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林終於得以離開了這個小屋,顯然這是拜蟲潮所賜,可是震天的嗡嗡聲已然震得他耳朵生疼。
整個城中已經亂成了一團,城中的平民們慌張無措——由於來到的難民過多,在他們口中整個帝都都已經知道了蟲潮的可怕,他們雖然沒有二百年前第十五次蟲潮的記憶,但經過難民的精心描述,已然可以讓他們心慌意亂。四處能看到爲了疏通道路在趕人的士兵,還有在半空中御劍飛行滿面愁容的仙人,一切都告訴羅林,這個城市已經遠離了和平,真正的捲入了戰爭。
羅林也很想跟隨難民們一起向城市中心逃避,但是心中越始終有一個感覺告訴他:外面,去看看外面,蟲潮,百年罕見的蟲潮!
如果只是有人在一邊跟他說讓他去看看蟲潮的樣子,恐怕羅林會不屑一顧,而且嗤笑對方自尋死路。但是這股聲音卻明顯是從心中喚起,他的理智告訴他離蟲潮越遠越好,卻根本邁不開跟隨難民人潮的步伐。
也許是因爲自己的好奇心?再或者也許是螞蟻王的緣故!對,一定是因爲這樣,螞蟻王“改造”了他的身體,從那開始自己就不斷地發生各種奇怪的事情,這股自尋死路一般的意志,是螞蟻王的手腳無疑!
想到這裡,羅林已無法剋制自己的慾望,邁開大步,向東城奔去,於人潮中逆行,顯得獨一無二。
然而羅林不知道的是,在遠處,夏賢正看着他遠去的身影,愁眉不展。數日以來每天夏賢都會專注地試探和觀察羅林,但卻徒勞無功,而且他還是無法看破羅林的實力,這讓他心中滿含不安。
“吳兄!吳兄!”
羅林很快到達東城區,這裡已經忙成了一片,士兵們紛紛在搬運石塊和箭矢,感覺亂糟糟地。而平日裡俊逸出塵的仙人們現在在城牆上一個個面色鐵青嚴陣以待,羅林似乎能看到他們捏緊的雙手和緊咬的嘴脣,似乎在城外有着什麼東西在震懾着他們。
“王兄?你怎麼來了!”吳怡看到羅林來了急忙下城。他還不知道羅林的正實名字,依然以爲他真的叫王子。
“你知不知道這裡很危險,你這麼弱還是快點離開!中央廣場的位置才更安全些!”吳怡臉上滿是擔憂,這幾日兩人已然成了朋友,羅林這種不會仙術又身體一般的人在他眼中實在過於弱小,蟲潮一旦入城,羅林瞬間就會被吞沒。
“別別別!我這不是來幫幫你麼,畢竟龍香公主以前也安排我來這裡幫忙不是。吳兄快帶我上去看看蟲潮到底是什麼樣子!這聲音震得我什麼都快聽不見了!”羅林大聲喊道。
“哎……好吧,既然你堅持,跟我來。”吳怡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向羅林一揮手,兩人一起上了東城的城牆。羅林與他並肩站在城上看着城外的景象。
這景象的震撼卻印在了羅林心中,一生不曾淡忘。
外面只是黑壓壓的一大片,由於距離很遠,如果不仔細看只會覺得是一個黑色的帷幕將天地遮蓋,帝都猶如一座飄搖與黑暗中的孤島,而天空與大地撕裂,其中充滿虛無。黑暗之中的震耳噪音變得越發巨大,還有切切地嚼東西的聲音。
羅林仔細地向蟲羣中看去,裡面有黃蜂、蝗蟲、螞蟻、蠍子……數目衆多且動作很快,羅林很難看清究竟都有哪些蟲子,更難估算出到底有多少蟲子,他只能承認,席捲洛薩的蝗災與這裡的蟲潮全然不止差一兩個檔次。若說蝗蟲羣帶來的是死亡和吞噬,蟲潮則代表了湮滅。
更可怕的則是這些小蟲的深處,羅林驚訝地看到了無數不成比例的大蟲,幾乎有巨象那麼大,它們一列一列地排列在地面上,一隻延續到視線的盡頭,小蟲則停留在他們的身體上,就好像搭乘在攻城塔中的士兵,雖然嘈雜,但卻又給人井然有序的感覺。
羅林只覺得自己腳下堅硬高聳的城牆,在這如天地怒火般的蟲潮面前,是這般渺小,這道城牆根本擋不住它們,這裡的人更不能擋住他們,帝國的全部力量在蟲潮面前,給人的感覺竟然只有絕望。
“我們……真的能擋住他們麼?”羅林喃喃說道。
雖說小聲,但他身邊的人似乎都聽到了這句話,就連那些仙人都身子一顫,臉色更壞,甚至額頭流出了汗水。
“啊啊啊!我不要打了,我要回宗門!”
突然,一個修仙者大喊一聲抱頭蹲下,他抖得如篩糠,哭泣的聲音非常明顯也非常刺耳,周圍的人看不下去來扶他時,他竟怎麼拉都不願起身。他竟再也不敢向城外看一眼,蟲潮只在城外集結,竟然就將一個修仙者嚇得魂飛膽喪,羅林聽說,這人還是他們門中的精英弟子。
不久,一聲沒怎麼聽清楚喊聲從羅林身後傳來,羅林似乎聽到了“駕到”二字,他急忙回身看去,正看到了人羣簇擁兩個男人走了過來。
其中一人身穿褐色片甲,可衣甲已經碎裂的不像樣子,裡面露出了褐紅色的肉,他滿面愁容,眉頭都能擰出兩個川子來;另一個人則灰色皮膚,口中時常吐出極細長的猩紅舌頭。
“他們是?”羅林低聲問吳怡。
“這兩位分別就是穿山甲王和食蟻獸王,東城的真正坐鎮強者。”吳怡勉強一笑:“他們兩位都是經歷過幾次蟲潮的強者,大概我們東城沒有什麼問題吧。”
羅林和吳怡接觸了快十天,在他的印象中,吳怡是一個除了在龍香公主的問題上有些自卑之外,其他地方都非常自信的人,好學有禮真誠自信,吳怡完全對得起這八個字。之前自己來東城幫忙,吳怡還自信地告訴他只需睡覺便可,城防無礙;而從如今卻從吳怡口中聽到了“大概”這種模棱兩可的評價,羅林頓時明白,吳怡的內心也已經不是像他的微笑這般從容了。
“吳統領,能報告一下情況麼?”食蟻獸王遙望遠方的蟲潮,凝着眉向吳怡問道。
“看不出蟲子們的動向,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這裡聚集的是蜂族、蟻族、蝗族和蠍族,今天早上還在城外的難民已經全部遇害……他們稍微拖延了蟲子們的前進速度,現在他們……應該是在進食……”
剛剛的咀嚼聲音,竟然是蟲子在吃人!羅林想到這裡只覺得汗毛直立,腦中迅速想起在洛薩那被蝗蟲帶到空中迅速咬碎的人,只覺得胃裡一翻“哇”地吐了出來。
“咦?你是何人?”這時,食蟻獸王發現了異樣的羅林,再加上羅林口吐穢物,心中十分不愉快。可當他習慣性探查羅林的身體時,竟發現被一股強於自己的力量徹底阻攔。
“王……王級強者!”食蟻獸王臉色頓時一變,嘴裡不經意大叫出來,一邊的穿山甲王也下了一跳,周圍的人們紛紛將視線看向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