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這個人吧, 平日裡經常尋我的開心,說實話有時候我是真的有點討厭你的,當然, 有時候也挺怕你的。但你對我也算是不薄了, 除了有時候生氣的時候拿我當出氣筒, 面對那羣宮妃的時候拿我出去當擋箭牌……不過你也賞了我不少東西, 而且也教我識字, 我也是挺感激你的。不過你好也罷壞也罷,我都決定要離開了,你醒着的時候我不敢說, 那就趁你還沒醒來的時候跟你告別一下吧。”
沈昀卿看着赫連銘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心裡頭閃過許多兩人相處時的畫面, 不知道爲什麼, 他的心情竟然有些低落起來, 嘆了口氣,她又緩聲道:“現在天還有些熱, 以後我不在了你就自己扇扇子吧,雖然你是皇上,但是也不是沒手,張公公都一把年紀了,你就放過他吧!還有明侍衛, 其實他人很好, 就是有時候衝動了一點, 看在他勤勤懇懇地一路替你趕車的份上, 你也對他好一點吧!下回上路的時候自己小心一點, 司馬慶延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沈昀卿說着頓住,仔細地觀察了他幾眼, 確定他沒有要清醒的跡象這才又繼續:“其實,其實一直沒告訴你的是我也是司馬慶延派來的……不過一開始我可不知道!是那個紫玉闖進我房裡來我才知道的,說到這裡我倒是想說一句,你這皇宮的安全措施做得不夠啊!一會兒是紫玉,一會兒是紅雲,好像隨便一個人就能闖進來了,太沒安全感了!還有……”
“小路子公公,張公公喚你去廚房幫個忙,他忙不過來了。”
身後突然傳來明澤的聲音,沈昀卿一嚇,後面的話就咽回了嘴裡。她轉頭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了。
門被闔上,房間裡一下子暗了下來,牀上原本雙眸緊閉的人卻突然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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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萬籟俱靜,整個莊子似乎都陷入了沉睡之中。此時夜正深沉,羅孚的小院子也是一片靜謐。暗淡的月色下,突然西邊客房的門被開了一條縫,然後有一人小心地將腦袋探了出來,左右看了兩圈,確定四周無人時才躡手躡腳地從房裡出來。
小心地闔上房門,月色之下之間那人身上揹着一個小包袱,左手提着一雙鞋,眼中帶着緊張、慌亂,腳步匆匆地小跑了起來,因爲只穿了襪子,倒也沒有發出什麼聲響。
一直到關了大門出去,沈昀卿這才倚着圍牆穿上了鞋。下午她伺候醒來的赫連銘吃完粥之後便偷偷地將馬車上的行李給拿了出來。因爲赫連銘的身子還虛,他們只能在羅孚這兒借宿兩宿,本來是要沈昀卿留在赫連銘房裡照顧他的,但是她藉口說自己得了風寒,不宜照顧赫連銘,並且成功地自己一人一間房。
到目前爲止她的逃脫行爲都是順利的,現在只剩下離開這裡了。
沈昀卿穿好了鞋,拍了拍手,望着黑漆漆的大路思考着應該往左走還是往右走的問題。她拿自己的左右手石頭剪刀布,最後左手贏了,於是她背好了行李便要往往左走。誰知才提步,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小路子公公,這麼晚了您是要到哪兒去?”
這分明就是明澤的聲音。沈昀卿身子一僵,轉過頭視線轉了幾圈,卻並沒有發現明澤的蹤跡,她皺了皺眉,正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的時候又聽得——
“夜深了,這路可不好走,小路子公公您還是回房歇着吧!”
這回她聽的真切,沈昀卿緩緩地擡起頭,終於看見了坐在牆頭的明澤。沈昀卿一下子尷尬了起來,她悻悻地道:“明侍衛這麼晚了還出來啊?”
“我今夜守夜,倒是小路子公公這麼晚了還出來做什麼?”
夜色昏暗,明澤在高處逆着光,沈昀卿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乾笑了兩聲:“沒什麼,我,我出來賞月。”
說完這話沈昀卿自己不自覺地擡頭望了望天,天上月亮是有,但是卻大半被烏雲罩着,倒是看不出有什麼值得賞的地方,自己的這個藉口確實不咋樣。
“呵!”明澤輕笑一聲,“我倒不知道賞月還要帶上行李呢?”
