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兵瞬間渾身升起一身的冷汗,他低頭看了一眼趴在他前面馬背上的沈振威,伸手擦了擦臉上混着土灰的汗水。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感覺到沈振威已經漸漸轉醒,再也不能猶豫下去,他駕着馬緩慢的向前走去,才從林子裡露出頭,城牆上就有士兵高喊:“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這個小兵急忙拉住繮繩,憋了一口氣高喊出聲:“是沈振威沈大將軍!軍營中有叛變者,你們快開城門!”
城牆上的士兵瞬間冷哼一聲,高喝回來:“沈大將軍威武,怎麼會慘敗而歸!剛剛就有奸細想要混入城中,已經被我們亂箭射死!”
“這就是沈振威神將軍!看這馬!”這個小兵隱隱覺得身後有兵馬震動,生怕對方已經來了,如果再不進城,恐怕沈振威就會有危險。
守城的將士仔細一看,認出沈振威的馬,想了想急忙回身,正要去通報,守城的將軍這時候出來,站在城牆遙遙的看了一眼馬,眼裡閃現一抹奸計即將要得逞的興奮。
守城的小兵一見將軍來了,急忙彙報:“將軍,外面的人說他們是沈振威沈大將軍!”
這個將軍一聽,直接回身一腳給這個守城將士踢倒在地,怒吼一聲:“胡說!本將軍剛剛已經接到了沈將軍文書,說即將凱旋而歸,這個人一定是奸細!”
“!”守城的將士一聽將軍這麼說,瞬間全都警惕起來,這個將軍一見將士們都相信了,眼中滿是得意。
“拉弓!”他高喝一聲,聲音瞬間傳到帶着沈振威的小兵耳朵了,他嚇得拉着馬想要帶沈振威回到林子裡,可是林子那頭的馬蹄嘶鳴聲越來越近。
這個小兵瞬間慌亂了,簡直是進退兩難,他啞着嗓子,帶着哭腔決絕的吼了一句:“這真是沈將軍啊!是保護我們仁和十幾年的沈大將軍啊!”
這個小兵喊得哀切,可是城牆上卻傳來那個將軍的另一聲高喝:“準備!”
這個小兵急忙拉起繮繩要往回跑,打算暫時先躲開,這個時候一直昏迷的沈振威突然清醒,他猛地坐起來,只是頭還是發暈。
小兵一見沈振威醒了,又驚又喜,高喝一聲:“將軍快逃!”
沈振威卻翻身下馬,一手打在馬屁股上,高喝一聲:“你跑,這是軍令!”
馬一聲嘶鳴,卻不肯走,這個小兵看着沈振威也不肯走,沈振威看了他一眼,又喝了一聲:“活着告訴我女兒,我死不瞑目,秘密在書房!”
這小兵一聽,眼睛瞬間通紅,一咬牙揚鞭策馬,想後跑去。
城牆上的將軍一見沈振威醒了,眼睛暮然瞪大,嚇了一跳,生怕沈振威開口,再也等不了了,高喝一聲:“放箭!”
剎那間,箭雨順着高高的城牆傾瀉而下,沈振威卻格外的冷靜仰着頭看着城牆之上,一雙虎目圓瞪,眼中含着深深的不甘,他知道這是君要臣死,可是他保疆衛國近二十載,怎麼甘心!
這時不遠處的一處高坡,四匹馬策馬而來,沈珞漓遙遙一望,就看見站在城下的沈振威,剛要高喝一聲,霎時箭如雨下。
沈珞漓只覺得雙眼一片鮮紅,緊接着看見萬箭齊發瞬間扎入地上,把剛剛還站着的人霎時掩在箭雨之下,只留一個鼓包。
沈珞漓呼吸瞬間停滯,腦袋翁了一下,緊接着喉嚨一癢,瞬間嘔出一口鮮血,跟在他身側的傅君清見到沈珞漓這個樣子,急忙伸出手快速拉住沈珞漓馬的繮繩。
沈珞漓只覺得身體一軟,直接翻下馬去,好在暗鳶反應及時,跳了起來,把沈珞漓護在懷裡,在地上滾了一下,停了下來,纔沒有讓沈珞漓摔傷。
沈珞漓現在整個人還沒有回過神兒來,喉嚨中血腥味兒濃重,讓她作嘔,只覺得渾身格外的冷。
傅君清也急忙下馬,來到沈珞漓身邊兒,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沈珞漓如此恍惚的樣子,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沈珞漓反映了一會兒,茫然的看向坡下,箭雨下的鼓包,單手抓着自己的胸口,一臉痛苦表情,她張了張嘴,想要發出聲音,卻發現什麼都發不出。
下一刻她瘋了一般的掙開暗鳶的胳膊,幾步翻身上馬,雙腿夾緊,快速向坡下衝去。
“快!”傅君清也急忙跟着上馬,隨沈珞漓而去,坡下以沈振威的屍首爲中間向外兩馬的距離全都是箭,根本就沒有辦法靠近。
沈珞漓急忙翻身下馬,因爲腳下虛軟,直接跌在灰土地上,她卻絲毫不顧連滾帶爬的單手拔箭,向沈振威那邊兒靠近。
城牆上的將軍一見,皺眉頭,剛要開口,這個時候傅君清騎馬跟過來,直接單手亮出自己王爺的腰牌高喝一聲:“本王在此!休得妄動!”
