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盛世銘跟盛老四離開了洛城,趕往了蘇黎世。
爲了陪顧皇后,他在這兒停留了太多的時間,手頭的事務已然是堆積如山,眼見不走不行了,他纔算是戀戀不捨的離開了,並且跟顧皇后約定京城再見。
這兩天,顧丹陽除了跟某位爺膩歪之外,也沒閒着,先是跟鳳丹白花田的主人木海清見了一面,買下了其名下的全部花田。
正如林脩白調查的一樣,木海清這個人算是個‘花癡’,醉心於培植牡丹花卉,對於賺錢經營等等,一竅不通。
聽說顧丹陽會以高價收購他的花田,並且讓他負責培育花卉的時候,他很容易就點了頭,被顧皇后收歸旗下了。
緊接着,在摩爾的運作之下,顧丹陽又收購了兩處花田和一處生產場地。
之後,顧丹陽依言將幾種宮廷秘製美容聖品的調配方法,交給了摩爾,當起了甩手掌櫃。
就在摩爾忙着聚攏人才,完備企業的時候,顧丹陽來到了洛城人民醫院,探望受傷的羅蘭。
爲了怕記者騷擾,羅蘭住的是貴賓區的單人間,顧丹陽到的時候,顧靜柔也在病房中。
今天正好是顧靜柔出院的日子。
在狩獵場,她胳膊的脫臼雖然被顧皇后復了位,但傷害已經形成了,還是要入院治療一番的。
按照醫囑,她最起碼要住三天,顧靜柔卻是個待不住的性子,眼見手臂恢復得差不多了,直接就辦了出院手續。
她跟羅蘭在狩獵場算是患難與共,這兩天也沒少在一起解悶,早就成爲了好友,自己要出院,自然是要過來打聲招呼的,誰知道剛剛好就碰到了顧丹陽。
顧皇后進來之後,跟二人打了招呼,直接坐到了羅蘭的牀邊,“怎麼樣,好些了嗎?”
羅蘭的面癱臉上,露出了一個親暱的笑容,“沒事兒了,我又沒傷筋動骨,就是失血過多,調整一下就沒事了,不過醫生說,我腿上的傷口有點深,想要完全除疤,可能要做個小手術。”
“的確,女孩子留疤就不好了。”
顧丹陽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什麼,慢條斯理道,“BeQueen旗下正在研製化妝品,其中有一款除疤產品還不錯,等生產出來了,我送你幾瓶。”
羅蘭蹙了蹙眉,隨即沒有任何猶豫道,“BeQueen要進軍化妝品市場,這可是個大新聞,如果效果好的話,我給你免費做廣告,怎麼樣?”
說來,經過了這次的事,羅蘭已經把顧皇后放在了至交密友的位置上。
聽到顧皇后的BeQueen要進軍化妝品市場,她是驚訝的,甚至是沒什麼信心的。
作爲明星,她很清楚化妝品市場競爭有多激烈,想要用新產品在其中瓜分市場,有多不容易。
但如果顧丹陽有這個意向,那麼她就支持,無條件的支持!
感受到羅蘭的真心,顧皇后脣角的笑意柔和了幾分。
“那就說定了。”她慵懶頜首,隨即看向了對面的顧靜柔,“你呢?胳膊恢復的怎麼樣?”
“那天你給我復位之後啊,就沒事了,我今天都要出院了,不過,我要是早知道顧女神你過來探病,我是說什麼也不會出院的。”
顧靜柔大大咧咧的活動了一下胳膊,隨即由衷道,“顧女神,這次真的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說不定真要折在這裡了,對了,我的那兩個同事也讓我替他們跟你好好道聲謝。”
顧丹陽嫣然輕笑,“舉手之勞而已,再說,你不是我的粉絲嗎,保護自己的粉絲,於我而言,乃樂事一件,沒什麼好感謝的。”
顧靜柔聞言,瞬間被撩的不要不要的,趕忙強迫自己轉移視線道,“不行了不行了,顧皇后,你別衝我笑,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艾瑪!以前看電視還不覺得,現在近距離接觸,她才發現:顧皇后這笑容有毒啊!
