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威雖然對二姨娘沒有什麼感情,但是畢竟給他生了一個女兒,他又總是覺得對不起後院的這些女人,一見她這個樣子,立馬擔心起來。
他壓根都沒有多想,否則一定會覺得這件事兒很奇怪,因爲二姨娘一向怕死,按她的性子是不會任由自己病成這個樣子都不叫大夫來看的。
“你都這樣了,怎麼還不讓大夫來?”沈振威一開口,語氣裡是濃濃的關心,還會揮揮手示意門口的丫鬟趕緊去叫大夫。
二姨娘怎麼都沒想到只是喝了一碗墮胎藥,就變成大出血,而且偏偏讓沈振威撞見了,她死死的盯着沈振威,看見他臉上的擔憂表情,瞬間覺得更難受了。
她實在是不敢想象,要是沈振威知道了真相,會如何對待她,一想到大夫人現在的境況,那種惶恐不安立馬爬上心頭,她一把拉住沈振威的手臂,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沈振威還以爲二姨娘是害怕的,另一隻手覆上她冰冷的手,輕輕拍了拍,安慰道:“不用怕,大夫馬上就來了。”
二姨娘一聽到大夫馬上來了,目光下意識的就轉到桌子上她喝了半碗的墮胎藥,這要是讓大夫查出來她喝墮胎藥,就真的說也說不清楚了。
可是就當她看向桌子的一剎那,她看見沈珞漓正站在桌子旁邊兒,好奇的看着那半碗藥,她全身的立馬緊繃起來,這會兒她已經疼懵了,根本沒多想就就怪叫一聲:“不要碰!”
吼完她就後悔了,原本只是沈珞漓好奇那半碗藥,這會兒就連沈振威都聞聲向後看去,從這個角度看,視線正好是桌子上的那半碗藥。
二姨娘不知聲還好,她這一出聲沈珞漓正好就勢端起這半碗藥,好奇的看了看,只是她一嗅,就皺起眉頭,把藥又放了下去。
沈振威原本不在意,可是看見沈珞漓的樣子,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麼了?”
沈珞漓皺着眉頭,一副不知道應不應該說的樣子,最後還是試探的說了一句:“女兒略懂醫理,這一聞,發現一股濃重的麝香味。”
“什麼!”沈振威抓着二姨娘的手一緊,不過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是不是有人要害二姨娘肚子裡的孩子。
可是轉念一想,他也是剛剛知道二姨娘懷了孩子,還能有誰比他先知道並且還下了藥,而且更疑惑的是,爲什麼二姨娘懷了孩子,沒有第一個告訴他?實在是不符合二姨娘的性格。
他低頭看着二姨娘的臉色,見她在聽見有麝香的時候不是吃驚,而是一臉驚恐的表情,沈振威覺得更不對勁兒了
。
他是一介武夫,可不是傻子,他鬆開拉着二姨娘的手,起身俯視着她,沉聲問了一句:“那湯藥是怎麼回事兒?”
二姨娘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的反應有多麼的愚蠢,她這會兒再想要做出驚訝的狀態,已經晚了,她張了張嘴,突然嗚哇一聲哭了出來,開始裝糊塗:“妾身真的不知道啊!”
沈振威沒有理睬二姨娘欲蓋彌彰的無理取鬧,直接開口問道:“那爲什麼碧佳都已經知道你懷了孩子,你還不告訴我?難道是這個孩子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地方?”
二姨娘被問的啞口無言,還是跪在地上的綠竹先反應過來,她一把撲到沈振威的腳邊兒,拉着他的衣襬說道:“老爺,因爲三小姐和三姨娘剛剛去世,二姨娘怕您覺得這孩子不吉利,所以纔沒有告訴您的。”
二姨娘立馬反應過來,哭嚎着:“是啊!老爺,妾身也是怕您不喜歡這個孩子,所以……所以纔想等您心情好點兒的時候再說,誰知道……誰知道……”
二姨娘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已經變成嗚咽,沈振威一聽二姨娘說的也算是合情理,又看見她這悽慘的樣子,想到她剛剛失去孩子,自己還懷疑她,心裡愧疚,態度也好了許多。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門口的二等丫鬟見二姨娘和沈振威這架勢早就嚇的魂不守舍了,見到從院子外提着藥箱進來的大夫,也顧不得什麼分寸了,急促的喚了兩聲。
大夫一進門,沈振威一看,不覺愣了一下,隨即起身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禮:“趙太醫您怎麼來了?”
趙太醫一聽,笑呵呵的伸出手順了順自己花白的長鬍子,解釋道:“還不是老夫貪飲你家五丫頭釀的酒,討酒喝這等糗事兒,老夫就沒讓管家打擾將軍,剛要走便聽見這邊兒缺大夫,就過來看看,這是怎麼了?”
沈振威急忙側過身兒,指了指躺在牀上的二姨娘:“賤內小產,勞煩趙太醫快給看看。”
趙太醫立馬提着藥箱走進去,見到二姨娘的樣子微微愣了一下,二姨娘看見這個老大夫,也愣了,心裡瞬間升起不好的感覺:這不是那天在花園裡跟在沈碧佳身後的那個老大夫嗎?
