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故人相逢

當羅林和千紫蘭離開之後,距離白區已經只有半日的路程,可是就是這半日的路程,可謂步步驚心,血衣門的追捕隊伍好像全都來到了這一地區周圍,搜查異常嚴密,而且見到千紫蘭之後二話不說直接開打,全然沒有之前那個雙刀領隊手下的恐懼樣子。

羅林憑藉着手中利器的出其不意,斷刀殺人,一路倒也算是有驚無險,但是周圍的隊伍人數變得越來越多,已經不是羅林一個人能搞定的了,直到最後幾公里的位置,他們已經寸步難進。

“羅公子……你還好吧……”

羅林一路殺到這裡,中了不少刀,然而這些傷口都在羅林找尋肉食吃下之後迅速癒合,這一切都是千紫蘭看在眼裡的,她驚異於這份神奇,但又擔憂羅林的身體。羅林並沒有吃熟肉,而是茹毛飲血地吞食,髒不髒不說,但那雙眼睛中的殺氣已經在每一口吞食中變得更加凝重。千紫蘭聽父親的老部下說過,殺生過多的人,會有特別明顯的殺氣,這份殺氣傷人傷己,會擾亂人的心性。

最近千紫蘭發現之前玩世不恭甚至有點流氓的羅林,如今變得有些寡言,說話越發的少,而且表情也越來越凝重,這是不是就是被殺氣影響了性情?千紫蘭也越發小心,越來越怕羅林起來。

羅林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自從被放逐到黑區吃生肉開始,他就覺得自己的口味越來越往這個方向延伸,而且殺戮的之後情緒變得難以控制,數日來的負傷和疲累,讓他心中對血食有了更加濃厚的渴望,他害怕和千紫蘭說話,因爲現在他感覺身邊的千紫蘭是那麼的美麗,氣味香香的——就好像一份美妙的午餐!羅琳不敢想下去,難道自己真的會吃人?

每當這個時候,龍岐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總會圍繞在他的腦海:

“從今天起,你將不是人類!”

“我似乎……真的和人類越來越遠了。”羅林不知道這是不是龍岐的詛咒的效果,亦或是被螞蟻王附身之後的副作用,但是自己非人的行爲甚至爲他自己所不容。

“我們穿過這裡,然後就能繞開大部分人,殺掉其中一些,咱們就離白區很近了。”這是一片開闊地,曾經是一個大廣場,周圍建築早已燒燬,成了流浪者的暫宿地。由於黑區能人層出不窮,血衣門也不敢去得罪這裡,只敢派少量人在這搜查,所以羅林拉着千紫蘭偷偷摸了進去,只要橫穿這裡,距離白區只剩下兩公里多的路程。

這裡流浪者四處席地而坐,他們大多一聲不吭,或閉着眼睛打坐或仰着鼻孔大睡,雖然形容各異,也有滿臉橫肉或形容猥瑣的,但是他們往往在這裡都不會鬧事。因爲誰也不知道自己鬧事會不會激怒一個低調的王者,然後被直接擊斃,畢竟這裡死了也是白死,混黑區的首要技能不是鬥天戰地,而是圓滑偷生。

而羅林拉着千紫蘭的手快速通過這裡是,不少人都睜開了一隻眼,紛紛看向羅林,然後眉頭一皺再閉上眼。

“小鬼!”當羅林走到一半時,一道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直接好像撞在羅林心口,讓他行動一滯。他驚詫地轉頭看去,只見一個乾枯如棕色皮骷髏的老者正笑對着自己。

“前輩有何指教?”羅林疑惑地問道。

“殺氣過甚,甚至擾了老夫修行,若再下去,必然走火入魔!”那老者嘴並沒有動,但是聲音蒼老渾厚地傳給羅林,羅林發現如此大的聲音周圍人卻絲毫不動,似乎什麼都聽不見。

“不必看了,老夫閉口修行四十載,已能傳音入密。”老者的話又傳來。

“前輩真是好本事……”羅林第一次見到傳音入密這種奇術,一旦會這招,打牌賭博簡直必勝啊!對方一看就不好惹。他急忙躬下身子:“前輩,晚輩斗膽問一句,既然會走火入魔,我該爲之奈何?”

“小子,你的情況很有趣,老夫就破例指點你一次,兩條路可解。”

“請問哪兩條?”

“一則收起殺念,吃素行善,消磨殺心,用心修行大概二三年,也就會像凡人一樣了。”

“時間太長,晚輩趕時間啊。”羅林苦笑道。

“還有一則就是繼續殺戮,任意妄爲,待心魔叢生,再手刃心魔,使之爲己用,多則一兩月,則成魔頭!”老人渾濁的雙眼突然如星光般璀璨,聲音越發誘惑。

“魔心老頭,你別在那神神叨叨了!人家小孩子你也不放過,小子快滾,免得在這裡就走火入魔了!”突然,一聲如洪鐘般洪亮的聲音將老人誘惑之聲瞬間衝散。老人面色一黑,哼了一聲坐在地上,而羅林回頭一看,一個寬頭胖面的光頭山羊鬍大漢正看着自己,並兇巴巴地猙獰一笑。

“魔心老人?義莊的人!”千紫蘭突然低聲說道:“傳聞中,將別人引誘走火入魔然後殺人吸功的大魔頭!”