以後再接觸下去,她不會真像趙莉莉所說的,被掰彎吧?!
就在顧靜柔各種擔心的時候,顧丹陽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嗡——!”
顧丹陽看了下來電顯示,瞬間劃下了接聽鍵。
還不等她開口,手機那頭就傳來了一個火急火燎的聲音,“姐,是我!”
沒錯!電話正是顧祈言打來了!
顧丹陽慵懶的勾了勾脣角,“我知道,有事兒?”
顧祈言不滿而又焦灼的大聲道,“姐,這句話該我問你吧,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都不跟我說,之前,我一直被我們教授關在實驗室裡,手機都被沒收了,今天出來之後,纔算是看了新聞,姐,你居然徒手去對付那些兇徒,你怎麼能做這麼危險的事兒呢!姐,你現在怎麼樣啊,沒受傷吧?”
顧丹陽早就猜到了某小弟來電的意圖,沒有任何意外的笑了笑,“你既然看新聞了,就應該知道,我沒事兒。”
電話那頭的顧小弟固執的搖了搖頭,“不行!我不相信那些新聞,我必須親眼看看你,姐,你跟我開視頻吧,求你了,跟我開視頻吧!”
說到最後,顧小弟已然是開始了軟磨硬泡,各種撒嬌。
顧丹陽脣角的弧度染了一絲寵溺,幾不可查的點了個頭,“好吧,那就開視頻。”
之前,顧靜柔和羅蘭還以爲電話是盛家那位太子爺打來的,聽了接下來的對話,才知道貌似不是。
眼見顧皇后開了視頻,二人皆是八卦的朝着她的手機屏幕看去。
只見出現在手機屏幕內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男子面如冠玉,眉目如畫,一頭蓬鬆的捲髮,像是蓄滿了燦爛的陽光,就算隔着屏幕,也能讓人依稀嗅到清爽誘人的青草香。
如此出衆的男子,讓羅蘭本能看的怔了怔。
顧靜柔則是眉頭緊鎖,疑惑不定!
這張臉……這張臉……怎麼就讓她覺得這麼熟悉呢?
對了!
顧靜柔驀地恍然大悟,如遭雷擊!
年前她翻看相冊的時候,無意間看到過跟這個年輕男子相似的臉孔。
是小叔叔!
這個青年,跟她那位傳說中,跟家裡斷絕關係的小叔叔長得有八分相似!
不會這麼巧吧?!
就在顧靜柔各種胡思亂想的時候,顧祈言已然是將顧丹陽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
只是,還不等他放下心來,就注意到了顧皇后周圍的環境。
“姐,你在醫院?!你還說沒事兒,我要看你全身,不會是傷到腿了吧?”顧祈言焦急的站起身來,眼珠子恨不得瞪出屏幕。
顧丹陽笑了笑,安撫的隔着屏幕,戳了戳某小弟的一頭捲毛,“別緊張,我沒受傷,今天過來,純屬是來探病的。”
顧祈言聞言一怔,想到新聞中報道,《醉蘭陵》劇組有不少人都受了傷,他纔算是冷靜下來,長出了一口氣,“姐,你嚇了我一跳!”
顧丹陽脣角的笑意收斂了幾分,“都說了我沒事兒,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一驚一乍的。”
“姐,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顧祈言見此,趕忙討好的笑了笑,“姐,我看報道說,《醉蘭陵》已經殺青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呢,我想你了。”
顧丹陽眸光流轉,似笑非笑,“真不巧,過幾天,我有個廣告要去京城試鏡,恐怕我會從這裡直接過去,回不了尚都了。”
顧祈言一聽這話,瞬間像是被奪了食的貓兒,滿臉哀怨,“不是吧,姐,我都好長時間沒見你了,姐,你就回來一趟吧,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去京城找你!”
