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衆人才算是回過神來。
李廣從地上爬起來,不顧身體的痠痛,趕忙上前,衝着顧皇后真誠的彎腰道,“顧小姐,謝謝你。”
此刻,陸長春也在王大嶽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畢竟見過了太多的世面,就算經歷了生死一線的危機,陸長春也沒有太過失態,只是面色稍顯蒼白,“盛小友,顧小友,謝謝你們二位了。”
顧丹陽笑了笑,“不用謝,現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便應該同心協力。”
盛世銘幾不可查的點了個頭,隨即轉身往前了幾步,走到了剛剛止步的邊緣,手掌上寒光一閃,那柄形似飛刀的利刃便飛了出去,直接砸在之前那塊被觸動的岩石上,入石三分!
隨着這一刀下去,岩石再度往下一沉,牆壁四周的石料如剛剛那般移位,但是其中卻再沒有箭失出現。
衆人見此,不由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處機關只能攻擊一次。”陸長春嘆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謹慎一些的好。”顧丹陽不置可否,朝着李廣輕笑道,“能把打火機給我暫用一下嗎?”
李廣怔了怔,趕忙把打火機遞了過去,“好,好。”
盛世銘顯然知道自家娘娘的心思,他的大手從顧皇后的肩膀上探出來,搶先一步,將打火機接過,“我來。”
顧丹陽知道,這個機關對某位爺構不成任何威脅,當下笑了笑,“小心點。”
盛世銘脣角帶出了一絲弧度,“放心。”
說完這兩個字,他優雅俯身,從地面抽出利刃,反手收起,隨即,他直接跨過這塊機關石,朝着前方走去。
盛世銘的步伐不快不慢,不疾不徐,那般優雅矜貴的姿態,完全不像是置身危機四伏的地宮暗道,倒像是走在鋪滿黃金的宮殿,巡視着自己的領土。
驀地,一豆火苗,驟然升起。
充滿希望的微光,將他神阺般的容顏和身影,鍍上了一層金色,遠處的黑暗似乎都被他周身的華光所攝,消散了大半。
隨着牆壁上的蠟燭被不斷點燃,暗道的前路,再次一片光明!
盛世銘越過鋪滿箭失的地面,走出去了幾十米,才停下腳步,折返回來。
“沒問題了。”他一邊說着,一邊將打火機遞還給李廣,“可以繼續前進了。”
李廣趕忙躬身將打火機接了過來。
得了某位爺的肯定,衆人再度開始了深入。
可能是因爲盛世銘已經在前面探過路了,接下來的一段,衆人走的還算順暢。
不過,走出這個範圍,衆人相比之前就小心了許多。
一段距離之後,他們的腳步再度停了下來。
原因無它,前方的路面上,石料的形狀陡變,從一塊塊長方形的石料,變成了巨大的正方形石料,材質倒是沒什麼變化,但形狀的變化,也足以引人關注了。
不光是地面,四周的牆壁和暗道頂部,也變得更加開闊,幾乎自成一體,只有幾條縫隙,讓人看了,莫名有些滲人。
看着這段很是有些距離的道路,陸長春眉頭緊鎖,稍顯猶疑道,“這個是……翻板吊石?!”
陸長春爲求保險,一邊說着,一邊看向了顧皇后。
顧丹陽肯定了點了個頭,“的確是翻板吊石。”
站在不遠處的殷崇元出聲問道,“什麼是翻版吊石?二位能解釋一下嗎?”
