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道上,警燈閃爍,數十輛摩托警車封鎖了道路兩端——這些交通巡警都是剛剛在跑馬地附近值完勤、還未來得及回家就被總部呼叫派遣過來的;快活閣前的兇案現場已經拉起了警戒線,一名年輕交警正蹲着身子拿着手機對屍體拍照,旁邊一名劍眉濃須中年交警則深皺眉頭。
“姜一哥,行了嗎?”
“行了,其它的等鑑證科跟刑事科的弟兄來了再說。”中年交警擡起手腕看了下時間,皺着眉頭焦急道,“怎麼還不來?”
一分鐘後,年輕警員遙望着山村道與山光道交界處說道:“姜一哥,他們來了……咦,不對,好像是反黑組的車。”
“嘎——”
BMWR850RT/P特製警車在快活閣前急剎停下,孟欣兒率手下從車內鑽出,朝姜一哥點頭打招呼:“師兄!”
“Madam,這案子你接手啊?”看到孟欣兒點頭,姜一哥介紹起案情來,“槍擊案大約發生在15分鐘前,弟兄們一接到總部呼叫就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但被害人頭部中槍,已經死亡。”
孟欣兒扭頭四顧一番,淡淡問道:“誰報的警?”
“匿名的,也是大約15分鐘前,只說山村道快活閣麻將館前剛剛發生殺人案,隨即就掛了電話。”
“哦!”孟欣兒轉頭看着快活閣敞開的門戶,把手一揮,“阿杜留下保護現場,其他人跟我來!”
率手下氣勢洶洶地剛走進麻將館,一名乾瘦男就咧着滿口黃牙笑臉迎了上來:“喲!警官,辦案吶?”
孟欣兒臉一沉:“你眼睛瞎啦?沒看到門口出人命?”話才說出口,便又一臉狐疑地盯着乾瘦男問道,“館子裡其他人呢?爲什麼沒人出來看熱鬧?”
要知道外面出了這麼大的事,警察、警車、警燈都快把門堵了,麻將館裡竟然沒人出來看一眼,這也太反常、太不合情理了!
“矮油,警官,這死人有什麼好看的呀?又不是沒見過!”乾瘦男諂笑道,“再說了,咱開個麻將館小本經營來着,這深更半夜的在門口扔個死人,晦氣啊,還有心思看熱鬧呀?”
“哼!”孟欣兒反揹着手踱到那扇通往二樓、敞開着的鐵門前,回頭問道,“樓上也是麻將館?不會是賭場吧?”
乾瘦男嘿嘿陪笑道:“警官您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孟欣兒微微擡起頭,在鐵門上方牆漆剝落處仔細看了一會兒,冷笑着把手一揮:“跟我來!”便帶人向二樓行去,然而才走到拐角處,便聽到二樓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鼓掌聲!聽掌聲熱烈程度,樓上應該不下百人。
孟欣兒狐疑地轉頭看了眼乾瘦男,皺起眉頭問道:“你們在搞什麼鬼?”
乾瘦男還是那副阿諛媚笑,伸出手來做了個“請”的姿勢。
孟欣兒快步走上二樓,又走進一道敞開的鐵門,竟然發現了一幅極其不可思議的畫面:
只見門內大廳中央擺放了一張尋常賭桌,賭桌上擺放了一張尋常靠背椅子,一名男子背對着鐵門坐在椅子上,正手舞足蹈、口沫橫飛地在做着類似授課般的演講!
而整個大廳裡,黑壓壓地擠滿了人頭,有男有女,或胖或瘦,都踮着腳尖、伸長了脖子,神情專注地翹首看着男子,皆是一臉的癡迷狀。
“……所以說,這麻將呀,是通人性的,你越是急噪,好牌就越摸不到;你心平氣和,自然會來十三幺!因此,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你們千萬不能抱賭博的心態,而應該以娛樂爲主,修身養性嘛!”
噼裡啪啦~~~~~“好了,接下來開始講搓牌!這個搓牌啊,是一門技術活!我今天演示給諸位看,不是教你們怎樣搓牌,而是想讓大家知道,你們親眼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吶,諸位看到我手裡的這張黑桃A了嗎?”男子揚着一張撲克牌側過身子四下一轉,眼光瞥及門口,頓時一臉的驚訝之色,“咦?孟督察?!”
孟欣兒一陣氣結,寒臉質問道:“林舊城,半夜三更的糾集這麼多人,你在搞什麼鬼?”
石大海一臉的無辜,扳轉了椅子面向孟欣兒,聳了聳肩膀說道:“授課啊!我們新成立了一個戒賭俱樂部,專門揭露賭場騙局,教育人們遠離賭博,愛惜家庭,珍愛家人!喏你看,這些都是俱樂部成員,我這正給他們傳經佈道、授業解惑呢。”
孟欣兒四下看了兩眼,不禁冷笑道:“你以爲搞這鬼把戲出來就能瞞天過海了嗎?給我下來!”
石大海環顧四周,爲難地說道:“那你稍等啊,我做個結束語……諸位,所以說,賭,乃萬惡之源,賭,乃萬惡之首!童鞋們,謹記一點:豪賭猛如虎,十賭有九輸,若想要不輸,只有不去賭!謝謝!”
噼裡啪啦~~~~~熱烈掌聲中,還夾雜着狂熱女粉絲的呼喊:
“林老溼,你好帥啊!我愛你——”
“林老溼,我也愛你!我是單身——”
“林老溼,我是36D,今晚家裡沒人——”
嘈雜不堪的人羣裡,有人伸長了胳膊高喊着“林老師籤個名撒”,有人一臉的醍醐灌頂作仰慕崇拜狀,有人撩起衣襟在眼角邊使勁蹭着作感動垂淚狀,有人甚至還跳到賭桌上當面跪倒在石大海跟前大呼:“啊——林老師,是你拯救了我!啊——林老師,是你賜予了我新生!啊……”
孟欣兒氣得七竅冒煙,厲聲喝道:“別啊了!”
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上百道無辜、不解、迷茫、純潔善良的目光射向了孟欣兒。
“哼,呵呵!你們一個個的當我是白癡啊?”孟欣兒怒極反笑,寒冷的目光在衆人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石大海“憨厚實誠”的臉上,一臉嘲諷地說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本還以爲你是個江洋大盜,卻原來是個開地下賭場的小老闆!”
石大海眉頭一皺,不滿地反駁道:“誒~~~孟督察,話可不能亂說啊,警察辦案是要講證據的!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開地下賭場了?”
“你可別告訴我,這幾張賭桌是用來打檯球的!”孟欣兒冷笑着走上兩步,大聲喝道,“都給我蹲下!你們這羣賭棍!”
就在這時,一名染着黃頭髮的年輕人義憤填膺地擠出人羣,衝着孟欣兒慷慨激昂地大聲叫道:“不錯!我們以前是不折不扣的賭棍,但是在林老溼的改造下,我們已經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你現在還這樣罵我們,這是赤果果的歧視,人格歧視!我要投訴你,我要告你,我一定要搞你!”
石大海暗贊一個,待年輕人轉過身來衝他擠眉弄眼,不由氣不打一處來——竟然是黃毛!前兩天還在快活閣出老千來着,今兒個就又來賭錢了!板起臉怒聲問道:“你怎麼在這兒?讓你辦的事吶?”
黃毛一愣:“不是辦完了嗎?”
石大海忿忿罵道:“操!”
孟欣兒則在一旁恨得牙癢癢,伸手狠狠地指着石大海,頭一擺:“把他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