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杉忽然揚起脣角笑了起來。
這麼多年過去，那張臉依舊年輕如故，讓雲傾嬈不由驚歎。
這個人，從一開始，就猶如她心中的神祗，她最尊敬的人。
可是如今，當真相一點點的挖開，她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嬈兒，你父親是死在我手裡的，當初就是因爲我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才讓宮琉煜失去記憶！”
親耳從他的口中得到這種答案，雲傾嬈瞪大雙眼，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忍住心中所有的震驚和情緒的波動，儘量平穩的看着他。
程雲杉，師父……
她做夢也想不到，這個人會是她的殺父仇人。
“這是聖宮的規矩！”
“規矩？那爲何你留下我，不但沒有殺我，還將我養大成人，你又爲何失蹤，這都是聖宮的規矩嗎？”
雲傾嬈的一字一句，都在將程雲杉的謊言揭穿。
程雲杉忽然收斂起嘴角的笑，輕輕垂下眸子：“嬈兒，我說的都是真的，至於收留你，都是因爲當初我答應過你父親！”
原來如此，都是因爲他師傅，答應過她父親……
輕輕閉上雙眼，雲傾嬈一點兒也不想相信這個事實，可現在，對方卻將事實擺在了她面前。
“這麼說，我父親果然是自願送死的？”
“我所做的，這麼多年都做了，嬈兒，若是你要爲父母報仇的話，可以直接下手！”
程雲杉的聲音清冷，眉宇之中的蒼白，和頭上的白髮相互映襯。
她忽然注視到，程雲杉髮髻之中的白髮更多了。
“你……”她有些想問，可是又有些自責。
就算程雲杉是她師父，可他依舊是她的殺父仇人。
這麼多年來，她所有的遭遇，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可事到如今，她居然還在想着要關心他。
閉上雙眼，雲傾嬈現在已經大概明白了這一切的起因經過，她緩緩開口說道：“你能救師兄嗎？”
她這輩子虧欠最多的，依舊是百里陌離。
程雲杉所做的一切，都涉及了太多利益，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如今他說的話。
“不能！”
然而，這兩個字，直接打碎了雲傾嬈的幻想。
“不過，聖宮有一物能夠救你師兄！”
她猛然雙眸亮了起來，這纔是她如今最關注的事情。
辛辛苦苦將聖宮的人引出來，雖然有一半的目的是爲了報仇，可最大的目標，還是救百里陌離。
程雲杉彷彿知道雲傾嬈在想什麼，沒有停頓：“是當年和續命蠱相差不多的寶貝，名爲返魂丹，其中一味草藥，就是龍皇草！”
返魂丹，龍煌草……
她突然知道公孫涼的父母因爲什麼而死了。
原來聖宮到處尋找龍煌草，就是爲了煉製返魂丹。
“阿嬈，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你今後要做什麼選擇，全部隨你自己！”
程雲杉擡起頭，那雙眸子裡複雜的讓人無人能猜：“那四個長老並非極惡之人，只是聽命行事罷了，我回去會好好懲罰他
們，但還是希望你能留他們一命，我保證，他們再也不敢來犯！”
“那四人，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雲傾嬈低聲反問，腦海之中一片混亂。
程雲杉的聲音在耳邊環繞，“他們當年對爲師有救命之恩！”
雲傾嬈發現，自己對程雲杉的要求當真沒有辦法拒絕。
“好，放了他們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得告訴我南疆聖宮在何處，你這麼多年又是在躲避什麼人，另外的三個原來的長老都在哪兒？”
程雲杉忽然走到雲傾嬈身邊，語氣逐漸溫和下來，他伸出手，習慣性的摸了摸雲傾嬈的頭。
雲傾嬈被他這個動作弄的渾身僵硬，一時間回想起了以前在山上的一幕。
縱然師父的態度冷淡，可依舊是當年那個將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對待的師父。
她閉上雙眼，掩飾住眼底的潮溼，她害怕自己一個忍不住，眼淚會掉下來。
“阿嬈，師父原本以爲，你可以什麼都不用想的活下去，可現在爲師才知道，那些都是不可能的！”
這話從程雲杉的口中說出來，透着濃濃悵然若失的感覺。
但是和剛纔他冰冰冷冷的態度比起來，雲傾嬈突然感覺心情平穩了許多。
“師父，你做這些，可有什麼隱情？”