顧丹陽優雅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陸教授,還是您來吧。”
陸長春點了點頭,面色凝重的開了口。
“所謂的翻板吊石,是從春秋戰國時期流轉下來的一種墓葬機關,此機關利用的是槓桿原理,這些地面上巨型石料,由幾根支桿,在中線位置支撐,兩邊吊以等重的石料保持平衡,人只要踩上去,不管踩在任何位置,除非保證絕對的平衡,只要有一點傾斜,就會導致兩邊的重量不等,石板便會翻轉,相應的,人就會從中掉下去。”
陸長春看着不遠處的地面,肅聲道,“按照古籍上流傳下來的設計,這種翻板吊石路,下方不是萬丈深淵,就是在地面上佈置了利器,現在咱們身處地下,後一種情況可能性要大一些。”
王大嶽和李廣等人對這個機關顯然也有些瞭解,面色雖然不好,倒也沒有太過驚訝。
關曉菊就有點受不了了,很是有些咋舌道,“就算是玩雜技的,也不能正好每次都踩在平衡點上吧,這裡的石料這麼大塊,從一塊到另一塊,除非用跳的,誰能掌握好這種平衡啊,這簡直就是趕盡殺絕啊!”
似是沒有察覺到衆人的惶然,顧丹陽慢條斯理的笑了笑,“我倒是覺得真正的殺招藏在暗道頂上。”
陸長春眸光一沉,“顧小友的意思是……”
顧丹陽輕緩的篤定道,“只是一種直覺,這處機關應該不會那麼簡單,如果我猜的不錯,這也是一個連環機關。”
陸長春眉頭緊蹙,“顧小友肯定嗎?”
“是與不是,試試就知道了。”顧丹陽也沒有解釋,直接朝着李廣伸出了手,“給我一個沒用的重物。”
要知道,經過整合之後,李廣揹包裡背的幾乎全都是勘測儀器。
顧皇后口中的重物,指的顯然是這些個儀器。
好吧,這些東西在地底下,的確是沒什麼用,可也不能被當成沒用的重物吧。
眼見李廣嘴角抽搐,有些愣神,陸長春立馬瞪了瞪眼睛,“愣着幹什麼,快點啊!”
李廣這纔回過神來,“是,是!”
他一邊應聲,一邊拿出了一個路面側位儀。
感受到入手沉甸甸的分量,顧丹陽滿意的勾了勾脣角,將玄玉心經運於手掌,往稍遠處的石板一擲,正好砸在了石板偏向後方的位置。
剎那,石板傾斜,不光是這一處,路面上的所有石板皆是受到了震動,隨之翻轉!
與此同時,整個暗道的頂部和側壁,驀地裂開,數塊拴在鎖鏈上的巨石,呼嘯而出,在緊貼着路面的上空,左搖右晃,這些巨石上,被磨出了一個個突起,相似巨型狼牙棒,這些巨石搖晃的速度並不算多塊,但每一塊搖晃的頻率和方向皆有不同,組合在一起,宛若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讓人寸步難行!
再加上不時翻轉的路面,衆人不由心生絕望:這可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關曉菊目瞪口呆的喃喃自語,“完了,完了,死定了!這下子死定了!”
看着衆人魂不守舍的模樣,顧丹陽眸光流轉,意味深長的笑道,“這倒不一定。”
可能是因爲自從進來之後,顧皇后說對了太多的事情,展現了不凡的身手,衆人聞言,皆是精神一振。
只是,還不等陸長春等人問出口,就聽盛世銘相當霸氣的吐出了四個字,“交給我吧。”
頂着衆人堪稱灼熱的目光,顧丹陽嫣然輕笑,“看來,大銘已經想到破解之法了。”
盛世銘華麗麗的祖母綠色雙眸劃過了精密無匹的幽光,篤定道,“以毒攻毒。”
顧丹陽聞言,啞然失笑的勾了勾脣角,“雖然這詞兒用的有點不恰當,意思倒是分毫不差,這個應該叫做,以彼之矛破彼之盾。”
盛世銘也知道自己的漢語不太好,尤其是對古文成語瞭解的不夠多,聽到自家娘娘的調笑,不由伸手摸了摸耳尖,一本正經道,“出去之後,你教我。”
顧丹陽笑道,“好啊。”
將這二人的對話聽在耳中,現在明明處在緊張危急的生死關頭,衆人卻覺得空氣裡好像多了不少粉紅泡泡,莫名生出了被秀一臉的趕腳。
秀一臉就就一臉吧,拜託,咱能不能說點能聽懂的語言啊!
