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尋擡眸睇着赫連燮,淡然的眸光中氤氳起些許嘲諷,“難道不是嗎?當年的事情,旁人不清楚,皇上心裡應是明白的啊!論軍功、論威望、論治國之能,岐王都是遠勝於皇上的不是嗎?甚至就連皇上最心儀的女子,愛的也是岐王!要不是先皇突然暴斃,傳位詔書又不知所蹤,皇上又怎麼能以太子之位順理成章的登上皇位呢?”
“你胡說些什麼?”赫連燮疾步上前,一把扼住了鳳七尋的脖頸,雙眼通紅的道:“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傳位詔書,皇位本來就是朕的!就算父皇再世,皇位也還是朕的!”
“是麼?皇上敢問心無愧的說,先皇的突然暴斃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赫連燮的雙眼圓睜,手上漸漸用力,恨恨的道:“鳳七尋,有些話可不能亂說,難道你就不怕朕殺了你嗎?”
鳳七尋冷笑,“皇上就算殺了我,也泯滅不了鐵一般的事實!”
“你!”
眼瞅着鳳七尋的臉越來越紅,呼吸也越來越微弱,赫連燮驀地鬆開了手,冷哼道:“想死?沒那麼容易!朕可不是輕易會中激將法的人,朕還要留着你的命牽制住岐王呢!你要是死了!朕這個弟弟還真說不準會同朕魚死網破呢!哼!”
赫連燮最後睨了她一眼,大步走出了廂房,而鳳七尋趴在榻上,兀自急促的喘息着。她剛剛的確是想逼赫連燮殺了她,如果她死了,赫連灃沒了顧忌,至少還會有一絲生還的希望!只可惜赫連燮太聰明,到底還是看穿了她的意圖。
她緊抓着錦褥,眸光擔憂的說:“……不要有事,你一定不要有事!”
初秋的夜色極是深沉,蒼藍色的天空下只有幾點微弱的星芒閃耀着,其餘的大都被密密實實的烏雲遮住了,就連以往擡頭便可睇見的皎月,似也敵不過烏雲的籠罩,悄無聲息的躲避了去。
眼看已至深夜,鳳七尋卻是半分睡意也無,心裡無時無刻不掛念着離都城外的男子。相信此刻的他定也在擡頭望月,心底的思念一如她般在無聲的蔓延。
驀地一雙大手捂上了她的臉,溫熱的氣息噴薄在耳畔,還不待她掙扎,便幽幽響起了男子熟悉的低沉嗓音,“是我!”
鳳七尋心下一驚,急忙回過頭,藉着不甚明亮的星光,依稀辨識出男子棱角分明的堅毅臉龐。她重重的呼吸着,眼神遊移間慌亂的關上了窗子,然後又跑到外室吹熄了蠟燭,才迫不及待的投入了男子的懷抱,聲音顫抖的道:“這裡是皇宮,你不能隻身前來的,你應該在銀甲暗衛還沒發現你之前,趕快,趕快出宮去!”
話雖是這麼說,可是她環着赫連灃健腰的手臂卻是遲遲不捨得鬆開,因爲害怕這一切都是夢,都是她兀自的癡心妄想,而一旦她放手,面前思念至深的男子便會消失不見。
赫連灃擡手輕撫上女子柔軟的青絲,微弱星芒下她的容顏嬌美,眸子裡的擔心彷彿是無聲無息的潮水,在他的心底泅開。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俯身覆上了鳳七尋顫抖的脣,極輕又極是溫柔的吮吸,碾磨,好像恨不得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裡。
直到鳳七尋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在他的掠奪中了,赫連灃才放開她,點漆般的雙眼睇着令他日夜思念的臉龐,聲音微顫的道:“小七,我好想你!”
聽見久違了的熟悉的稱呼,鳳七尋彷彿從夢境墜入了現實。她緊抓着赫連灃的前襟,語氣抱怨卻更多的是擔憂,“爲什麼?你爲什麼不直接回城?你爲什麼要把兵將駐紮在城外?你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這是公然挑釁皇權,你這是在逼他殺了你嗎?”
赫連灃復又抱緊她,“我最愛的女人被我的皇兄召入了皇宮,我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他就是想要你做些什麼,好趁機除掉你,難道你看不透嗎?我不要看你被扣上亂臣賊子的罪名!我不要看着你被流放邊關!我更不要看着你死!”鳳七尋慢慢滑了下來,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眼眶,她不想用他的命來換她的自由,更不想待一切塵埃落定,她只能在廝殺過後的城門外替他收屍!
“不會的!”赫連灃矮下身子,攙扶起她,眼神篤定的說:“你要相信我!我自有解決的辦法,我不會死,也不會失去你的!”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肯定的眼神,她的心莫名了就安定了下來,“嗯!”
遠在邕南封地的展燁在接到赫連灃的傳令後,立刻快馬加鞭,日夜不停的朝着離都趕了過來。
翌日,赫連灃騎在馬上,望着城門緊閉了三天的離都,微微眯起了眼。展燁御馬疾馳而來,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就把一個灰布包裹着的卷軸遞給了他,恭敬的稟報說:“主上,封地的軍隊已於屬下出發的當天,化整爲零的向離都趕來,不日便可抵達!”
赫連灃接過卷軸,冷聲命令道:“傳令下去,邕南的將士如若抵達,各自分散在離都百里之外,靜候本王的命令!”
展燁拱手道:“是!”
赫連灃隨即招來副將,“去城前叫門,就說岐王爺覆命回京!”
副將領命,騎着馬上前,對着城門樓上的守城將士大聲喊道:“岐王覆命回京,爾等速速打開城門!岐王覆命回京,爾等速速打開城門!”
離都城門樓之上,將士看向面容嚴肅的守城官,“將軍,這……”
守城官大手一揮,“開城門,迎岐王!”
“開城門,迎岐王——”
隨着一聲高聲的吶喊,緊閉了數日的城門終於緩緩開啓,赫連灃率軍走了進去。
御書房內,赫連燮霍的站起身來,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岐王率兵入京覆命了?怎麼可能?”他難道就這麼輕易放棄了嗎?
“回…回皇上,此事千真萬確!”傳信的將士結結巴巴的回答。
赫連燮從桌案後走了出來,眉頭緊皺的面容上一派凜然,“不,不可能的!他如果真的有意妥協,就不會同朕僵持這麼長的時間!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就在赫連燮還在糾結問題究竟出在哪裡的時候,御書房門外傳來了仕官的通稟:“皇上,岐王爺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