顧小弟一邊說着,一邊甩了甩拳頭,他頭上的捲毛也跟着蓬鬆的跳了跳,甚至有一根呆毛直接豎在頭頂,很是有些屹立不倒的意思。
瞧着自家小弟激萌的模樣,顧丹陽這才啞然失笑,“好吧,我明天回去。”
顧祈言驚喜的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顧丹陽慵懶頜首,慢條斯理的笑道,“機票都訂好了。”
“機票?”顧祈言開心的重複了一句,隨即面上一僵。
機票都訂好了,豈不是說明:他家老姐早就打算回來了?!
顧祈言恍然大悟,炸毛道,“姐,你逗我!”
顧丹陽似笑非笑的勾了勾脣角,“怎麼,不願意?”
顧祈言面色紅了紅,頂着一頭捲毛驕傲的哼哼道,“哼,既然逗了我,就不能失約,你明天一定要回來,我在家裡等你。”
顧丹陽慵懶輕笑,“好啊。”
眼見她放了電話,羅蘭不由好奇的開口道,“丹陽,我都不知道你還有個弟弟,還是個這麼英俊的弟弟。”
之前媒體上早就曝光過她的身世,顧丹陽也沒有隱瞞,實話實說的笑道,“他不是我親弟弟……”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如夢方醒的顧靜柔打斷了,“不是你親弟弟,這麼說,你們沒有血緣關係?”
察覺到顧靜柔的激動,顧丹陽眸光流轉,若有所思的勾了勾脣角,“的確沒有。”
“那他怎麼會是你弟弟呢?”顧靜柔不由擡高了聲線。
似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她強壓下面上的急切,訕訕地解釋道,“我是說……這裡面好像有很多故事,我這個人好奇心比較重,顧女神,你能說說嗎?”
顧丹陽笑了笑,簡單直接道,“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我母親跟小言的母親是摯友,她去世之後,就把我託付給了小言的父母,所以,我跟小言形同姐弟長大。”
“小言?”顧靜柔喃喃了一句,“這是你弟弟的名字嗎?”
顧丹陽慵懶頜首,“對,他叫顧祈言。”
“顧祈言……”
這個名字讓顧靜柔眸光一亮,嚥了咽口水,稍顯急切道,“我想冒昧多問一句,顧祈言的父母,叫什麼名字呢?”
捕捉到顧靜柔眼底的緊張和期待,一個大膽的猜測在顧丹陽的腦海中漸漸成型,她墨色瀲灩的眸光攏在顧靜柔的周身,一字一句道,“顧長寧和餘曉曼。”
“顧長寧!”顧靜柔驀的站起身來,面上流露了剎那的激動。
顧丹陽似笑非笑,“怎麼了,你認識顧叔叔?”
“不……不認識,可能因爲我也姓顧,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覺得很耳熟,可能是聽我父親提起過吧。”
顧祈言的心臟砰砰直跳,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的緊了緊,聲音帶了幾絲顫抖的追問道,“那他們現在人呢,抱歉……剛剛我不小心瞄了一眼,你弟弟好像在尚都,所以我很好奇,顧女神現在也跟他們一家人住在一起嗎?”
提起這茬兒,顧丹陽脣角的笑意斂了斂,聲音微頓,“我跟小言住在一起,至於顧叔叔和餘阿姨,他們已經……去世了。”
顧靜柔難以置信的僵了僵,“去世?怎麼可能!”
顧丹陽言簡意賅的吐出了幾個關鍵詞,“三年前,車禍,意外事故。”
“三年前……三年前……車禍……”
眼見顧靜柔近乎恍然的喃喃自語,面色蒼白,羅蘭不由蹙眉道,“靜柔,你怎麼了,沒事吧,是不是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啊?”