啥叫以毒攻毒,啥叫以彼之矛破彼之盾啊?
求解釋啊喂?!
與衆人的迷茫不同,殷崇元淨若天光的眼底劃過了幾絲瞭然,將顧丹陽二人的互動看在眼底,眸光不由陰沉了幾分,隨即,他微微垂首,再擡頭時,眸光完全集中在了盛世銘面前的路面之上。
此刻,盛世銘已然是站到了路面的邊緣,他隨意側身,朝着李廣道,“給我件重物。”
李廣嘴角再次抽了抽,想到剛剛顧皇后的行爲,腦子裡莫名就想到了一個詞彙:婦唱夫隨。
儘管心裡各種不捨,他這次卻沒有任何遲疑,當下就將一個分量十足的測距儀,送到了某位爺的手上。
盛世銘拿到儀器,沒有任何猶豫,猛然一砸。
隨着儀器應聲落地,石板翻轉,之前那些形似狼牙棒的巨石,再度從四面八方蕩了出來!
盛世銘的雙手一轉,手中瞬間多了兩柄寒光,他的雙眸宛若精密的儀器,捕捉計算着巨石的走向。
下一秒,寒光離手!
那兩柄利刃在半空中滑出了兩道迴旋曲線,只聽“叮叮叮叮”四聲脆響,兩柄刀刃竟是同時砍斷了四條鎖鏈!
沒有了鎖鏈的懸掛,那四塊巨石瞬間應聲墜地,砸在了地面上,將翻轉的石板砸的四分五裂,地下的支撐杆應聲而斷,墜在下方的巨石也掉落了下去。
在石板斷裂的瞬間,衆人捕捉到了地下的情況。
那是一個三米不到的深坑,深坑內滿是一米左右的木刺,人如果掉下去,絕對會是個千瘡百孔的下場!
不過,現在這些全都毀於一旦了!
在衆人目瞪口呆之間,那兩柄刀刃重新回到了盛世銘的手中,他再度甩出,又是四條鎖鏈應聲而斷。
然後是八條!十二條!
最後,十六條鎖鏈全部斷裂,十六塊巨石墜入地下,再加上石板和墜在下面的石塊,整個路面雖然稍有塌陷,崎嶇難行,卻是幾乎被填實了!
直到這一刻,衆人才算是明白了之前的‘以毒攻毒’和‘以彼之矛破彼之盾’是什麼意思,感情顧皇后和盛家太子爺是打算用機關本身去破壞機關啊!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極爲聰明的做法。
當然,這也是一個旁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畢竟,沒人有某位爺那樣的實力,能用兩把飛刀,削斷十六條鎖鏈,這種不是人的事兒,也就是盛家這位爺能幹的出來了!
對於盛世銘的實力,顧丹陽也頗爲讚歎。
說真的,就算她身懷玄玉心經,做的也不一定有盛世銘乾淨利索。
能把身體打磨到這種程度,將飛刀煉到這種境界,這個男人是她兩輩子以來,見過的第一人!
顧丹陽毫不吝嗇的讚道,“大銘的飛刀當真令我大開眼界。”
盛世銘收了兩柄利刃,一本正經道,“以前沒這麼好,爲你去學了廚藝之後,纔算是更進一步了。”
顧丹陽眸光頓了頓,饒有興致道,“這麼說,還有我的功勞了?”
盛世銘眸光專注道,“你的功勞佔百分之九十。”
顧丹陽:“……”他家大銘這甜言蜜語的本事,還真是越來越高杆了。
聽到二人的對話,衆人的嘴角皆是抽了抽,再抽了抽。
許是因爲剛剛度過了生死攸關的大難,衆人興奮喜悅之餘,八卦之心也跟着冒頭了:做菜?盛家太子爺居然爲了顧皇后去學做菜?
