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丹秋的擔憂,李皇后卻有些不以爲然。
“爹爹的爲人和手段,你該知道。當年輔國公和雍王,哪個不是身份顯赫,背後擁護者衆多,還不是都被爹爹給害了去。太子年歲還輕,有勇無謀,若不是顧忌着陛下因爲先皇后昭惠皇后的緣故,對太子寵愛有加,本宮的爹,早就對太子下狠手了,還由得太子逍遙快活到如今?就憑本宮爹的能耐,太子被拉下馬,是遲早的事了。”
聽李皇后幾乎將話說死,丹秋心中難免有些焦灼,“依娘娘這麼說,咱們是指望不上太子了?”
“何止指望不上,如今是誰沾着太子,誰來日就要倒黴。”李皇后口氣篤定的說,“古往今來,有幾個被廢的太子能得善終的。以爹爹的脾氣,一旦太子被廢,他必定要想盡法子,斬草除根。如今陛下將傅家丫頭賜予太子爲妻,來日太子一倒,作爲太子妃的孃家,輔國公府一定會受到牽連。你說,以爹爹的爲人,會放棄叫太子和輔國公府同歸於盡的絕好機會嗎?”
丹秋恍然,不禁嘆,丞相大人果然是思慮深遠。
其實,他們皇后娘娘也不是個糊塗人,但比起李丞相還差的遠。
否則,也不至於落到如今孤立無援,朝不保夕的危機處境。
“若真如娘娘所言,咱們豈不是一點兒應對的法子都沒有了?”
“爹爹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擁立六皇子爲太子,爲保師出有名,就一定會將李昭儀扶上皇后之位。爲大計考慮,本宮這個皇后,爹爹是廢定了,即便本宮如何哀求爹爹,爹爹也是絕不會動搖的。”
聽李皇后用了那麼多肯定的字眼,丹秋心中愈發驚惶。
難道真的無力迴天了?
“倘若本宮被廢,本宮絕不會苟延殘喘的活着。既然橫豎都是死,本宮還是要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丹秋趕緊問:“娘娘有何打算?”
“去,你立刻去庫裡挑幾樣好東西給傅家丫頭送去,你親自去送。記着,一定要挑最好最貴重的。”
丹秋疑惑,皇后娘娘明明剛纔還拍着桌子說,要叫傅家丫頭當不成太子妃,要那丫頭身敗名裂。
怎麼轉臉就叫她去送好東西給人家。
這個轉變也太快了,快到叫人有些無所適從。
難道皇后娘娘如此安排,是令有什麼用意?
“娘娘這是要拉攏那傅家丫頭,還是爲……”
沒等丹秋把話問完,李皇后就應道:“除了暫時拉攏於她,本宮還有什麼其他好的法子嗎?”
果然,皇后娘娘是打算拉攏這位準太子妃,“可是娘娘上回給傅家丫頭下藥的事……”
李皇后自然記得這樁事,想必傅遙那邊比她記的更加深刻。
但眼下,爲了保住她的皇后之位,也爲了保住自己這條命。她唯有拉攏太子,與太子共謀大計,纔有可能實現。
而想要與太子結盟,這個準太子妃傅遙,就是個關鍵。
“本宮也不指望那丫頭,能不計前嫌的放下對本宮的芥蒂,只要她肯與本宮相安無事就好。”李皇后說,“本宮需要些時間向太子證明,李昭儀和淑妃,連同那個上官婕妤在內,都心懷叵測。皆在默默的綢繆着,爲自己的兒子奪了太子的儲君之位。若叫這些人登臨後位,那他的太子之位,就岌岌可危了。
本宮就是要叫太子清楚的知道,在後宮之中,就只有本宮這個被家族拋棄又無子的人,纔對他無害,還願意傾盡全力的幫他保住太子之位。只要本宮的中宮皇后之位還在,太子的儲君之位就穩當。同樣的,只要有太子爲本宮保駕護航,本宮的皇后寶座,就沒人能奪走。”
丹秋過去從未覺得,他們皇后娘娘是能成大事之人。
但今日,她對李皇后的看法,微微有些轉變。
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李皇后肯主動向傅家丫頭示好,的確叫人倍感驚奇。
雖然覺得胳膊終難擰過大腿。
可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放手與李丞相鬥一斗。
沒準兒真就成事了呢。
丹秋尋思着,趕緊與李皇后福了福身,“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將您交代的事辦妥。”
李皇后點頭,“一定要讓傅家丫頭看到本宮的誠意。”
“奴婢明白。”
……
籌
備婚事當真是一件極其繁瑣又沉悶的事,尤其是皇族大婚,要講究的地方更多。
儘管太子的大婚事宜,都是交由禮部來打理的,不必輔國公府出多少力。
但有些事情,還是得府上自個籌劃。
比如,傅遙的嫁妝,還有來日隨傅遙入宮的陪嫁丫鬟等等。
這裡裡外外,也有不少瑣事,等着寧安公主和傅遙來商議定奪。
與寧安公主和許婆婆商議了一晌午的婚事,傅遙直頭疼。
她是知道籌辦一門婚事不容易,卻也沒想到,有這麼多零碎的,繁瑣的事,要由她自己做決定。
傅遙覺得,不爲別的,就爲她參與籌備婚事的辛苦勁兒。
她也會好好珍惜與太子爺這來之不易的相守。
午膳後,楚莘見傅遙一臉的疲態,便鋪好了牀,叫傅遙躺下睡一會兒。
傅遙是困,也想美美的睡上一個午覺。
可眼下,她仍爲昨夜那個噩夢心有餘悸。
她想睡,卻不敢睡,只怕還會夢到那些不吉利的事。
竟然決定不睡了,傅遙便靠在軟榻上翻起書來。
誰知一陣睏意襲來,人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
就在傅遙睡意昏沉之際,忽然覺得臉頰上一陣溫熱。
她猛地睜開眼,正對上崔景沉烏黑卻清澈的雙眼。
“把你吵醒了。”崔景沉說,語氣極爲溫和,落在耳裡,叫人渾身上下,都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一股柔柔的暖意。
“我本就沒打算睡,所以不算吵醒。”傅遙邊說,邊將手上的書合上,正預備放回到一旁的矮几上,卻中途被崔景沉接了過去。
“《圍爐夜話》?”崔景沉問。
傅遙點頭,“閒來無事,翻看了幾頁,倒是頗有心得。”
“你說說看。”
“書中第四則有云:穩當話,卻是平常話,所以聽穩當話者不多;本分人,即是快活人,無奈做本分者甚少。”
崔景沉聽後,大約明白傅遙爲何會對這句話頗有心得。
也沒猶豫遮掩,“二皇兄的事,我方纔已經聽皇姐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