顧靜柔聞言,這才從顧長寧夫婦去世的打擊中清醒過來。
“沒有,我沒事兒……”
她趕忙擺了擺手,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那個……我只是突然想起,我買了下午的飛機票,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羅蘭驚訝道,“這就走了?你不是說要在這兒吃午飯的嗎?”
顧靜柔有些慌亂的拿起手包,苦笑道,“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情沒處理,改天吧,等你們去了京城,一定聯繫,我請你們吃大餐!”
羅蘭倒也沒有強求,點了點頭,“好,一言爲定。”
顧丹陽優雅起身道,“我送你。”
顧靜柔搖了搖頭,深深的瞧了顧皇后一眼,“不用了,不用了,顧女神,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走行了,你剛來,再多待會兒吧,我先走了,拜拜!”
“真奇怪,她之前一直盼着你來的,結果你來了,她倒是走了,她的性子,倒是跟薇薇有點像……”羅蘭喃喃自語。
看着顧靜柔匆匆忙忙的背影,顧丹陽墨色瀲灩的眼底暗光灼灼,之前腦子裡成型的想法,越發清晰完整起來。
初見顧靜柔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個女子有些面善。
現在想來,她分明跟顧祈言有着三分相似!
這個世界,還真是夠小的!
話說兩頭,顧靜柔幾乎是剛剛走出病房,就躲進了附近衛生間的小隔間中,撥通了自家父親的電話。
此刻,京城玉泉山顧家大宅內。
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橫刀立馬的坐在大廳的主位上,男子五官深邃,依稀可見年輕時期的俊美,他穿着一身軍裝,肩膀上赫然掛着一穗三星的上將肩章,整個人宛若一尊山嶽,讓人望之,便會心生敬畏。
坐在男子對面沙發上的,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
這個男子跟柳心恬有五分相似,五官清秀英俊,面白如玉,他穿着一身筆挺的深藍色西裝,從頭到腳都打理的精細妥帖,纖塵不染。
這個人正是柳心恬的哥哥,柳明君的長子柳梓誠。
柳梓誠子落座之後,便彬彬有禮的開口道,“顧伯伯,沒有跟您說一聲,就貿然上門,還請您不要見怪。”
他口中的顧伯伯,正是坐在主位上穿着軍裝的中年人,也就是顧靜柔的父親,顧東林!
顧東林面上沒什麼笑容,語氣倒是頗爲溫和,鏗鏘有力,“你登門拜訪,我怎麼會見怪呢,只是下次就別拿這麼多東西了。”
柳梓誠一臉誠懇道,“那可不行,這些都是買給靜柔的補品,聽說她出了事,我連夜就買了機票,結果給她打電話,她說她已經沒事了,不讓我過去,我琢磨着以靜柔的性子,在醫院肯定是待不住的,說不定馬上就會回家了,我這才厚顏登門,想着把這些東西帶給她。”
顧東林聞言,淡淡的點了個頭,“你有心了。”
柳梓誠笑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對於這句話,顧東林不置可否,將茶水往前推了推,“喝茶。”
“好。”
柳梓誠不以爲意的點了點頭,抿了口茶水,笑問道,“對了,顧爺爺呢,怎麼沒見他老人家呢?”
顧東林正襟危坐的拿起茶杯,豪飲了一口,“老爺子去棋院下棋了。”
柳梓誠聞言,謙遜的輕笑道,“那還真是可惜了,我還想着,這次過來,好好陪顧爺爺殺兩盤呢。”
顧東林點頭道,“他要是知道你今天會來,估計就不出去了。”
柳梓誠歉意的笑了笑,“是我的錯,一心琢磨着靜柔,都沒想着提前打個電話,顧伯伯放心,以後,我會注意的。”
顧東林揮了揮手,“又不是什麼大事兒,沒什麼可注意的。”
就在這時,顧東林的隨身的手機響了起來。
顧東林看了眼來電顯示,眸光不由柔軟了幾分,倒也沒有避諱柳梓誠,直接按下了接聽鍵,“靜柔,身體怎麼樣了?”
