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事,崔景沉其實知道的也不多。
他只知道他的父皇,並非先帝與結髮皇后所生的嫡子。
大夏國冊立太子,向來都是先論尊卑,再論長幼。
儘管先帝很寵信他的父皇,但是太子之位,還是依照大夏的傳統,傳給了嫡子,也就是雍王。
後來,太子驟然被廢,至於緣由,崔景沉也曾留心打聽過。
可親歷過那件事的人,無一例外,都對廢太子的原因諱莫如深。
儘管太子被廢之後,被封爲雍王,結局比起史書上記載的那些,被廢黜後的太子要好上許多。
但曾經擁護和追隨雍王的人,卻無一例外,都不得善終。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都是有定數的。
正因爲有雍王在前,所以崔景沉纔不斷的提醒自己,不能走錯哪怕一步。
否則,他輸的只是帝位,而那些死心塌地追隨他的人,輸的便是所有的身家性命了。
“殿下,周公子來了。”福安匆匆進屋,回稟了一句。
崔景沉這纔回神,“快請。”
片刻,周佳木進了屋。
今日的周佳木與以往很不同,一貫風度翩翩的人,眼下看着卻有些憔悴。
臉色蒼白,眼底一片烏青,眉宇間掛滿了疲憊。
“昨夜辛苦你了。”崔景沉說。
“這都是臣下分內的事,不覺得辛苦。”周佳木答,“昨夜信中寫的倉促,有些事還沒與殿下講明白。”
“坐下說。”
周佳木順勢入了座,將昨夜在綴霞山莊中所瞭解到的情況,事無鉅細,全都與崔景沉交代了。
在聽過周佳木的話後,崔景沉思量了許久才說:“這種冒然刺殺的行動,彷彿不像那隻老狐狸的做派。”
“是,臣下也已經命人去查過,昨夜狐狸窩裡是沒什麼動靜。臣下只怕,除了那老狐狸以外,還有旁的勢力想要從中攪和。”
崔景沉微微點頭,“這後宮和前朝,不安份的人太多。或許這回的事老狐狸並非主謀,但他必定參與其中。”
“殿下就這麼肯定?”
“是。”崔景沉答,“旁人或許會想借傅遙罪奴的身份打擊於我,而從中獲利,卻沒有理由一定要殺死傅遙。只有
那老狐狸,做賊心虛,恨不能傅遙立刻消失在這世上。”
周佳木會意,自然明白崔景沉口中所謂做賊心虛指的是什麼。
“其實,阿遙昨夜也曾與我提過,指使刺客來刺殺她的幕後主使,很可能與當年,他爹爹暴斃一事有關。”
“她,很聰明。”崔景沉說,又問周佳木,“你沒與她透露太多當年的事吧?”
“事關重大,又暫無定論,臣下自然不會與阿遙多說。”
“那就好。”
“殿下,事到如今,臣下和阿遙都擔心,那老狐狸一計不成,恐怕會狗急跳牆,將阿遙的身份揭發出來,打擊殿下。”
“不是恐怕,他一定會這麼做。”崔景沉說。
“那殿下,咱們眼下該如何應對?”
“稍安勿躁。”話說到這裡,崔景沉倒是出奇的淡定,“彈劾當今太子,豈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那老狐狸陰險狡詐,絕不會獨自出面來做這件事,聯絡羣臣,也需要些時間。咱們所要做的,就是抓住這個間隙,先下手爲強。”
“殿下的意思是?”
“之前的計劃,必須得提前了。”
“殿下有幾分勝算?”
“一半一半。”崔景沉如實說,“可若是再拖下去,叫那老狐狸佔了先機,那就滿盤皆輸了。”
“那殿下決定何時行事。”
“雖說事不宜遲,但那老狐狸向來行事詭譎,沒準兒還另有其他的謀劃,咱們只能見機行事。”
這廂,崔景沉正與周佳木說着話,常安忽然叩門,說是有要事來報。
崔景沉只怕是老狐狸那邊有所行動,立刻傳了常安進屋。
“什麼事?”
“回殿下,剛得到消息,李丞相在下朝之後,去了鳳儀宮。”
“是鳳儀宮不是昭陽殿?”周佳木面露嘲諷,“這都火燒眉毛了,想必那老狐狸絕不是來找他女兒閒話家常的。”
“去,叫人盯着鳳儀宮,若有什麼異常,即刻回來稟告。”崔景沉吩咐說。
常安得令,立刻退身下去照辦。
“繼後入宮這些年來,陛下一直都對她淡淡的,那老狐狸不會以爲憑繼後,還能幫他在陛下跟前說上話吧。若他真做的這個盤算,那便真是黔驢技窮了。
”
“先看着吧。”崔景沉說,“別忘了,當年的事,繼後也曾參與其中。”
“是啊,當年輔國公一案的導火索,可不就是出自後宮。”
……
鳳儀宮中,繼後李氏愁容滿面,心中也是惴惴難安。
她萬萬沒想到,昨夜的計劃竟然會失敗。
那可是她爹爹精心栽培出來的一羣殺人利器,行事一貫利落。
但昨夜,卻險些全軍覆沒。
看來,她要有麻煩了。
“娘娘,娘娘,丞相大人來了!”丹秋一邊通報,一邊慌慌張張的進了殿。
李皇后聞言,就是一怔,還沒來得及說請,李元徽就徑自進來了。
見李元徽鐵青着一張臉,李皇后便猜到,昨夜的事,她爹爹應該都知道了,這明擺着是來興師問罪的,於是趕緊起身,“爹爹您來了。”
“不敢當,該老臣給皇后娘娘您叩頭請安。”李元徽口氣冷淡,神情倨傲,哪是真的把皇后這個女兒放在眼裡。
“爹爹這麼說,可是折煞女兒了,您快坐。”
李元徽聞言,卻負手站着不動,斜睨了丹秋一眼。
丹秋會意,趕緊退下了。
“爹……”沒等皇后這聲爹喊全,李元徽就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重重的砸在了身前的桌上。
那東西在桌上砸出一個小坑,接着便被彈開,滾落在地。
李皇后並未追着細看,也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因爲這物件,昨夜就是經由她手,遞傳出去的。
果然,爹爹什麼都知道了。
“這就是你做的好事?”李元徽質問說。
“是,是女兒做的。”
“是誰叫你自作主張的!”李元徽惱怒不已,“爲父之所以給你這塊令牌,是爲你一旦遇上緊急之事,有人可供你差遣,而不是叫你做出這些不計後果的混賬事。你說,這事你要如何善後!”
善後?她哪有這個本事。
李皇后也是嚇着了,趕緊回道:“爹,我也是害怕,害怕當年輔國公的案子要是翻過來,那賢妃的事不就也……”
“閉嘴!賢妃之死與你何干?你只需記住,那一切都是已故的恭肅周太后的主意。知道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