城上將軍一聽,臉色瞬間慘白,皇上下令說要除去沈振威,可沒說要除去傅君清,他剛要命令放箭的手瞬間收回,靜默下來,快速的思考應該怎麼辦。
這時暗鳶和旋日也過來幫忙,沈珞漓中央與來到箭雨中心,她做了一個停的姿勢,正要接着拔箭的旋日和暗鳶停了下來,站在沈珞漓身後。
沈珞漓跪在地上,眼前箭雨下一片血肉模糊,鮮血順着流出,染紅了她灰色的下襬。
她收回橫在半空的手顫抖的順着沈振威的腳,一支箭一支箭往下拔,每拔下一支,血就濺起來,濺在沈珞漓的臉上,時不時的有血蹦入沈珞漓的眼中,讓她眼前陷入一片血紅。
這個時候沈珞漓想起,前段日子,自己父親說他說不定何時就會戰死沙場,她還信誓旦旦的和沈振威說着,有她在,他必定是常勝將軍。
可是這一刻,沈珞漓看着連個全屍都沒留下的沈振威,自己的父親,真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
如果她父親真是戰死沙場也算是不枉此生爲將,可是卻偏偏死在自己人的手中,死在自己效忠的人手中。
想到這兒,沈珞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混着沈振威的血緩緩流下,就好像流下血淚一般。
每拔一支箭,沈珞漓心中的恨意就多了一分,等到沈珞漓拔到沈振威臉上的箭時,她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一支一支,沈珞漓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手如此的沉重過,等她把沈振威頭上最後一支箭拔下來的時候,地上的屍首血肉模糊,根本不能入眼。
一直站在沈珞漓身後的傅君清見到此情此景,一個大男人瞬間側過頭,差點兒乾嘔出口。
沈珞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盯着沈振威滿是血洞的臉,上一世全家一百二十三口人生生在她面前被活剮的場景再次和這一刻重疊,讓她痛不欲生,恨意滔天。
她只覺得自己的胸腔格外的灼熱,滔天怒火和仇恨在胸腔內熊熊燃燒,下一刻,她仰起頭,悲痛欲絕的嘶吼一聲:“啊!”
“噗……”緊接着沈珞漓噴出一口血,傅君清再也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把沈珞漓拖起來,不想再讓她看眼前這一幕。
旋日倒是反應的極快,急忙脫下自己的外袍,紅着眼睛跪在地上把沈振威的屍首裹起來。
光是旋日的衣服不夠大,暗鳶也脫下外衣,兩個人合力總算是把沈振威血肉模糊的屍體裹上了。
剛剛躲進林子裡的小兵一見沈珞漓來了,急忙騎馬出來,踉蹌的下了馬,壓低聲音匆匆和沈珞漓說了一句:“沈將軍說他死不瞑目,說秘密在書房!”
這個小兵說完就忍不住嚎啕大哭,緊接着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直接自殺死在沈振威身邊兒。
沈振威聽見這個小兵的話回過神兒來的時候這個小兵已經自殺身亡,她瞳孔一縮,把剛剛他說的話刻入心裡。
這個時候林子裡面的馬蹄聲漸漸的逼近,傅君清立馬夾着沈珞漓上了馬,向城池這邊兒駛去,而暗鳶和旋日也裹着沈振威的屍體跟着而去。
傅君清在這兒,再加上傅凌天現在最爲喜歡的沈珞漓再此,這個守城的將軍雖然心中已經存了殺意,可是也不敢輕舉妄動,見他們過來,還是打開城門。
沈珞漓一直紅着雙眼,身上滿是沈振威血的味道,讓她一直皺着眉頭。
進入城內,叛變的人便呼嘯而出,爲首的卻沒有聞人谷傑,仍舊是那幫被定性爲烏合之衆的土匪流寇。
這時誰都沒有注意到另一處更爲隱蔽的土坡有一隊馬隊,爲首的男子高大英俊,鷹鉤鼻格外的明顯。
他剛剛把沈珞漓所有的反應全都盡收眼底,看着沈珞漓恍惚入城,他微微一勾嘴角,露出一絲暢快淋漓的笑容。 分手妻約 http://t./RAjjjGi
而他身後,聞人谷傑低着頭笑的一臉的得意暢快。
沈珞漓和傅君清一進入主城,守城將軍自然親自來接,一見到傅君清,他立馬跪下認罪,一副誠心悔過的樣子。
“王爺,微臣之前確實接到了沈將軍的喜報,說是今日凱旋而歸,這纔會以爲……以爲沈將軍是奸細……還請王爺恕罪!”
這守城將軍說的聲嘶力竭,傅君清沒有什麼反應,沈珞漓也一直低垂着頭沒有什麼反應。
旋日還站在兩人身後,可是暗鳶卻不知去向。
等了大約有一刻,這個守城將軍已經完全放鬆下來的時候,沈珞漓突然擡起頭,緩緩說道:“守城將軍王武叛國,謀殺了沈振威沈將軍,你們還不把他拿下!”
“!”王武一愣,沒反應過來,但是他手下的將士卻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