聞言,沈昀卿不自覺地將肩上的包袱往身後藏了藏。
“好了,這天色都這麼晚了,公公還是回房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起來伺候皇上呢!”
“呵呵,那我就先回房了,明侍衛辛苦了。”
沈昀卿笑着說完,一轉身臉就垮了下來。明澤要守夜。那不就是說自己今晚都沒機會逃了?而且自己偷跑被他抓到,他該不會告訴赫連銘吧?
沈昀卿心裡想着這些,終於失眠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眼下兩個濃濃的黑眼圈,坐在飯桌上悶聲不響地吃着早飯。明澤進來的時候沈昀卿心虛地轉開目光,不敢與他對視,餘光瞥見他走到赫連銘邊上湊在他耳邊說了什麼,沈昀卿的心立馬提了起來。他該不是把昨晚的事情告訴他了吧?
所幸赫連銘聽完之後臉上並無異色,也沒有看向她,沈昀卿這才放下心來。
“吃完早飯我們便向老前輩告辭吧,我讓明澤去查過,隨行的隊伍離雲州不遠了,我們要趕在他們來之前先去一趟嶽川把事情辦了。”赫連銘說着,掃視了一圈飯桌上的衆人,最後目光停在埋頭吃早飯的沈昀卿身上,眸色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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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千還要留在這裡陪他師父一段時間,四人辭別了兩人便上路了。
赫連銘在裡頭閉目養神,張巧兒便也不說話,沈昀卿覺得車裡的氣氛太悶了,就矮身出了車廂,坐到了明澤旁邊,她看着明澤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微微勾起了嘴角:“昨夜的事……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
“謝謝你沒把這事說出來。”
“這事,你沒必要謝我。”他沒說只是因爲沒必要而已,所以她確實是不用謝他的,因爲他也是經赫連銘的授意纔會在那裡等着她的。
明澤稍稍地出了一會兒神,在他看來赫連銘對她不差,她爲什麼要偷偷離開呢?
這種事情明澤想不清楚也便不再想了,左右是他們之間的事情,與他無關,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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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川與雲州本就是相鄰的,他們所在的雲水鎮比起雲州城來離嶽川更近,再加上明澤的趕車速度比起沈昀卿來不知高明上多少,所以他們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跨進了嶽川的地界。
一路上沒有停留,傍晚時分他們便到達了嶽川的主城。那場大水嶽川也是受到侵襲的,但城裡頭受到的侵害似乎比較小,至少這城裡頭車來人往的瞧上去挺繁華的,倒是沿路過來的那些小鎮上可以瞧見一座座被大水摧毀的房屋以及正在重建的新房,還有路上來往的不少饑民。
明澤在一家客棧門前停下,沈昀卿下了車先是仔細的研究了一下它的牌匾,便皺起了眉頓住了腳。她轉身向其他地方瞧了一圈,發現對面也是一家客棧,仔細看了幾眼她便拉住了明澤他們要往裡面去的腳步。
“我們去對面那家吧,你看兩家客棧正對着,但是這家冷冷清清的連個人都沒有怕是有什麼古怪,對面那家還有來往吃飯的人,瞧上去正常多了。”
聽沈昀卿這麼一說,張巧兒覺得還真是!這個點兒應該是吃飯的時候,面前的這家客棧燈籠沒亮起來不說,連人也沒幾個,倒是對面的是顧客盈門,面前這家客棧本身沒有什麼古怪,但是沒人去就證明了客棧本身就有問題。於是張巧兒看向了赫連銘,見他還是一副深思的表情便道:“公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們還是去對面那家吧。”
“既然小路子這樣說了,那我們便去對面吧。”
見他們沒有什麼懷疑,沈昀卿暗暗鬆了一口氣。其實她要去對面的原因很簡單,並不是什麼客棧有古怪的問題,而是這家客棧的牌匾上沒有曼陀羅花的標誌,但是對面客棧的右下角卻有,紅雲說過,有這樣標誌的就是隨意閣名下的產業,在自己的地盤幹起事情來總是方便許多……
沈昀卿得償所願地讓衆人住進了對面的恆升客棧,要好房間,趁着衆人都上樓之際,她湊近了那掌櫃的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讓紅雲來見我。”便裝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昀卿還是被安排與赫連銘一間,她知道這是張巧兒想要培養她,但是她真的不需要他的這種培養啊!