聽聞來電話的是顧靜柔,柳梓誠不由坐直了身體。
因爲顧東林一上來就在詢問自己的身體,顧靜柔亟待出口的話,不由頓了頓,“我身體沒事兒了,爸,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講。”
自家女兒一向風風火火慣了,顧東林倒也沒有太過在意,“有什麼重要的事兒,可以回來再說,你什麼時候的飛機?”
“今天下午。”
生怕自家老爸再問下去,顧靜柔不由加重了語氣,焦急道,“不是,爸,你就別管我了,先聽我說行不!”
顧東林還真沒見自家閨女,用過這種語氣,面色不由嚴肅了幾分,“你講。”
電話那頭的顧靜柔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斟酌着開口道,“爸,我之前跟你提過,是顧丹陽救了我,她今天過來這邊探病,我無意間得知,她有一個弟弟,名叫顧祈言。”
“顧祈言?”顧東林驀地站起身來,沉穩鏗鏘的聲線帶了幾絲波動。
礙於柳梓誠的存在,他不由站起身來,慢慢的踱步到了窗邊。
看着顧東林的背影,柳梓誠雙眼微眯,眼底深處凝聚了幾分陰霾:顧祈言,顧靜柔怎麼會突然提到顧祈言的?
他眼中精光飛逝,面上卻沒有露出什麼,拿起桌面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藉着茶杯的遮擋,不着痕跡的注意着顧東林的動向。
此刻,電話中的顧靜柔已然是敘述起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對,我看了他們視頻通話,這個顧祈言的相貌,跟年前我看到小叔叔的照片,有八成相似,我記得您幾年前曾經跟我提到過,小叔叔有一個兒子,好像就叫顧祈言,顧祈言並不是顧丹陽的親弟弟,顧丹陽算是寄養在顧家的,跟顧祈言形同姐弟長大,然後,我詢問了她,顧祈言父母的名字……”
顧東林眸光一凝,肅聲道,“如何?”
顧靜柔頓了頓,吐出了兩個名字,“顧長寧和餘曉曼。”
顧東林不着痕跡的一僵,半是感慨,半是回憶道,“是他們。”
感受到電話那頭自家父親的波動,顧靜柔喉嚨緊了緊,頓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繼續道,“還有件事……爸,我打聽到,顧祈言的父母在三年前,出了車禍……雙雙去世了。”
顧東林驀地虎目圓瞪,沉聲咬牙道,“你說什麼?”
顧靜柔縮了縮肩膀,“我說……”
顧東林驀地揮手,打斷了她的聲音,“不要再重複了,不需要再重複了……”
這樣的噩耗,饒是顧東林心穩如山,也忍不住紅了眼眶,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
他是真的不想再聽第二遍了。
感受到電話那頭,寂靜無聲的沉默,顧靜柔不由擔心道,“爸,你怎麼樣,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顧東林壓下心底翻騰的悲痛,整理了一下情緒,開口道,“你說的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儘快回來。”
顧靜柔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晚上就能到家。”
顧東林叮囑了一句,“路上注意點。”
“我知道了。”顧靜柔拿着手機,咬了咬脣瓣,關切道,“爸,你保重。”
“放心。”
掛了電話,顧東林朝着窗外眺望了幾秒,再轉身時,面上已然是恢復如初,讓人看不住任何情緒的波動。
他轉過身來,從容沉穩的走回到了主位上,“是靜柔打來的,咱們正提到她,她就來電話了。”
柳梓誠面上一喜,“顧伯伯,靜柔大概什麼時間回來呢?”
