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馬車,沈昀卿就看到了堆疊在後頭的包袱,那個極度沒有特色的灰白布包不正是自己的嗎?
沈昀卿趕緊拿過,卻不敢在衆人面前打開,只順手摸了摸,感覺到手中有堅硬如鐵的東西,心就微微安定下來了。
張巧兒看見她臉上表情的變化,覺得驚奇,只隨意地說了一句:“這包袱裡有什麼寶貝啊,瞧你這高興模樣!”
雖然張巧兒只是無心之談,但是沈昀卿的心裡卻是“咯噔”了一下,她想,這就是所謂的做賊心虛吧。
“沒什麼,就是些換洗的衣服,還有進宮這段時間攢下來的銀子。”
“你將你所有銀子都帶上了?不過是出一次宮,用得着弄得跟要逃命一樣嗎?”張巧兒其實只是一句玩笑話,但聽在其他兩人心中又是另一番心思了。
赫連銘心中的惱意未消,但也垂着眸子看了她一眼。
“宮裡也沒什麼要用銀子的地方啊,我帶出來是想在宮外買些吃的玩兒的。”沈昀卿覺得要再繼續這個話題就太危險了,於是趕忙扯了其他的來轉移話題:“如果只是爲了脫離仗隊,那爲什麼要換來換去的換衣服換這麼多次?我都要暈了。”
赫連銘閉着眼睛假寐,並不準備解釋,爲了不讓沈昀卿尷尬,張巧兒只得自己開口:“皇上不想讓別人發現他離開了。剛剛在林子裡跟我們換了衣服的那羣人實際上是些侍衛,他們會去鎮裡買了藥材回去,然後再與那些換上了御醫服裝的人交換衣服,最後再借着看診的藉口去將那些真御醫換回來。畢竟這隨行的人中大多數都是識得他們的,所以他們還是得換回來的。”
“那爲什麼不讓那些童生假借送藥的名義然後在與他們交換衣服呢?那不是省了不少的功夫?”沈昀卿有些不解。
張巧兒被她一問就懵了,其實他也不過是個聽話做事的人,皇上說什麼他就做什麼,根本沒想過別的。張巧兒偷偷覷一眼赫連銘,他還是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好像真的睡了似的。
車廂裡頓時流淌着一陣尷尬的寂靜。
最後還是明澤打破了這陣沉默。他雖然在趕車,但因爲習武個關係耳力較好,還是聽見了沈昀卿的話的。
“那是因爲皇上要靠生水痘的藉口不見旁人,連帶着你們也會以可能傳染了的藉口而與皇上一起呆在車上,這段時間估計這飯啊藥啊的都要放在車廂門口了,又怎麼能夠讓那些童生進去?”
本來明澤突然開口的時候她還被他嚇了一跳,後來聽了他的解釋也覺得是這個理,也就沒再問什麼。
漸漸地,馬車慢了下來,走得也穩了些,耳邊也可以聽見逐漸喧囂的人聲,沈昀卿猜想已經快到城鎮了,掀開簾子一看,果然。前方不遠處有個界碑,正巧是她認識的字,沈昀卿便唸了出來——
“清河縣。”
“公子,前方便是清河縣的地界了,天色不早了,到了那裡我們找家客棧休整一下吧。”明澤突然掀開簾子將腦袋探了進來。
赫連銘總算是睜開眼睛衝他點了點頭:“嗯。”
馬車駛進清河縣城,明澤熟門熟路地找了一家客棧停下,衆人下車進去,卻因爲要幾間房的問題起了爭執。
沈昀卿想要自己一間房,但是張巧兒卻不同意,他覺得得有一個人貼身照顧赫連銘,再加上這次出來所帶的銀子有限,要兩間房就夠了。
赫連銘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眼見着明澤也是要贊同的模樣,沈昀卿立馬提出另一個方案。
“那我自己出錢另開一間房好了。”
聞言,赫連銘瞥了她一眼,而張巧兒則是直接皺了眉:“你爲何就這麼抗拒與人同房呢?你又不是女子你怕個什麼勁兒啊!”
沈昀卿尷尬地辯解:“我當然不是女子了,我……我只是不習慣而已。”
明顯對於她這樣的結束張巧兒是不滿意的:“你之前還呆在監欄院的時候不是三四個人睡一間房嗎?現在在皇sh……公子身邊呆了幾天,你就不習慣與人分房睡了?”
“我,我只是開玩笑而已,既然公子都不介意我一個做奴才的又怎麼會介意呢?”沈昀卿乾笑着,慢慢低側過臉,在衆人看不見的方向皺成了一張苦瓜臉。與人同房睡她倒是不介意,她介意的是到時候她怎麼洗澡啊?!
最後四人還是訂了兩間房,沈昀卿本來想着要與張巧兒一間,怎麼着雖然他不是女子,但也不能是普通的男子,與他一起睡心理上還過得去一點。但是張巧兒卻反倒說她不曉事,說明澤是個舞刀弄槍的侍衛照顧不好赫連銘,怎麼着也得他們倆中的一個去伺候着。
沈昀卿不想跟赫連銘呆着,總覺得他的目光彷彿能看透她一般,便說自己與明澤一間。她這一開口倒惹得赫連銘倏地轉過了頭盯着她,目光不善。
張巧兒似乎也看出了些道道來,心裡暗罵沈昀卿怎麼這麼不通曉人情世故,明明在宮裡還是挺聰明的一個人。剛纔在林子裡的時候就惹得赫連銘不滿了,現在還這麼直截了當、斬釘截鐵地說自己要跟明澤一間,弄得好像有多嫌棄赫連銘一般!
張巧兒心裡在罵着,但還是站出來打圓場,想讓兩人的關係緩和一下:“這一路上我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也不只是水土不服還是怎麼着的,要是真得了病還怕傳染給公子,還是……你去照顧公子吧!”
在外頭總不能再叫小路子了,但是張巧兒又不知道她的本名是什麼,就只得稱你了。
水土不服?沈昀卿纔不相信張巧兒的話呢,一路上他比自己都精神,要說一到這清河縣就身子不舒服了,怎麼可能啊!
但沈昀卿也只敢想想,並不敢揭穿他,於是只能含恨拎着包袱跟着赫連銘去了房間。將行李收拾了一下幾人便下了樓來準備吃晚餐,叫了菜等着,沈昀卿正無聊卻正巧聽見了旁邊一桌的人正在於小二講着什麼。
“哎,你聽說了沒,這張家媳婦昨夜下毒毒死了張家十幾口人呢!”
“張家媳婦?不會吧,她平日裡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狠毒的事情?”小兒布着菜,似乎是不相信。
“怎麼不會了?有句話怎麼說來着……知人知面不知心吶,這官府今天早上都去抓了人了,還能有假?再說了,要不是她下毒,這張家人都出事了,怎麼會只餘她一個安然無恙呢?”
“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我瞧着這張家平日裡待他們的這個媳婦倒是不錯的,她怎麼會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來啊……”
沈昀卿正聽着,明澤卻突然站起了身來走到了兩人面前,那二人見明澤帶着刀,又是表情不善的模樣被嚇了一跳,那小兒丟下菜便跑了,也不再閒扯了,只餘桌子上坐着那人一臉的忐忑,想走,卻被明澤拿刀攔住。
“你所說的張家可是城中做米糧生意的那個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