程雲杉聽到她這麼問，突然沒忍住笑了：“隱情？嬈兒想多了，我說的這些就是當年發生的實情，今日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這話，他連續着重的再次重複了一遍。
如今，房間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
就連宮琉煜都沒有打擾她，留給了她一片屬於自己的空間。
現在，她的面前只有師父，而且，這個人如今什麼都會告訴她。
可是，她該從什麼地方問起？
原本有滿肚子的問題，可是一到了這人面前，就忽然什麼也問不出來了。
而且，有些事情她都已經知道了，也都猜到了事實，就算問了，也不過是將自己的猜測證實罷了。
“好，既然是師父你讓我問的，那我就問了，我想知道，當初你爲何會去見沈如雪，你是不是知道關於沈如雪的事！”
程雲杉沉默片刻，可隨即，說出了讓雲傾嬈很震驚的字眼：“知道！”
原來如此，原來她師父真的知道這些。
“爲師見她，是想讓她放棄仇恨，不要隨便改變命局！”
“師父此言何意，什麼是命局？”
聽到了這兩個她完全無法理解的字眼，雲傾嬈連忙追問。
程雲杉神色肅穆起來。
“聖宮這麼多年鎮守南疆，是一直在守護着一種力量，而當年的四個長老，就是離這力量最近的人！”
“什麼力量？”
她之前已經聽到過一點兒，可那只是皮毛罷了。
“阿嬈，那續命蠱就是當年二長老利用那種力量無意之中製造出來，還有我之前給你的那塊紅石，也是其中的一部分，那力量的源頭，只是一塊石頭，誰也不知道那塊石頭來自何方。”
一塊石頭。
她驚愕的睜大雙眼，不由得說道：“可是你上次給我的石頭融化了……”
“融化了？”
想來，程雲杉也沒有想過這一點。
“那顆石頭，是你母親帶來的，所以她才成爲南疆聖女，至於她的死，不過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雲傾嬈心中輕顫，不由得有些想笑。
“我知道了，當年的三大長老，都想將這種力量據爲己有，對嗎？”
程雲杉輕輕點了點頭。
雲傾嬈微微沉默了片刻：“那他們人呢？”
“和爲師一樣，帶着其中的一部分，藏了起來！”
那就是說，如今的聖宮之中並沒有那種力量，所以這四個長老，都是普通人。
“那師父可知道他們都藏在了哪裡？”
“不知道，但師父知道，如今其餘兩人都已經死了，死在了最後一個人手裡！”
程雲杉的話，像是在揭開一個大秘密。
他的每一言每一與，都帶着讓她震驚的真相。
“師父這麼多年隱居深山，可是在躲着這個人？”
“是！”
“我母親，也是死在這個人手裡？”
程雲杉閉上雙眼，雙手背在身後，輕輕點了點頭：“是！”
所有的線索，都在逐漸穿成一連串的線條。
“沈如雪之所以能夠擁有以後的記憶，全都是這個人做的嗎？”
程雲杉雖然沒有說話，可是明顯是默認了。
雲傾嬈問完了，微微擡起頭，重重開口：“那這個人，究竟是誰？”
究竟是誰，是誰害的她家破人亡，又是誰讓她死在沈如雪的手裡。
如果她抓住那個人，絕對要將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雙眼之中的恨越來越濃，程雲杉輕輕嘆了口氣。
“那個人，比千面更善於僞裝，當年更是一直隱藏在皇城之中，我將你送到皇宮，爲的就是將那個人引出來，可惜並沒有做到！”
雲傾嬈一聽到那個人就在天崇，她心中微微有些發寒。
“天崇，僞裝……”
“師父之所以很少來天崇，就是爲了避免被那個人發現，雖然我知道那人在這兒，卻也不知道那人的真實身份。”
程雲杉聲音凝重，透着一點深意。
雲傾嬈細細的聽着，不想放過絲毫蛛絲馬跡。
“那現在呢，現在師父可知道了？”
“嗯，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他輕輕眯起雙眼，脣舌碰撞之間，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裕親王！”
這三個字狠狠的撞在雲傾嬈的心上，她頓時臉上血色全無。
怎麼可能，宮琉煜纔多大年紀，怎麼可能會是他？
而且他對自己絕對是真心的，沒有絲毫算計。
他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這根本不可能。
程雲杉見到雲傾嬈目光之中的神色，輕輕笑道：“不是站在門外那個，是老裕親王！”
雲傾嬈頓時鬆了口氣，她就知道宮琉煜絕對沒有這麼深沉的背景，更不會是那種上了年紀的老妖怪。
“原來是老裕親王！”
她緩緩唸叨了一句，瞬間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是他不是很早以前就死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