顧東林倒是沒有藏着掖着,實話實說道,“今天晚上可能就會回來了。”
柳梓誠笑着徵詢道,“那真是太好了,那我明天過來找她。”
“你們年輕人的事,你們自己訂吧。”
顧東林卻是沒有擅作決定,而是將選擇權完全交給了顧靜柔,這才繼續道,“我還有點公務,要上樓處理一下。”
柳梓誠聞言,完全沒有任何不滿,適時有禮的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擾顧伯伯辦公了,我先走了。”
顧東林點了點頭,當下叫了管家過來相送,看着柳梓誠的身影,完全隱沒在大門外,他這纔拿出手機,撥通了心腹的電話。
“志強,幫我查一下顧丹陽和顧祈言……對,就是那個顧丹陽……”
顧東林交待完了事情,隨即鄭重叮囑道,“這件事,一定不能讓老爺子發覺,明白嗎?”
顧東林身爲長子很清楚,顧元勳雖然固執之極,嘴上不饒人,從來不讓人提起顧長寧的名字,可他老人家的心裡,早就原諒顧長寧了。
只不過,他們家老爺子愛面子,拉不下臉來,一直都沒有鬆口,顧長寧跟顧元勳一脈相承,也是個死硬的骨頭,說不聯繫,這麼些年,就真沒有登門,甚至隱姓埋名,一來二去,就過了二十多年。
顧東林還琢磨着,今年再提提這件事,等老爺子鬆了口,就把人給請回來,誰知道居然等來了這麼一個噩耗。
這個消息,連他都有點接受不了,更遑論老爺子了。
這件事遲早是要說的,但絕不是現在說,最起碼也要把顧祈言找來京城再說,省的老爺子受不住!
就在顧家風起雲涌的時候,顧丹陽這邊已然是跟羅蘭用完午餐,準備離開了。
走出病房,顧丹陽毫不意外的在門口發現了殷崇元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醫院的病號服,敞開的領口處,隱隱透着裡面繃帶的痕跡,露在外面的兩隻手腕全都做了包紮,頭上也被纏了一圈繃帶,這樣的行頭,明明狼狽到不行,放在殷崇元的身上,卻莫名讓人覺得乾淨澄澈,雲淡風輕,宛若墜落凡間的謫仙,折了翅膀,損了道行,染了俗塵,卻風華依舊,動魄驚心。
說來,用餐之前,顧丹陽就在病房內,感受到了殷崇元的氣息。
顯然,他已經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眼見顧丹陽腳步不停,殷崇元不由擋住了她的去路,率先開了口,“我在等你。”
顧丹陽優雅站定,墨色瀲灩的眸光掃過他的周身,漫不經心的笑了笑,“看來,這兩天你恢復的不錯。”
似是沒想到顧皇后會關注他的傷勢,殷崇元露出了一個萬古同春的笑靨,“我的恢復能力一向很強,這點小傷,還不礙事兒。”
顧丹陽笑了笑,單刀直入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殷崇元沒想到顧皇后突然轉變了話題,淨若天光雪色的眸光頓了頓,冰白色的脣瓣不自覺的抿了抿,“我想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算上這次,你已經救我兩次了。”
“我記得之前在獵場,你已經道過謝了。”
顧丹陽慵懶的撩了撩鬢邊的墨發,隨意攤手道,“謝謝這種話說多了,也是會讓人生厭的,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
這次,顧皇后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殷崇元打斷了。
“我有!”
顧丹陽眉梢微挑,做了個請的手勢,“你說。”
殷崇元纏着繃帶的雙手,緊緊的握了握,眸光專注的凝視着顧皇后,一字一句道,“我想問你,之前……你的提議還有效嗎?”
顧丹陽眸光流轉,似笑非笑,“我說過的話太多,有點不記得了。”
殷崇元聞言,面上沒有任何氣餒,上前一步道,“你問過我要不要加入皇城娛樂,那時候,我沒有回答,不知道我現在還有沒有機會?”
顧丹陽笑意慵懶,“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殷崇元淨若天光雪色的雙眸蓄滿了孤狼般永不退縮的堅韌,“如果有,我要加入,如果沒有,我就繼續努力,直到你點頭爲止。”
這樣的眼神,讓顧丹陽微微恍惚,脣角的笑意不自覺的染了幾分邪魅,“你該知道,我看你不太順眼,你加入皇城娛樂,不怕前途無亮,一片黑暗?”
