂禍或淡漠的表情。
鳳柒雲率先走上前來,攔住了想要進屋的她,“七尋,你有傷在身,還是先回菱湘小築休息吧!”
鳳七尋擡眸望着目光關切的鳳柒雲,搖了搖頭道:“休息?如今九夜正躺在裡面生死未卜,我怎麼能去休息?又如何能休息的安心?”不揭穿鳳九夜的苦肉計,她怎麼能安心休息呢?
“呵……”耳邊驀地傳來一聲嬌媚的輕笑,只是笑聲裡摻雜的嘲諷恁的刺耳,“大小姐這話說的可真是好聽,這二小姐如今要死要活的,還不是因爲你?”
臻兒一聽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正要上前同蓮姨娘理論一番,卻被鳳七尋先一步制止了。
“蓮姨娘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鳳七尋眉頭輕蹙的問。
“喲,你還問我是什麼意思?這整個王府裡可都傳遍了,說大小姐你爲了嫁禍二小姐,不惜毀了太后的壽禮,還狠心的給了自己一刀。嘖嘖嘖,小小年紀,對自己可真能下得了那個狠手!”
“娘……”許是覺得蓮姨娘說話過分了,鳳柒翰不由得扯了扯她的衣服,低聲提醒道。
蓮姨娘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你拉我做什麼?我有說錯嗎?要不是她攪和了太后的壽禮,咱們雍王府能成了朝臣們的笑柄?要不是在壽宴上受了氣,老爺能一回來就沒好臉色嗎?”
敢情蓮姨娘是把從鳳桓那兒受的氣,一股腦兒的全怪罪了在了鳳七尋身上。可是鳳七尋又怎麼會白白當別人的出氣筒呢?
她緩步走到蓮姨娘面前,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雙眼。
蓮姨娘到底是有些心虛,鳳七尋向前走一步,她便向後退一步,等到退無可退了才佯裝強勢的問:“你…你想做什麼?我可是你的姨娘!”
鳳七尋勾脣冷笑道:“原來蓮姨娘還知道自己是長輩,那請問蓮姨娘知道什麼叫做血口噴人嗎?”
“血口噴人?你說誰血口噴人?”
鳳七尋雙目緊鎖着蓮姨娘,語氣冷厲的道:“蓮姨娘說我嫁禍九夜,證據呢?你是聽到我說要嫁禍九夜了,還是親眼見到我捅自己一刀了?如果兩者都沒有的話,你憑什麼說我嫁禍九夜?蓮姨娘你這……不是血口噴人又是什麼?”
蓮姨娘目光有些躲閃,底氣明顯不足的說:“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也沒有親耳聽到,但是有人見到聽着了,不然那流言……”
“流言?”鳳七尋驀地提高了音量,打斷了蓮姨娘的話,“流言蜚語這種捕風捉影的東西,蓮姨娘居然也會信以爲真?”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哦?既然蓮姨娘覺得流言有所憑依,那我倒要看看……”鳳七尋凌厲的眸光,一一掃過在場的衆人,“到底是誰散佈的這個謠言?又有什麼證據膽敢如此污衊我?”
衆人被鳳七尋凌厲的目光掃過,紛紛低下了頭,連剛剛竊竊私語的聲音都小了許多。
瞧着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承認謠言是他散佈的,鳳七尋冷冷一笑,轉而看向蓮姨娘,“蓮姨娘現在可還對所謂的謠言深信不疑嗎?”
“……就算拿不出來證據,也不能說明謠言就是假的吧?”蓮姨娘猶自固執的反駁。
“垂死掙扎!”鳳七尋冷冷的吐出了這幾個字,突然語氣一轉,漫不經心的對身後的臻兒說:“臻兒,我好像聽你說過,咱們府上有一位姨娘似乎耐不住空閨寂寞,時常夜半與人私會……”她轉而看向蓮姨娘,笑問道:“蓮姨娘,那人……該不會是你吧?”
“你胡說八道什麼?”蓮姨娘厲聲斥道。
鳳七尋倒是笑的愈發燦爛了,“這不就是蓮姨娘所謂的謠言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也許是蓮姨娘你私會他人時一個不小心,被人瞧見了呢!”
“你——”
蓮姨娘妙目一瞪,正待上前給鳳七尋一個耳光,卻被身旁的鳳柒翰給攔住了。“妹妹,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可是事關我孃親以及雍王府聲譽的大事!”
鳳七尋冷哼一聲,轉身向鳳九夜的房間裡走去。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同樣的話,二哥還是說給蓮姨娘聽吧!”
鳳七尋剛一踏進鳳九夜的房間,正巧秦蘇從裡間走了出來。屋裡幾人見狀,紛紛迎了上去,急切的問道:“怎麼樣,秦大夫,九夜她……”
“老爺、夫人放心,幸虧發現的早,二小姐只是暫時昏厥過去了,並沒有危及到生命!”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九夜沒事,真是太好了!”韓蕙心重重鬆了一口氣,面露喜色的雙手合十,朝着東方虔誠的拜了幾拜。
鳳桓臉上緊繃着的表情,也有了些許緩解。
欣喜過後,他們才注意到鳳七尋的存在。韓蕙心頓時收斂了面上的喜色,冷聲質問:“你來做什麼?是嫌害九夜害的還不夠嗎?”
“夫人……”鳳桓眸色一沉,繼而看了一眼鳳七尋小腹上的傷口的位置,難得的語氣和藹的問:“七尋,你回來了?傷勢……怎麼樣了?太子殿下不是有意讓你留在東宮養傷的嗎?”
聽前一句話的時候,鳳七尋還以爲鳳桓改了性子,聽到後面才知道,他之所以對她這麼和顏悅色,說到底不過是畏懼她身後的靠山罷了!
鳳七尋對着鳳桓施了一個禮,語氣淡漠的答道:“七尋身爲女子,留在東宮多有不便,所以便回來了。只不過不回來不知道,一回來竟然發現……”
“發現什麼?”鳳桓疑惑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