二姨娘立馬就慌了,她下意識的想要往裡躲開她,趙太醫一見二姨娘這個樣子,不敢耽擱,急忙伸手想要給她探脈。
二姨娘下意識的就想要收回手,可是一對上沈振威關切的目光,她又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顫抖的把手放在牀邊兒。
趙太醫探了一下脈,然後嘆了口氣,收回手之後原本擔憂的神色倒是緩解不少,只是取而代之的是遺憾、疑惑。
他思忖着說道:“大人倒是沒什麼事兒,只是很可惜,孩子保不住了。”二姨娘一見這個趙太醫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鬆了口氣,一直懸着的心瞬間回位了
。
沈振威雖然心裡疑惑,可是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趙太醫說完便要去桌子旁邊兒寫下開的藥方。
才一過去,他鼻子動了動,隨即皺起眉頭,一伸手端起放在桌子邊兒的半碗藥,又仔細一嗅,回頭看向沈振威眉頭皺的更深了,說道:“沈將軍,這個孩子才一個月,即使不想要這個孩子,也不必開如此烈性的墮胎藥,很容易一屍兩命的!”
二姨娘看見趙太醫端起那半碗藥的瞬間就愣了,她立馬轉頭看向一直站在旁邊兒不出聲的沈珞漓。
剛剛她明明看見另一個小丫鬟識趣兒的把藥往裡推了推,那個位置是不會引起趙太醫的主意的。
可是爲什麼這藥又突然被放在了桌子旁邊兒,她看着沈珞漓的眼裡瞬間染上一抹恨意,心裡叫囂道:一定是沈珞漓!是沈珞漓把藥悄悄的放回來了!
“墮胎藥?”沈振威愣住了,不過思緒立馬轉到一個月這個字眼上,他似乎不太相信一般又反問一句,“趙太醫,您說什麼,一個月?可足月?”
沈振威回來有一個月了,所以這個趙太醫沒有多想,便又重複一句:“是啊!上次是我爲二姨娘把的脈,算上這幾日正好是一個月,只不過當時二姨娘不知道爲何不讓老夫和五小姐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沈將軍。”
可是這句話在沈振威聽來讓他難看極了,他是回來一個月了,可是前幾日被大夫人纏着,他根本就沒碰過二姨娘,只有回來後第十來日的時候他有一次宿醉睡在她哪兒了。
他終於想通了爲什麼從頭至尾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因爲二姨娘懷的這個孩子時間不對勁兒!
這前後一串聯,沈振威立馬就想明白了,任誰被戴了綠帽子心情都不會好,更可況是身爲武將的沈振威,他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十分的難看,雙眼瞪得圓圓的,殺氣也霎時逸散開來。
趙太醫寫完藥方擡起頭看向沈振威的時候,嚇得向後退了一步,就連拿藥方的手都抖了抖。
“有勞趙太醫了。”沈珞漓這個時候走了過去,接過藥方,她一開口,沈振威回過神兒,想起來這兒還有一個外人在,他不能失禮,急忙費力的擠出一絲笑容。
“趙太醫勞煩您了,我送您出去。”沈振威擠出的這絲笑容顯得面容更加的扭曲,趙太醫原本還想和沈振威寒暄幾句的,一見他這樣子,急忙識趣兒的擺擺手。
“沈將軍還是留下來照顧二姨娘吧,管家送我出去就可以了。”趙太醫看了一眼沈振威,總覺得自己應該立馬離開,否則一定會被捲進什麼不好的事兒去。
沈振威點了點頭,他現在也是真的沒有心思和趙太醫寒暄,出去互相大眼瞪小眼的,顯得更尷尬,所以他就隨趙太醫自己離開了,還不忘提醒一句:“福伯,好好送趙太醫離開
!”
趙太醫前腳剛走,沈振威就一腳踹向桌子,“砰!”的一聲桌子霎時散架,嚇得滿屋子除了沈珞漓之外全都瑟瑟發抖。
二姨娘原本還存着一分僥倖,可是看見沈振威這個樣子,直接嚇得從牀上滾下來,她愣了一刻,緊接着三兩下爬向沈振威,死死的拽住他衣服下襬,因爲太驚恐,她的雙眼瞪得大大的,神經兮兮的說道:“沒有!老爺,您相信我!”
二姨娘自知她這次犯得事兒實在是太大了,她沒有大夫人那樣的身家背景,現在她的生死全都在沈振威的一句話,所以她驚恐,從未有過的驚恐,就連身下的劇痛都沒有絲毫感覺。
沈振威並沒有一腳把二姨娘踢開,只是低下頭俯視着她,硬挺的眉毛深深地皺了起來,眼裡透着濃濃的失望和羞辱。
經過了大夫人的事兒之後,對於二姨娘的這種背叛,沈振威倒是沒有那麼憤怒了,只是那種羞辱卻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
“是誰?”沈振威冷冷的吐出這兩個字,盯着二姨娘的眼光瞬間變得更加的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