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王者的力量非常可怕,即便不去接近親眼觀瞧,也能從天上那重重烏雲看到他們的力量,從雪輕歌用出雲暗雪山開始,周圍空氣的溫度便以恐怖的速度下降起來。
周圍的軍民已經看出來了,這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凡人能參與的戰鬥,大部分人開始散去,可有許多迷信者,紛紛向雪輕歌與千涅凰的方向跪拜,在他們眼中,這兩個猶如冰雪之神,對待神明,凡人只能祈求寬恕憐憫,然後盼望着神明感受到自己的虔誠,賜下一點小獎勵。
不夠虔誠的人活了下來,虔誠跪拜者卻遭了秧。
千涅凰的力量很強,冰錐擊碎了南城門整片表土,並將四周都炸成了冰花。羅林被笑棲風呆着幾步跳上城牆,並用一個士兵當了擋箭牌,這才勉強躲過傷害,可那個士兵的正面已經徹底被戳爛了——也包括他的盔甲。花月容根本來不及躲開,而雪輕歌陷入癲狂,根本也沒管自己九妹的安危,可是千涅凰的冰錐似乎有意地繞開了花月容,正好在花月容身邊圍了一個圈。
“好精妙的控制!”羅林看着那規整的圓圈,心中暗想:“千涅凰大概分毫不必大哥弱吧。”
冰錐徹底打亂雪輕歌的步伐,閃避中,雪輕歌的劍勢始終凌亂,竟一時間難以施展暴雪劍法。雪輕歌緊皺眉頭,雙目中的狂亂略有消退,秀髮微揚,縱身跳到半空中,身披雪影,猶如雪仙。
“千涅凰!是你逼我的!”
雪輕歌怒吼,他將鐵扇插回腰間,從懷裡掏出一塊小青木,放在掌心灌入靈力,只見那青木散發出無數綠色流光,剎那間變成了一張古琴。
只見這張古琴一半翠綠,一半枯褐。翠綠的一半靈力飽滿到外泄的地步,成片的翠綠色流光向外擴散,猶如一張巨大的光翼;而枯褐色的這邊卻像普通琴一樣,不僅老舊,就連材質都似由枯死的老樹製成。而在琴的中間,緊湊着兩個大字,翠綠色一面爲“春”,枯褐色一面爲“枯”。
“枯春?”千涅凰瞳孔微縮,隨後震驚地向後退了幾步,然後向雪輕歌大吼:“雪輕歌!你醒醒!”見雪輕歌絲毫不予理會,表情依舊淡漠時,他急忙回頭衝着人羣大聲吼道:“離開,所有人離開這裡,把耳朵塞住!滾!”
“生死枯榮,浮生掠影,以琴問君,何辜此生。”雪輕歌浮在半空中,身體散發出翠綠色的靈力,猶如仙子降世;手撫琴絃,玉指凝肌,輕盈一撥,聲如天籟。
“絕曲·曇花浮生。”
雪輕歌的手指開始在琴上跳動,撥拉之間,手指如舞蹈一般,隨着那飄逸的秀髮,絕世的容顏,自在飄起的衣袂,翠綠色柔和的流光……一瞬間,羅林覺得世間最美的一切似乎都集中在了雪輕歌的身周,即便是讓天下最美的女子,恐怕也無法達到如此美的境界。無論是那琴聲,還是那光,那手,那人……一切的一切,都讓人爲之癡迷嚮往,縱然下一刻墜入無邊地獄,都不枉來這人世走上一遭。
“咚!”只覺得腦袋被什麼打中,羅林感覺後腦一痛,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了。
“抱歉……”
笑棲風扛起了被自己打暈的羅林,然後快速翻過城牆,衝着花月容大喊一聲:“小九,快走,我們不能停太久!”
“大哥讓你下山做好事,你果然沒做!”花月容氣呼呼地對着笑棲風說道。
“別說了,你先頂着,我撤了!”笑棲風苦笑着拱拱手,然後慌不擇路地飛快向遠處跑去,他似乎根本沒有給自己定目標,只是向前飛奔。
當然沒有目的地,笑棲風離開的唯一想法就是離雪輕歌越遠越好。
這時,南城門的場面已經不再像雪輕歌剛剛彈琴的時候了。
最開始,人們嚮往,即便聽到了千大公子的怒吼,對於這個美麗又動聽的彈琴之人,他們亦步亦趨,甚至回頭駐目而立,只爲了能多聽一會兒這個曼妙的琴聲,多看一會兒那俊美得猶如仙子的男人。
可是漸漸地,這些人的眼神越來越癡迷,越來越沉淪,越來越狂熱,然後漸漸暗淡。第一個人倒下了,第二個人倒下了……接着,就是接二連三地成羣的人跌倒在地,他們抽搐、哀嚎、尖叫,但幾乎每一個都在七八個呼吸的時間內口吐白沫,掙扎幾下後就死死地瞪着那雙暗淡的眼睛,眼望着天。
只是一會兒,整個南城門聚集的人,十不存一!