沈昀卿心中大吼着,臉上卻不露分毫,只笑着將行李放好,只是才轉身卻突然聽見身後的赫連銘道:“你方纔與那掌櫃的說什麼了?”
他不是上樓了嗎?爲什麼還能知道?難不成是背後長眼睛了?
“沒什麼啊,只是讓他送點熱水上來。”沈昀卿覺得自己幸好不是與赫連銘面對面的,否則這種心慌意亂的模樣一眼就被他看穿了。
放好行李兩人便下樓與衆人一道吃晚餐,沈昀卿正吃着東西,卻聽赫連銘道:“待會兒吃晚飯你們與我去外面走走。”
大晚上的這城裡又沒有什麼可看的,沈昀卿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能答應,心裡卻也擔心若是紅雲來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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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嶽川城裡頭除了那些酒館客棧,也就只有花街妓館還是熱鬧非凡的了,要說景緻,還真的看不出什麼。
他們一行四人穿着得體,走在那一排的青樓妓院之間沒少被招徠。沈昀卿閃躲不已,明澤繃着一張臉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張巧兒更是一邊躲一邊嘴裡連連念着“罪過,罪過啊……”,也就只有赫連銘一人身在其中,淡然自若。
沈昀卿想,他該不是故意想要藉此來懲罰他們的吧?
走在前面的赫連銘突然停了下來,沈昀卿擡頭一看——
“合歡閣。”赫連銘搖着扇子臉上一臉的玩味,然後提步走了進去。沈昀卿等人的臉色俱是一僵,面面相覷幾秒,也只得硬着頭皮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滿屋子的脂粉香氣,滿屋子的紙醉金迷,那老鴇一見他們幾個便迎了上來,臉上帶着諂媚的笑意,沈昀卿覺得她臉上撲的厚厚一層的粉都要掉下來了。
“幾位公子瞧着眼生啊,第一次來我們這合歡閣吧,我徐媽媽敢打包票,我們合歡閣的姑娘啊是整個嶽川最好的,擔保您啊來了一次還想再來!”那老鴇說着轉過頭便遙遙一喊,“桃紅柳綠,春桃春紅,還不過來伺候幾位爺!”
沈昀卿都不知道這些姑娘是哪裡冒出來的,只知道下一秒自己的胳膊就被一個滿身脂粉氣息的姑娘給抓住了。
“你們這兒的楚楚姑娘可在?”
沈昀卿被赫連銘這話給驚着了,他遠在皇城,怎麼會知道這裡有個叫楚楚的?難不成是老相好?沈昀卿腦子裡已經勾勒出一副才子佳人兩相好,卻經不住身份的差距,忍痛離別的場景……卻不知道因爲自己的心不在焉,被身邊這位姑娘生生吃了幾回嫩豆腐。
“呦,爺還認識我們楚楚啊!不過楚楚可是我們這兒的金字招牌,不隨意見客的……”徐媽媽扭捏着身子,故意轉開了臉,下一秒,她眼前就多了一錠銀子。
徐媽媽不動聲色地接過,臉上已經笑成了一朵菊花:“來人吶,帶這位爺去楚楚姑娘的房間。”
見赫連銘離開了,沈昀卿他們也想跟上,卻被不知哪兒來的幾名大漢給攔腰截住,那徐媽媽擺弄了一下頭上的簪子,笑道:“我們楚楚不隨意見客,幾位若是想要一道跟去,那就……”
徐媽媽的意思很明確,若是他們想要跟着赫連銘,那就必須拿出銀子來。沈昀卿的家當基本上都在包袱裡放着,身上不過是一點碎銀子,哪裡付得起錢?再看看張巧兒與明澤,他們也是一臉的窘迫,怕是也沒帶什麼銀子出來。沈昀卿上前一步道:“可是那是我們公子啊!”
