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景恆在景玥和景炎的陪同之下回宮。盛林一人連同半夏和綠桑被留在別院之中養傷,整個別院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盛林肩膀上的傷口在慢慢的癒合。如今她已經能夠勉強坐起來了,然而每日裡面換藥的時候,半夏和綠桑看着她肩膀上猙獰的傷口都忍不住顫抖,低聲哭泣。
因爲不能夠隨便的走動,盛林心中更加煩躁。一開始她還略微安撫一下綠桑和半夏,到了後來,每次換藥的時候就直接讓她們出去,由着那位景玥的奶孃陳嬤嬤幫忙。
“傷口並不算特別的深,而且現在已經開始癒合了。”陳嬤嬤低聲陪着盛林說話,“最讓人覺得幸運的是,並沒有真正傷到骨頭。想來,再過半個月,娘娘就可以下牀走動了。”
“謝謝你陪着我。”盛林低聲說,忍着換藥的疼痛,等着陳嬤嬤幫她拉上衣服,這才鬆了一口氣。陳嬤嬤拿着帕子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低聲道:“娘娘若是覺得在屋子裡面憋悶,不如由奴婢陪着說說話?”
盛林略微往後靠了一點,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陳嬤嬤想說些什麼?”
“那要看皇后娘娘想要聽些什麼了,老奴照料王爺二十多年了,從未見過他如此緊張一個人……”陳嬤嬤擡頭看着盛林,帶着一絲審視,半響才低聲到:“也許有過。”
盛林愣了一下,怎麼也沒有想到陳嬤嬤竟然會如此大膽直言。
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半響才低聲“哦”了一聲當做迴應。
陳嬤嬤似乎也不在意,只是遞給了她一杯熱茶,然後才低聲到:“那個人,是前皇后蘇馨。奴婢曾經見過她幾次,跟皇后娘娘您……”她頓了一下,看着盛林手中因爲顫抖而潑出來的茶水。
她趕忙拿了帕子給盛林擦手,“是奴婢說了什麼讓娘娘不高興的東西嗎?”
“沒有,”盛林低聲說,把茶杯遞還給了陳嬤嬤,“你繼續說。”
“蘇皇后人很好,雖然有些驕縱,卻很體諒他人。她與王爺一起長大的,每次見着奴婢也都很有禮。”陳嬤嬤繼續說,“我以爲王爺會喜歡她那樣的人,然而,他卻沒有去蘇家提親,而之後兩個月蘇馨就成了皇后……”
“七皇叔也就此遠去了自己的番地……”盛林聲音很低,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落寞,陳嬤嬤點了下頭,“是的,這一走就是兩年多。直到皇上再次立後,他纔回來。”
陳嬤嬤擡頭看着盛林,蒼老的眼睛裡面透着一絲明瞭。
“皇后娘娘和蘇皇后完全不一樣。”她再次重複了這句話,“不只是從外貌,連性格也不是很相似。娘娘沒有蘇皇后的那種驕傲……”
盛林點頭,她承認這點。就算她與蘇馨是同一個靈魂,然而現實的磨礪已經讓她褪下了最華麗最無用的那層驕傲。
她的驕傲,已經融入了骨子裡面。
“所以,老奴不明白,究竟是爲了什麼王爺會再次陷入這樣的境地!”陳嬤嬤說,“當初王爺愛而不得,如今……”
“陳嬤嬤,你可知道你究竟在說什麼?”盛林猛然提高了聲音,打斷了陳嬤嬤的話。她有些艱難的扭頭,正視面前的人,“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的話,會讓景玥死無葬身之地的。”
陳嬤嬤露出了一絲笑容,“那麼,皇后娘娘會讓王爺落得如此下場嗎?”
盛林愣住了,半響才苦笑。
“當然不會了,我寧可……我寧可一無所有,也不願意他……我不值得他如此。”最終,她低聲說,並沒有隱瞞這位老人什麼。雖然那天晚上她昏昏沉沉的,卻也還記得是這位陳嬤嬤守在外面讓她與景玥說話的。
由此可見,陳嬤嬤是景玥極爲信任的人。
陳嬤嬤點了下頭,“王爺特意吩咐老奴照顧皇后娘娘,可見他對皇后娘娘的用心。只是,皇后娘娘,您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種錯。本身就會導致王爺……死無葬身之地。你應該明白這點。”
“是的,我知道。”盛林低聲說,所以她當時想要放棄。然而,真的放棄的話,她又怎麼對得起景玥的一片癡情呢?
兩難的境地,實在是讓她痛苦糾結。
她沉默不語,一旁的陳嬤嬤卻又起身給她倒了一杯茶水遞過去。
“娘娘還是躺下休息吧。只有身子好了,才能夠計較以後的事情。”她低聲開解了盛林一句,服侍着她喝了水躺下,這才退了出去。
然而盛林又怎麼能夠睡得着,之後幾天她想要跟陳嬤嬤說些什麼,卻總是沒有機會。身邊不是有着半夏伺候,就是有綠桑,又或者是其他閒雜人等。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雖然傷口看着嚇人,也漸漸的癒合了起來。加上敷藥什麼的,竟然能夠下牀慢慢走動了。
別院中景緻優美,挨着牆角的地方中滿了迎春花,如今雖然還有些冷,可是鵝黃色的花朵也已經開滿了牆角,散發出淡淡的香味。
盛林在屋子中憋悶的很了,就坐在廊檐下面看着別院中的春景。
半夏這些天似乎歡快了不少,也許是沒有了皇宮之中那無形中讓人覺得憋悶的環境,她說說笑笑,逗得盛林心情也好了起來。
這天下午,幾人正在說笑,外面就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
“皇后娘娘,王爺奉命來看望您了!”小豆子大聲的傳話,話音還沒有落,景玥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盛林的視線之中,因爲人多口雜,兩個人都起身互相行了禮,這才又坐下說話。
“皇上這些天正忙於刺殺的事情,無暇過來探望,就讓臣來問問皇后娘娘這些天可好,有什麼需要的東西沒有?別院之中簡陋,別委屈了娘娘。”景玥說話間,一雙眼睛幾乎沒有從盛林的臉上移開過。盛林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許久才低聲道:“本宮一切都好,七皇叔……可好?”
明明心裡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他,告訴他,可是偏偏見了他人,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