殷崇元脣角微勾,“你救過我兩次,如果折騰我能讓你舒服,我願意任你折騰。”
顧丹陽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開弓沒有回頭箭,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
殷崇元沒有一絲動搖,“我不會後悔。”
說來,在顧丹陽的認知裡,殷崇元就像是一頭隱匿在暗夜中的孤狼,狠辣狡猾,不擇手段,善於抓住機會。
這樣的人,不打沒把握之仗,不冒沒把握之險。
可不管是對羅蘭和顧靜柔二人的捨命相救,還是今天的主動投誠,都不太符合他的一貫作風。
不過嘛,既然人才送上門,她自然是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直視着殷崇元眼底的堅定,顧丹陽笑意嫣然的勾了勾脣角,“傷好了之後,來尚都找我。”
說完這話,她跟他擦肩而過,漸行漸遠。
看着顧丹陽的背影,殷崇元眼底涌出了幾分夾雜着喜意的灼熱,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相比較於洛城的溫暖,四月的京城還有些輕微的涼意,尤其是晚上,夜風習習,月光如水,更是給整個城市,平添了幾分涼意。
當晚,京城柳家大宅內。
柳明君從外面回來,就見柳梓誠拿着平板,躺靠在沙發上。
眼見自家父親回來,柳梓誠趕忙起身,正襟危坐,訕訕的跟柳明君打了個招呼,“爸,你回來了。”
柳明君將外衣交給傭人,“聽說,你今天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爲,你會在顧家用午餐呢,怎麼,沒碰見顧元勳那個老頭子?”
柳梓誠無奈點頭道,“顧元勳去棋社了,家裡只有顧東林一個人,他說要處理公務,我就回來了。”
“哼,哪兒有那麼多公務要處理,他是看不上咱們柳家。”柳明君冷笑出聲,在主位落座,“可惜,顧家的事兒,他說了不算。”
柳梓誠附和着點了個頭,斟酌道,“對了,爸,我在顧家發現了一點狀況。”
柳明君端起了傭人送上來的咖啡,不以爲意道,“什麼狀況?”
“顧東林接到了顧靜柔的電話,他在電話裡喊出了顧祈言的名字,好像挺驚訝的樣子,之後他還避開我,去了窗邊。”
柳梓誠的話,讓柳明君瞬間將咖啡杯扔在了桌上,就連咖啡灑出來都毫無所覺,“你確定他叫出了顧祈言的名字?”
柳梓誠趕忙點了點頭,“確定。”
柳明君見此,鏡片下的雙眸瞬間陰晴不定,疑惑叢生,“難道……顧靜柔碰到顧祈言了,如果是這樣的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顧靜柔很可能已經知道了顧長寧夫婦去世的消息。
一旦這個消息被顧家老爺子知道了,那麼,他對於柳家的愧疚之情,恐怕就會煙消雲散了!
煙消雲散之後呢?
想到三年的那場事故,柳明君眼底越發的陰霾遍佈,他驀地轉身,怒火勃發道,“這麼重要的消息,你怎麼現在才說!”
柳梓誠縮了縮肩膀,不服氣的爭辯了一句,“爸,就算顧靜柔見了顧祈言又怎麼樣,沒這麼嚴重吧!”
柳明君陰冷道,“怎麼不嚴重,如果顧長寧夫妻活的好好,或者還沒什麼,現在他們死了,一切都煙消雲散了,你覺得顧元勳還能再顧忌咱們柳家的恩情嗎,如果顧祈言迴歸了顧家,就算你娶到顧靜柔都沒用了!”