千涅凰震驚地看着這一幕,他雖然以前有過耳聞,但是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可怕的一幕。善惡有報雪輕歌,成名的招式並非經常使用的暴雪劍法,而是那張古琴枯春所演奏的絕曲·曇花浮生,聽到曲子的人,九死一生,而且傷害是無差別的,曾經雪輕歌彈奏一曲,全場敵我雙方全滅,這事也讓雪大當家懊悔了許久。外人誰也不知道怎麼抵禦這首曲子,只知道,雪輕歌一旦奏響枯春,有多遠滾多遠。
一段段哭訴,一段段訓誡,讓千涅凰得知這個和自己同齡人給予人們心中的無限恐怖,所以他從來不敢把這首曲子當做一種傳說。當雪輕歌拿出枯春之後,他便大聲趕人,甚至忘了自己距離這首絕曲最近。然而,那些他想保護的人卻沒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是……爲什麼……”千涅凰看着滿地的死人,又看看自己:“我死了?沒有,我沒有受到任何攻擊。爲什麼?我一點事也沒有?難道這首曲子對我無效?”
千涅凰重新運了一下功,發覺一點問題也沒有,甚至有所提升,具體因何提升還不知道,現在也不是糾結那些瑣事的時候。千涅凰大步上前,雙手合握,衝着雪輕歌重重一揮,一道如人一般粗細的大冰錐便刺向雪輕歌。
“如此行兇,留不得你!”
而雪輕歌卻只是在彈琴,閉着眼睛,絲毫沒有看到正在飛快來臨的危險。
當冰錐即將刺到雪輕歌時,突然從城樓上閃來一道黑影,那黑影狠狠地打在冰錐上,並在瞬間打出十數擊,每一擊都在冰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當攻擊停止,冰錐竟停在了半空中,然後咔咔作響,碎成無數碎片散落一地。
而那黑影也停在了雪輕歌身前,一襲近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就連一雙眼睛都給矇住了,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地方露出肌膚,腰間還六個小布包。身材很瘦,但並不矮,十分窈窕,若不在意那矇住的臉,直說身材絕對是一個美女。
“你是……”千涅凰謹慎地向後退了幾步。剛剛他根本沒感覺到城上有人,笑棲風剛剛逃開時他還無意間掃了一眼,這個女人究竟從哪裡出來的?
“大哥醒醒。”那女人輕輕拍了拍雪輕歌的肩,並在耳畔耳語了什麼。只見雪輕歌閉着眼睛,身體卻微微一僵,身體周圍的翠綠色流光瞬間收回身體,他從半空跌落,被女人扶住。落地的雪輕歌似乎脫力了一半,氣喘吁吁站都站不穩,而枯春也重新變成了一個小木塊。
“雪輕歌!看你做的好事!”千涅凰見雪輕歌收了功,心想大概這人恢復了意識,便怒火中燒地大吼:“殘殺我百花天國軍民數以千計,你要如何贖罪?”
雪輕歌迷茫地擡起頭來,稍稍看向遠處橫屍一地的大街,悲哀地嘆了一口氣:“抱歉。”
“道歉?”
“呵。”雪輕歌淡然一笑:“難道還要我償命不成,行行好吧,就算你們強按給我一個善惡有報的名號,說到底我還是黑幫頭子。”他拍了拍女人的肩:“五妹,我們走。”
“五妹?”千涅凰聽後一驚:“你就是黑區最強的刺客,驟!”
驟沒有理會千涅凰,而是扶着雪輕歌向後退。千涅凰看着兩人,雙手慢慢舉起,他的身周再次佈滿寒意。
“黑區的兩個大惡,若留下他們,大概天下也能平靜不少……”千涅凰正要施法,卻見花月容跑上前,將雪輕歌的另一隻手臂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千涅凰看着,心中複雜,那手也漸漸放了下來。
“你在做什麼!”
這時,在千涅凰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厲喝。千涅凰轉身一看,正看到父親千尋海帶領大隊人馬趕來。看着滿地的死人,千尋海又驚又怒,而兒子看着敵人離開卻放棄了攻擊,更讓他氣的冒火,他走上前去,衝着千涅凰就是一耳光。
“啪!”
千涅凰被打了一個趔趄,身爲王者,卻絲毫沒有去抵擋千尋海的耳光,白皙的臉上漸漸浮起一層紅掌印。
“你,去給我殺了他們!”千尋海指着雪輕歌離開的身影:“他現在正弱,那兩個人不是你的對手,殺了那三個人,我們千家便不必再顧慮義莊,現在,馬上!”
“還請您別逼千公子了……”
還未等千涅凰回話,一道笑吟吟蒼老的聲音從城上傳來。千尋海與千涅凰一看,一個老人正坐在城頭樂悠悠地翹着二郎腿,看着他們爺倆。
千涅凰心中震驚,剛剛沒發現驟已經是失誤,這個老頭子又是何時上的城?他又是何人?
“魔心老人!”千尋海突然說道。千涅凰看向父親,千尋海滿臉驚懼之色,眼神中明顯多了一絲躲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