“我管你什麼公子少爺,在我們合歡閣就是這樣的規矩。”徐媽媽也是看出來他們根本就付不起銀子,於是也沒心思與他們繼續周旋,“桃紅雖然比不上楚楚,卻也是個會伺候人的,爺你就開心地在這兒玩兒吧。”說完,似乎又見着了熟客,扭着身子過去招呼了。
“誒誒,徐媽媽!”無論沈昀卿怎麼呼喚,那徐媽媽是打定了主意不理會他們了。沈昀卿並不是想要保護赫連銘什麼的,他只是想着那什麼楚楚姑娘的房間總比這烏煙瘴氣的大堂來的要清靜,現在願望落空了……
“爺……我們也找個地方坐下吧。”那桃紅整個身子都倚在沈昀卿身上,一副沒有骨頭的模樣,沈昀卿被她的聲音鬧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正要掙扎,卻被她硬拉着上了樓。
她轉過身想要嚮明澤與張巧兒求救,卻發現他們也是自顧不暇,哪有那心思來救自己?
再說赫連銘,被人帶着進了楚楚的房間,但是人沒見着卻只聽見一個聲音:“公子想要聽什麼曲兒?”
他環視了一圈,看到了簾後隱隱綽綽的身影,微微一笑,在桌子上坐下:“隨意。”
“那楚楚便隨着自己的心思來了。”
話音才落,耳畔便傳來了清清泠泠的樂聲,赫連銘一笑,細細地欣賞起來。
一曲終了,赫連銘伸手鼓了幾次掌,笑道:“楚楚姑娘的琴藝真當絕妙,只是不知道別的本事有沒有這麼好了。”
“公子說的別的是什麼?”
赫連銘挑了挑眉:“不知姑娘是否認識一位名叫錢奕宣的公子?”
半晌沒有得到迴應,赫連銘擡頭望去,正巧看到一名女子掀了簾子走了出來。紫色的裙衫,襯得那張芙蓉面更加的白裡透紅,精緻的五官無需脂粉的修飾,微微上揚的眼角似乎時時都在勾人心魄。
楚楚走到赫連銘對面坐下,替他倒了一杯酒,笑道:“這城中姓錢的公子不少,但是叫錢奕宣的楚楚倒是沒有聽說過。”
赫連銘笑了笑,從腰間拿出一塊牌子來,放在桌上:“楚楚姑娘無需與在下假裝,潤之是在下的好友,早就將實情告訴在下了。我知道姑娘隱身在此只是爲了替他探查消息而已,我來,也是有一事想問。”
楚楚拿過錢奕宣放在桌子上的東西,那只是一張方方正正的木製小牌子,上書“楚楚”二字,樣式雖普通,但卻是她的銘牌——她剛來合歡閣的時候掛着的銘牌——只是後來她被錢奕宣贖走了,這塊牌子便也到了他手裡。所以現在她雖然還在合歡閣,卻並不是合歡閣的人,她與徐媽媽只是各取所需。她幫徐媽媽賺錢,徐媽媽給她提供地方讓她打聽消息。
楚楚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木牌:“錢公子近來如何?”
“他好着呢!能吃能喝,能跑能跳,成日裡除了將他爹氣得跳腳就是到我這兒搜刮寶貝填滿自己的腰包!”
“錢公子果然一點都沒變。”楚楚低笑兩聲,轉而望向赫連銘,正色道,“那公子又有何事要問楚楚?”
“我只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誰?”
“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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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銘從樓上下來,只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頭正被勸酒的張巧兒與明澤。明澤雖然平日冷冰冰的,對待敵人也絕不手軟,但是一旦碰上的是女人,那把劍就無了用武之地,他也就只能板着臉讓那幫人不敢靠近,但若是那張冷臉無效了,他便也就沒有辦法了。
“你做什麼!……我不要喝了……再喝就真的醉了……”
“爺你怕什麼啊,醉了正好,我們合歡閣多的是房間可以供你們休息,來嘛,來嘛,再喝一杯……”
赫連銘遠遠的就聽見張巧兒無奈的聲音,再看一眼,他又被那姑娘給勸着喝下了一杯酒,也不知他不在時候他喝了多少杯了,現下臉紅紅的就像是姑娘家抹了胭脂一樣。
赫連銘上前好心地替他們解了圍,那羣姑娘這才放過他們。
“公子,你要再不出來,老奴這條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張巧兒有氣無力地道。
赫連銘見他與明澤二人的臉色都不是好,笑着搖了搖頭。正要與他們說走,卻突然發現一件事:“小路子呢?”