柳梓誠聞言,不由心下一慌,“爸,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沒有理會柳梓誠的詢問,柳明君拿起手機,只是,他還沒把電話撥出去,動作就慢慢止住了。
“現在顧東林既然已經知道了顧祈言的存在,很可能派人調查,我現在動手,無異於是此地無銀,目前,咱們只能按兵不動,隨機應變了。”
柳明君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柳梓誠聽的,隨即,他放下電話,面上的情緒慢慢的收斂了起來,聲音卻是陰冷依舊,“等顧靜柔從洛城回來之後,你多跟她親近親近,套套她的話,還有,你都追了她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動靜呢?”
柳梓誠一時語塞,只能辯解道,“爸,這個顧靜柔實在是個難啃的骨頭,你再給我點時間。”
柳明君冷斥道,“我已經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別讓我失望了,有空了多跟你妹妹學學。”
聽到最後一句話,柳梓誠不由握了握拳頭。
恰逢此時,柳心恬從外面走了進來。
“爸,哥,你們都在啊。”今天的柳心恬明顯不同往日,面色稍微有些不愉。
“回來了。”柳明君點了點頭。
他還在琢磨顧祈言的事兒,並沒有發現柳心恬的不同,柳梓誠卻是瞬間注意到了。
柳梓誠的不由笑問道,“心恬,怎麼了,看你好像不太開心啊?”
柳心恬勾了勾脣角,“沒什麼,就是一點小麻煩而已,我能解決。”
柳心恬聞言,這纔將心神放到了女兒身上,一針見血道,“怎麼了,公益廣告的事兒不順利?”
對於柳明君,柳心恬沒有任何隱瞞,咬脣道,“本來我跟央視的負責人談的挺好的,結果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
柳明君鏡片反射出了縷縷寒光,“是誰?”
柳心恬吐出了一個名字,“顧丹陽。”
柳明君微微一怔,“是那個小明星?”
他還以爲是什麼天王天后,要不就是什麼老牌藝術家,結果,居然是這個人!
“這個我知道。”眼見柳明君一時沒有出言,柳梓誠的聲音帶出了幾絲幸災樂禍的味道,“最近這個顧丹陽,因爲在洛城的白雲山獵場幫助警方抓住兇徒,救出人質,可是出盡了風頭,這也難怪了,協助警方擒獲偷獵團伙,這份功績,可是妹妹你參加多少活動,就賺不來的。”
柳心恬聞言,不疾不徐的反脣輕笑,“哥哥,還是操心自己的事兒吧,這次靜柔姐也在獵場遇險,你想去,人家不都讓,照這個速度,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才能得到靜柔姐的芳心了。”
柳梓誠不由雙眼冒火,“你……”
只是,他還沒開口,就被柳明君喝止了,“好了,你閉嘴!把新聞給我看看。”
柳梓誠趕忙垂首,掩下眼底的不甘,拿了平板,調出新聞,送到了柳明君的手上。
“沒想到這個小明星,倒是有些能耐。”柳明君翻看了一下新聞,這纔看向了柳心恬,“現在是什麼情況?”
柳心恬乖乖巧巧道,“央視負責人現在想要讓我跟顧丹陽,還有幾名候選人,一起試鏡,在盛世娛樂試鏡。”
柳明君點了點頭,“怎麼樣,對自己有信心嗎?”
柳心恬面上露出了自信的笑意,“當然。”
她對自己有着絕對的信心!
柳明君見此,面上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那就好,你儘管去試鏡,那個顧丹陽,我讓人調查調查,看看有沒有什麼把柄。”
柳心恬不由蹙了蹙眉,“爸,你不是說……”
似是猜到了柳心恬想要說什麼,柳明君揮了揮手,“之前你們毫無關係,單憑猜忌就去調查一個人,難免招人詬病,可現在你們是對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調查她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放心吧,爸相信你,我只是想確保萬無一失而已。”
“還是爸英明。”
柳心恬聞言,嬌俏的勾了勾脣角,眼底深處冷光涌動:不管這個顧丹陽有沒有什麼把柄,試鏡的時候,她都要把她踩在腳下,誰叫她這麼令人厭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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