看來這兩人早就在一起了啊!
他們也學過做菜,拿過菜刀好伐,這跟練飛刀能一樣嗎?
還什麼‘你的功勞佔百分之九十’,所以說,您二位這是在秀恩愛是吧?!
以關曉菊和王大嶽等人爲首的單身狗們,實在是沒想到,都到這種地方了,他們居然還能吃到狗糧,傷不起,真心傷不起啊!
因爲陸長春和關曉菊等人,跟顧丹陽沒見過幾面,他們默認了顧丹陽和盛世銘是戀人的設定,對於二人如此相處,除了驚訝意外,倒沒什麼其他的情緒。
畢竟,這兩人身份都不一般,沒有公開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但殷崇元不一樣。
他早就看到過這兩人的相處,他很清楚,這兩人之前並不是這樣的,不知道爲什麼,殷崇元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從掉落暗道開始,這兩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而這種變化,是他不想看到的!
可能是因爲連續闖過了兩關,再加上見識到了盛世銘和顧丹陽的能力,衆人已然是從膽戰心驚中走了出來,多了不少的信心。
接下來的路程,衆人走的還算順利。
終於,這條鋪滿石料的暗道,走到了盡頭。
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個更加浩大廣闊的巖洞,暗道正前方是一條緊貼巖壁的地下河。
這條地下河的水流湍急,深不見底,不過水質倒是挺清澈的。
而在地下河的對岸,是一座遠高於他們這邊的山岩,從他們這個角度,完全看不清山岩上的情況。
陸長春細細觀察了片刻,審慎的開口道,“這裡的水流太急了,恐怕沒辦法游過去,還好咱們有繩索,這把繩索是專門爬山用的,前頭嵌有鋼爪。”
他一邊說着,一邊吩咐王大嶽將繩索拿了出來。
陸長春將繩索遞到了盛世銘的跟前,“還勞煩盛小友,把鋼爪投擲上去,咱們可以從這裡爬過去。”
王大嶽聞言,不由擔心道,“陸教授,您沒問題吧?”
陸長春搖了搖頭,“放心,這麼一段距離,還難不倒我這個老頭子。”
眼見陸老爺子說的肯定,盛世銘吐出了一個字,“好。”
話音落下,他將帶着鋼爪一方的繩索在半空中劃出了一個滿圓,奮力一甩。
瞬間,鋼爪宛若挾着萬鈞雷霆之勢,呼嘯而出,直接釘在了巖壁的上方,而且是下方山岩最爲厚重的地方。
趁着盛世銘動手的時候,顧丹陽一直在觀察。
殷崇元注意到顧皇后的眸光,不由舉着超大號的照明燈,走上前來,站到了陸教授的身側,也將整座山岩照的越發清晰明亮了幾分。
瞧着盛世銘固定好了繩索,顧丹陽不容置疑的輕緩道,“那處巖壁太高了,沒人知道上面有什麼,爲了以防萬一,我和大銘先去探探路。”
陸長春也知道這兩人能力非凡,他們跟上去純屬是增加負擔,他也沒矯情,當下鄭重道,“顧小友,盛小友,那就拜託你們了,一定要小心點!”
顧丹陽幾不可查的點了個頭,二人正要離開,就聽殷崇元開口道,“我跟你們一起。”
考慮到殷崇元的身手,顧丹陽點頭輕笑道,“也好。”
盛世銘眸光一沉,終究沒有說些什麼。
很快,三人上了繩索,盛世銘在前,顧丹陽在中,殷崇元在後。
盛世銘的動作極簡極穩,沒有一絲一毫的冗餘,抓着繩索,如履平地。
顧丹陽則是極輕極巧,明明不疾不徐,卻動作極快。
相比較於這二人,殷崇元的動作委實沒什麼美感,但穩當程度,卻不輸二人,極爲靈活。
爬個繩索,對三人沒人任何難度,顧丹陽三人很快就抵達了山岩的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