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六皇子剛挪去東宮不久,因六皇子年紀尚幼,太子爺身爲東宮之主,理應時常關懷一二。
兄弟倆一來二去,自然就變的親近起來。
既然六皇子大方坦誠的待她,她也不好扭捏,傅遙便依着六皇子的意思,喚了六皇子一聲小六。
六皇子聽後,臉上的笑意更濃。
對嘛,這纔像個八歲的孩子,應有的模樣。
“師傅何時檢查我的功課?”六皇子煞有介事的問。
正所謂嚴師出高徒,傅遙本想對六皇子嚴厲些。
可她又擔心六皇子把過多的精神都用在學醫上,會耽誤了其他功課,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何況,六皇子這纔開始學習醫術,得循序漸進的慢慢來。
否則,一開始就學傷了,往後便沒法愉快的鑽研了。
權衡之下,傅遙便與六皇子說:“日子就定在九月吧,等我與你三哥完婚以後。”
一聽這話,六皇子連道了兩聲太好了。
“待師傅嫁進東宮以後,咱們就住的近了。到時候我便能時常見到師傅,向師傅請教了。”
傅遙聽六皇子一直師傅長師傅短的叫個不停,忽然有點兒後悔答應六皇子這樣稱呼她了。
她倒不是不喜歡六皇子喊她師傅,只是怕六皇子平日裡喊順嘴了,當着旁人,甚至皇上的面也這樣喊她就糟了。
索性眼下,他倆不時常見面,等她入主東宮以後,再慢慢給六皇子改吧。
“好徒兒,你就只管潛下心來,好好把師傅交代的東西都背過。倘若你連這些最基礎的東西都學不好,縱使你總纏着我問東問西也是徒勞。”
“師傅的囑咐,徒兒一定謹記在心。”六皇子信誓旦旦的說。
望着六皇子一臉真誠的樣子,傅遙竟然覺得挺欣慰。
想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奇妙。
她是萬萬沒想到,她與六皇子之間,竟然還能有師徒的緣分。
六皇子原是還想再賴着傅遙說會兒話的,卻聽小唐提醒,說六皇子出來的時間太久了,若再不回去,只怕其他幾位殿下會擔心。
六皇子對幾位兄長會擔心他的說法嗤之以鼻。
他心裡清楚,幾位兄長中,唯一沒對他心懷惡意
的就是他三皇兄。
至於其他,不是巴不得他有個三長兩短,就是疏離到一眼都不願多看他。
與其與皇兄們在一處彆扭着,六皇子到更喜歡獨處。
但六皇子明白,從記事起就明白,他是皇子,一舉一動都有無數人在盯着,做任何事都不能由着自個的性子胡來,一定要循規蹈矩。
有些事,他雖然不情願,但也不得不去做。
於是,在與傅遙道了聲保重之後,六皇子便帶着小唐匆匆離去了。
見六皇子走了,傅遙也打算回去。
可當她要走出六角亭的時候,才發覺唯一的一把傘被六皇子給撐走了。
其實,六角亭距離迴廊也不算遠,只要跑過這一小段露天的庭院,直到宴席廳都走回廊即可。
可這會兒雨勢很大,縱使她跑的再快,這一段跑下來,身上也會被淋溼大半。
但眼下,她別無選擇,只能冒雨跑過去。
難不成,她還要幹坐在這兒等雨停?
瞧這天色,雨只怕還有的下呢。
她哪有工夫在這兒跟雨較勁。
淋溼就淋溼點兒吧,傅遙已打定主意要一路小跑過去。
可就在她決定跑出去的時候,忽然聽見六角亭另一側出口所對的鵝卵路邊,有什麼響動。
傅遙一個激靈,方纔該不會有人躲在暗處偷聽她和六皇子說話吧?
儘管她與六皇子沒說什麼不能叫人聽去的話。
可但凡是偷聽牆角的人,皆心懷叵測。
倘若此人真的聽到了什麼,很可能轉臉就編個不堪的版本宣揚出去,那可就麻煩了。
傅遙自問還算是個頗爲謹慎的人,六皇子儘管年紀小,也是不輸大人的端穩。
方纔,這周遭明明就沒有可疑的氣息,怎麼會突然……
危急關頭,傅遙也沒心思瞎琢磨這些,立馬走向六角亭的另一邊,看能不能逮到那偷聽的小人。
這廂,她正盤算逮到此人以後,要如何處置,就見從鵝卵石路一側的樹叢裡,走出來一個人。
傅遙心頭一悸。
是唐意。
傅遙脫口就要喊一聲唐意哥哥。
可四個字都已經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都叫不出口了。
她滿腦子都是唐意用冷冰冰的聲音與她講。
唐意已死,你眼前的人是趙惘。
唐意怎麼會是趙惘?
趙惘是誰?
唐意沒死,他沒死!
就在傅遙心裡掙扎到快要窒息的時候,唐意已經撐傘走到了六角亭外。
他望着她,眼珠烏黑,恍若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
兩人相望着,也各自靜默着。
還是唐意率先收回了目光,將手中另一把沒用過的傘,輕輕的放在了六角亭的門口。
他轉身正預備走,傅遙立馬追上,“你我好不容易纔能見上一面,就不能心平氣和的說幾句話嗎?你明明還是從前的唐意哥哥,最關心我的唐意哥哥,何必回回見我都故意橫眉冷對,仇人似的。”
唐意回身,目光依舊冷清,神情也十分寡淡。
“傅姑娘誤會了,您是我們丞相府的上賓,身爲丞相府的人,我不能看着客人淋雨而不理。”
“唐意哥哥還真是大方,竟然會將傳家的寶玉贈給一個陌生的客人作大婚賀禮。”
唐意無言,握傘的手明顯加重了幾分力道,因爲用力過猛,骨節都有些發白。
“無論如何,我依舊相信,唐意哥哥與我是一條心的。”傅遙望着唐意說,“爲什麼?爲什麼唐意哥哥一定要如此固執,爲何你就不肯與我聯手呢?”
“傅姑娘別說了。”唐意口氣冷淡的說,“我念及舊情,再給傅姑娘一句忠告,與李丞相做對,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你信我,別再執迷下去,我保你日後能過上順遂安逸的日子。”
“唐意哥哥打算以一己之力做什麼?你何必總想着要一個人行動。”
“我從來都是一個人。”
“唐意哥哥還有我呢。”
“不,你早已不是我的阿遙妹妹,你是太子妃,而我是趙惘。”唐意說,口氣中帶着一種決絕,“若太子妃念舊情,回去就爲已死的唐意大哭一場,自此以後,便忘了那個人吧。”
“忘?說起來輕巧。我認識的唐意是男子漢大丈夫,是個知恩圖報的君子,他還欠着我的債,在債沒還清以前,他不會死。”傅遙說着,上前一步,“我就想問唐意一句,他可還記得,我倆在幽州分別的那個雪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