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罰之雷和涅槃化道一樣,都不是人力可以抵擋的,小白將生死置之度外,根本就沒有逃生的打算,雷霆都是衝着他來的,他就引着這片雷,把黒木還有老太婆乃至後面的所有人全部覆蓋其中。
黒木的臉色立刻變了,再也顧不上催動小罐子,調頭想跑。但小白已經把他們全都鎖死,引着雷雲緊追過去。
轟隆轟隆的雷霆不斷的劈落,轉瞬之間,黒木身後的人就倒了一片。面對這上天之威,黒木終於徹底膽怯了,不由自主的伸手抱着腦袋,不顧一切的逃竄。
咔嚓……
天罰之雷劈頭蓋臉,不管是誰,只要被裹在這片雷雲之下,就會遭到劈殺,黒木抱頭逃跑之時,一道雷霆正好直落下來,這道雷直接把黒木劈翻了,而且他手裡那隻小罐子,也被劈的粉碎。
我已經顧不上去看黒木他們,此時此刻,我關心的是小白的安危。我知道,天罰之雷沒有時間長短之分,除非把要劈的人劈死纔算完事。小白是有不凡之處,但在這片雷海里,他能堅持多久?
“老金!我們得救他去!”我急匆匆的對金柳條說道:“你得在後面看護着我們。”
“這麼大的陣勢,咋救啊。”金柳條的舌頭彷彿都打結了,他是河妖,河妖對純陽的雷霆最爲恐懼,別說親自衝到雷海里了,就算遠遠的看一眼也會渾身發抖。
“我沒把握,只能試試。”
說完這句戶,我拔腳就朝小白追了過去,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只能借假死咒,看看能不能護住小白。
假死咒和涅槃化道的經文一樣,已經爛熟於胸,朝前奔跑之際,假死咒開始流動。等我直衝到雷雲之下的時候,神智開始恍惚。
“小白……”我用僅存不多的力氣對前頭的小白說道:“把我背起來……”
小白沒想到我會突然就衝進雷雲,他焦躁不安,回身就把我扶住,扛在背上。因爲假死咒,我快要說不出話了,可我能感覺到,小白渾身上下傷痕累累,算是沒有被直接劈死,可已經丟了半條命。
小白說不出話,皺着眉頭咿咿呀呀了幾句,那意思是問我怎麼突然跑過來了。他說不出話,我也說不出話,現在我的狀態瀕臨假死,難以動彈。
小白揹着我,金柳條沒有辦法,只能在後面雷雲覆蓋不到的地方跟着。雖然我這一招有些冒險,但和小白離的這麼近,身上的死亡氣息把他也裹到了其中。罰雷明顯開始衰減,小白頓時精神了起來,揹着我加快腳步。
“朝……東門……跑……”我用盡全身上下最後一點力氣,斷斷續續和小白交代了一聲。小白很聽話,在前面一繞彎,衝着東邊就衝了過去。
沒有任何人敢於以身試險,黒木和老太婆已經逃的無影無蹤,剩下那些旁門的人肯定不敢逗留。小白調頭衝了一陣子,長街已經看不到一個人。
雷雲減退,偶爾還能看到電芒在頭頂不遠的地方劈啪作響。我們一口氣從小土鎮的東門衝了出去。等到出了鎮門有百十丈左右,小白撐不住了,揹着我顯得很吃力。金柳條趕緊把我接過來,他們都知道現在哪怕累死也不能停,金柳條揹着我,小白徒步,繼續朝鎮子的東邊跑。
就這麼跑了有兩三裡地,雷雲完全消失,我也稍稍清醒了一些。我跟金柳條說,到鎮子東邊五里的地方停一停,如蓮還在那邊等我。
我估計黒木那些人直接就被涅槃化道還有天罰的雷雲給搞怕了,沒有追擊過來。三個人跑的還算順利,直接跑到鎮子東邊五里左右的地方。金柳條放緩了腳步,伸頭在周圍看了看,我叫他把我放下來,我的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死沉死沉的,站在地上踉蹌了一下。
我扶着金柳條的肩膀朝前面走了走,沒走多遠,前頭的黑暗處,立刻響起了如蓮的聲音。
“六哥…...”