差點中招!羅林心中咯噔一跳,急忙向大漢鞠躬謝禮,然後也不敢看魔心老人一眼,急忙走開。待他們走時,魔心老人和猙獰大漢還在對視,兩人擠眉弄眼,似乎在用眼睛說話一般,不久魔心老人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理會大漢,大漢哈哈一笑,拍了拍肚子閉目養神。

“如果我沒猜錯,剛剛的光頭是義莊的血山羊……”千紫蘭低聲說道:“在我來之前,我父親給我惡補過黑區極度危險的一些組織,義莊是其中翹楚,九名當家我都熟記着……可是沒想到結果在排不上號的血衣門手裡弄成這幅樣子……”

“血衣門說是有人僱他們殺你,你知道是誰麼?”

“自然知道……”千紫蘭哀嘆道:“羅公子又不是不知道,貴族家有貴族家的愁啊,家中自己人的傾軋比外敵更可怕……”

羅林聽到這裡也默不作聲,二人走了很遠才吐出一句:“不錯……”

羅西爲了王位要殺自己,不惜與帝國聯合詆譭自己的名聲;可自己又何嘗不是爲了王位要殺羅西,不惜遠去帝國求兵討伐呢?

自己並不是好人,自己也是一個普通的追名逐利的貴族……只是在爭奪權勢地位財富的過程中,是失敗的一方,而失敗者,失去一切。

可是自己還留下了一條命,即便茹毛飲血,他也沒有忘記那高高在上的黃金座。捫心自問,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會在此爭奪那金色的王座,即便將這世上僅剩的親人斬殺也在所不惜。他生來便是貴族,擁有作爲貴族的一切劣根。

在羅林絲毫不改正錯誤的自省時,旁邊有一個人注意到了羅林,看着他寬大的衣服,那人的眼神蘊含絲絲怒火,而看向身邊那位劍術高超的少年,他更加心裡有底,怒衝衝地大步向羅林走來,圓滾滾的身子一動一動地,身上緊身的衣服好像要裹不住這一身肥肉。

“呔!那廝!”肥四向羅林怒吼。羅林醒轉過來,看向肥四,只覺得熟悉,卻根本不記得哪裡見過他,只見對方氣勢洶洶,羅林也不敢示弱,怒橫眉目問道:“你是誰?”

肥四越靠近羅林越覺得什麼東西奇怪,具體什麼奇怪又說不出,直到羅林怒目而視時才覺得心跳驟停,剛剛的大嗓門一下子啞了或,肉堆一樣的身體啪地坐在了地上。而千紫蘭這時拉了一下羅林:“羅公子,這是剛剛咱們搶衣服的……”

“哦!”羅林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然後表情立即變了樣:“哈哈哈,兄弟不錯嘛,又混上一套,沒關係,下次不搶你的了,你穿這身到白區正合適!”

“你還想再搶啊?”肥四心想:“這還差幾步路就到白區了,還搶?再搶老子就光屁股到白區買衣服了!”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有靠山,急忙回頭招手:“少俠快過來,我找到那個壞人了!”

“哦!”遠處正在掃視四周,衡量高手數量的夏賢一聽到肥四的喊話,急忙跑了過來,然後看到羅林之後,一下子就愣住了。

“夏賢?”

“羅兄!”

夏賢看到羅林只覺得驚奇,他連忙上前幾步,卻只見羅林將手中的藍色墮塵一橫:“夏賢,你是來抓我的麼?”

“羅兄……何出此言……”

“你和龍香關係好,別以爲我不知道,一丘之貉,給我羅列那麼多的罪名,讓我現在除了黑區無處可去!”羅林怒喝:“我知道你厲害,但是今天就用你的明心劍試試你給我的墮塵吧!看看誰更鋒利!”

“不不不!羅兄你誤會了!”夏賢急忙擺手:“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我這不是也被罰來黑區了麼。”

“呃……”肥四這時候突然插嘴:“二位大佬認識?”

夏賢這纔想起來還有肥四這檔子事,他看向羅林,又看向一旁貌美可愛的千紫蘭,然後疑惑地對肥四說:“這就是你說的凶神惡煞和歪瓜裂棗?”

“呃……比喻嘛……”肥四是滑頭,急忙繞開這個話題。人家和自己的人認識,這仇基本是報不了,既然不能打壓,那就做朋友,多一個朋友多條路,這是他行商的標準。所以肥四急忙改了笑顏,從中撮合着二人談話,算是讓夏賢與羅林將前因後果說了個一清二楚。

只是在二人敘舊的過程中,千紫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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