張巧兒與明澤面面相覷:“剛纔還在這兒的啊……”
赫連銘的臉色立馬便了:“徐媽媽!”
“欸!公子您有什麼事啊?”
“我隨行的小廝呢?”
徐媽媽瞅了一眼,似乎確實少了一個人,但是這裡這麼忙,她哪有心思管一個小僕人去哪兒了?
“今天若是找不着他,我便讓你這個合歡閣消失!”
赫連銘的臉色真的很難看,徐媽媽看着他的表情也不像是說着玩兒,不知爲何她心裡就是有一種感覺,這人一定會說到做到。這下徐媽媽也慌了,招呼着一衆小廝問道:“你們誰見着這位公子的隨從了?”
那些人相視幾眼,無人作答。其實也是的,這裡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誰會注意一個不起眼的人?更何況他們還不認識?
“那你們誰見着桃紅了?”
一羣人中終於有人應聲了:“桃紅……我見她帶着一位公子上樓了。”
————
“公子,這就是桃紅的房間了。”徐媽媽帶着赫連銘與張巧兒等人來到二樓的一間房前,笑眯眯地道。在她看來,人家都進了人桃紅的房子了,那還能幹嗎?做什麼要帶着大班人馬來攪人好事啊?
赫連銘只看了一眼徐媽媽,她便驀地收了笑容。他給明澤使了個眼色,明澤便一把推開了眼前的房門。
“兩隻小蜜蜂啊,飛在花叢中啊,飛呀,飛呀,啪啪。呵呵,你又輸了,你喝!”
耳畔傳來的分明就是沈昀卿的聲音,張巧兒與明澤看一眼赫連銘就馬上轉了回來。他那臉色,真的是不能用好看來形容……
繞過屏風,只見兩個酒氣熏天的人相對而坐,嘴裡說着什麼他們也不懂的話,都醉得東倒西歪了卻也不忘要對方罰酒。
張巧兒似乎是感應到什麼,轉過頭來,第一眼便看到了赫連銘。她站起身來,晃晃悠悠的扭着八字走到他面前,拿着一根手指指着他,笑嘻嘻地道:“我認識你……你是那個布拉德·皮特……嗯,不對,是湯姆·克魯斯……你不在美國好好呆着,跑這兒來做什麼?”
“你喝醉了。”赫連銘的眼睛一眯,平靜地陳述着事實。
“我沒醉!”
沈昀卿甩了一下手,自己的左腳卻絆到了右腳,狠狠地一把摔坐在地上,如此,她便也沒想着起身,就坐在地上仰着脖子往上看着赫連銘,憨憨地道:“你長得好高啊,我看得脖子都酸了。”
赫連銘蹲下身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昀卿,她臉上帶着醉酒的暈紅,眼睛裡似乎也被酒氣暈染,整一片朦朦朧朧,波光瀲灩,比平日裡還多了幾分豔色。
“欸,你怎麼矮下來了?”沈昀卿似乎對這不理解,但是自然也沒深究。她笑嘻嘻的突然伸手勾住赫連銘的脖子,一把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對着他的臉就親了一下。
張巧兒石化了,明澤石化了,徐媽媽也凌亂了,房裡就只有桃紅時不時傳來的一句“再來一局……”
“親到了,嘻嘻!我是你的粉絲你知道嗎?”沈昀卿自說自話,“你人真好,不像那個赫連銘,就喜歡奴役我,最討厭了!”
赫連銘眸色愈深,再度重申:“你喝醉了。”
“你爲什麼一直要說我醉了呢?我沒醉!我……啊!”
受不了她的絮絮叨叨,赫連銘乾脆一把把她抱了起來,讓她的腦袋依在自己胸前,伴着她帶着醉意的話離開了。
張巧兒與明澤驚得眼睛都凸出來了,但是反應過來之後也趕緊追了上去。那徐媽媽拿着香帕捂住嘴,也是一臉驚訝。他們兩個該不是斷背吧?難怪一個僕人不見了那公子就這麼着急,可是若是斷背來她的合歡閣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