聲音一落,如蓮就從前面跑了出來,我現在這個樣子有些狼狽,軟綿綿的和剛得了一場大病一樣,如蓮急的要死,眼睛裡一下就涌出了淚花。
“你們現在就先不要卿卿我我的了,趕緊逃命要緊。”金柳條朝後面看了看,說道:“現在離鎮子太近,我心裡老不踏實,趕緊走。”
幾個人又憋着一口氣,使勁的朝前面跑,金柳條斷後,把我們奔跑時留下的痕跡都清除乾淨。
就這樣又強撐着跑了幾里路,小白實在堅持不住了,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小土鎮外面的地勢有點複雜,我們就近把小白背到附近一片高低起伏的沙地土丘中,找了個隱蔽的地方。
我幫小白看了看,情況不算很好,身上到處都是被雷劈過的傷痕,皮開肉綻,有些地方隱約見骨。不過,他的底子真不是一般的紮實,硬生生從雷雲裡熬了出來。
我取出隨身攜帶的傷藥,但傷勢太重,這點傷藥顯然不夠用了。金柳條在旁邊咂咂嘴,搖頭晃腦的說道:“瞧着這個小兄弟忠肝義膽的,我也於心不忍,算了算了,我是快要死的人了,還介意這麼多幹啥?”
說着話,金柳條找我要了刀子,在手背上劃了一刀。半寸多深的刀口立刻涌出了一串鮮血,金柳條的血和普通河妖的血有點不一樣,因爲他吃過沾染蓮花精粹的肉,雖然就是那麼一點,但蓮花神木這種不世出的神物非同凡響,金柳條的鮮血一流出來,隱約還散發着點點黃金般的光澤。
金柳條小心翼翼把這些流出來的血滴到小白的傷口上,蓮花神木在傳說中是不死樹,哪怕連根拔起,削掉了樹皮枝葉,還是不會死,還保留着生機,到了時機適宜的時候,依然會生根發芽。金柳條的血有蓮花神木的氣息,滴落在小白的傷處,比什麼金瘡藥都要管用。
小白是好了一點,金柳條又幫忙把我身上的傷口也料理了一下。我尋着空隙,找如蓮問了問。
“如蓮,你不是跟着爹孃回家了嗎?怎麼又跑了出來,還落到那些九黎人手裡了?”
“六哥……”如蓮輕輕嘆了口氣,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過了好半天,在我的追問下,如蓮才把事情說了說。
她上一次的確是跟着爹孃回家了,我還在她家那邊小住了幾天。等我離開之後,事情太多,也再沒有去看過她。
前些日子,如蓮的母親給她尋了一門親事,男方是附近一個村子的鄉下人,種地爲生。如蓮的母親是過來人,把很多事情都看開了,也想明白了,她和如蓮說,女人這一輩子,不要光圖什麼男方的田地財產,嫁個普普通通老實本分的人,安安穩穩過一生,纔是最要緊的。
“我不想嫁人,六哥……”如蓮低下頭,聲音和蚊子哼哼一樣,說道:“一叫我嫁人,我心裡……心裡總會想着你……”
如蓮死活不願意,她母親那個脾氣,獨斷暴躁,如蓮最後實在逼的沒法子,悄悄從家裡跑出來,流浪在大河灘,想要碰運氣找我。結果沒找到我,反而身陷不測。
“這當真是有情有義啊……”
我剛想安慰如蓮幾句,冷不防有人在土丘的旁邊悠悠的說了句話。這句話傳到耳朵裡,我整個人就好像掉到了冰窖中,徹骨的發寒。
不僅我覺得身上發冷,金柳條的臉又一下子綠了,因爲我們聽的出來,這聲音是青羅老太婆的聲音。
“我……我把留下的痕跡都清理的乾乾淨淨……”金柳條咕咚嚥了口唾沫:“她怎麼……怎麼又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