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二姐怎麼還不醒啊?都是六郎沒用,護不住二姐。”六郎躺在牀上,頭上纏着紗布,面色蒼白如紙,看着躺在身旁的連衣,六郎心中自責不已。 記憶中一直都是這個姐姐在陪着他,照顧着他,爲了能讓他吃飽,二姐不知道了捱了多少餓,吃了多少苦,被奶奶打了多少次,以前那個蹦蹦跳跳的二姐,就在一次次的打罵中,變的膽小了。 他還記得一個月前,爲了能夠讓他吃飽飯,二姐偷偷的去山裡摘果子,又害怕有毒,自己先吃一個。如果不是碰到進山打獵的劉大叔,恐怕二姐都回不來了…… 好多次,多的他都記不清了。他一直告訴自己,要好好保護姐姐。可是,他沒有能力。 “六郎乖,二姐太累了,讓她好好睡覺,睡醒了就好了。”周李氏摟着六郎,輕聲說道,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六郎。 旁邊,大哥四郎,二哥五郎沉默的坐在一邊,五郎拉着連衣的手,緊緊的,彷彿一鬆手,人就沒了。 “一大家子就知道吃吃吃,我一個老婆子黑天拔地的伺候你們,豬不喂,飯不煮,一個個的都死了啊?真是一羣姑奶奶,老祖宗……” 周鐵生從外面走進低暗的房屋,看着屋中沉默的妻子兒女,又聽到外面自己老孃周王氏的謾罵聲,不自覺的心中對於老孃周王氏的不滿又增加了許多。 他想,如果他娘不賣紅筱,不將連衣和六郎打成重傷,那該多好?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娘偏心,但是那是生他養他的娘啊,孝道大於天,他無法忤逆自己的親孃。 本以爲,他只要自己多幹點,妻子孩子就能好過一點,卻沒想到……那是他的親生孩子啊,虎毒尚不食子,親奶奶怎麼可以下這麼重的手呢? 如果,不是春華嬸聽到動靜通知他們,恐怕連衣和六郎都已經不在了。 當他聽到大夫說六郎廢了的時候,他恨,卻不知道恨誰。現在孩子妻子都和他離了心了,他卻只能怪自己。 “唉,孩他爹,你進來歇歇。”周李氏看着一直站在門口的周鐵生,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 當初就是想着周家老三老實,踏實能幹才嫁給他的,誰知道,這日子竟這般難熬,只是在一起十幾年的感情,豈能說斷就斷的? “他娘,等連衣和六郎身子好點,咱們就分家。&am
p;rdquo;周鐵生坐下,微微思索片刻,語氣堅定對坐在牀上的周李氏說道。 周鐵生看着妻子蒼老的容顏,明明才二十七八,竟已經蒼老的可以和老孃相比了,忽的想起當初那個如花似玉的人,心中對於妻子兒女的愧疚又多了一成,對於周王氏的帳,又記了一筆。 “她爹,就是分家了,爹孃我們也是孝順的,只是不住在一起罷了。一個村子裡,也是可以常常走動的。”周李氏看着周鐵生苦惱的臉,知曉他是個孝順的,便出口安慰。 不得不說周李氏是個聰明的妻子,他能夠及時的發現問題並解決問題,是兩夫妻的相處之道。 周小小在周鐵生進門的時候就醒了,她聽着周李氏和周鐵生的對話,感受着家裡人濃濃的關心,她決定替周連衣活下去,併爲她報仇,救回她的姐姐紅筱。 想明白之後,周小小,現在叫周連衣,周連衣睜開雙眼,虛弱的問周鐵生:“爹,咱們真的可以分出去嗎?爹,哪怕淨身出戶,我也要離開這裡,我不要和姐姐一樣被賣掉。” “衣衣啊,你醒了?太好了。” “衣衣,你終於醒來了。” “衣衣,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衣衣……” 一句句關心的話語讓周連衣心如刀絞,這是多麼可愛的一家人啊。如果讓他們知道真正的周連衣已經死去,不知他們可否承受的住啊? 周連衣現在只想趕快脫離上房那一家人,她不相信憑藉她先進幾千年的知識不能脫貧致富。 “爹,咱們現在就去請村長和村裡年長的叔公他們來作證吧。連衣好怕。”周連衣克服身上的疼痛,用手拉着周鐵生的衣袖,撒嬌道。 “爹,等咱們分了家就去救姐姐,晚了姐姐不知道會被賣哪裡去了呢?”周連衣看着有點猶豫的周鐵生,不由得打起了親情牌。 “好,三郎,四郎你們和我一起去。”周鐵生想到聽話懂事的大女兒周紅筱,心中很是難受。 紅筱是他第一個孩子,對於這個女兒,他是很喜歡的。雖然後來又有了好幾個孩子,他也不曾忽略紅筱。 紅筱很懂事,小小年紀就照顧着四郎,五郎,爲他和周李氏減輕了不少負擔。他一直覺得紅筱
是他最貼心的女兒。 可是如今,他最貼心的女兒被自己最敬重的親孃給賣了,最小的女兒和最小的兒子被自己的親孃打得差點死去。 周鐵生一直以爲周連衣活着,卻不知道他最小的女兒其實已經魂歸西天了,現在這個是換了芯子的人。 周鐵生很快就請來了青山村村長王大柱,和族老週四叔公,週五叔公,還有村裡德高望重的老秀才李倏然,王國順等人。 周鐵生的爹,周闖正在上房休息,對於周紅筱的被賣,他不反對也不支持,他不是迂腐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放棄老大轉而供奉着老四。 對於他來說,只要不涉及他的利益,他都不會插手。但是,不可否認的一點就是,他還算一個有良知的父親。 “周叔”村長王大柱很客氣的對周老漢打招呼,心裡卻十分瞧不起這個叔。 對於周家老三週鐵生的遭遇他不是不知道,他很想幫襯一把,可是卻有點 不知從何下手,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 “四爺爺,五爺爺,李叔,王叔你們來了,快請坐。”周闖不是那沒有腦子的人,活了一輩子了,看到這陣式就知道是爲了周鐵生來的,他想着,只要不過分,他就答應。 “狗牙啊,鐵生把事情都給我們說了。你這事做的可不公道啊。”五叔公是個愛面子的人,對於周闖將周紅筱賣掉這件事,他十分生氣,所以他來了。 “五爺爺,這事我事先也不知情,如果我知道,我怎麼可能會賣紅筱呢。”周闖辯解的說,他不是很在意名聲,但是爲了雲生 ,他必須在意。 “狗牙,三娃說了,他只想分家。你覺得呢?”四叔公是比較喜歡周鐵生一家的,他一個孤寡老人在村裡,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老三家裡的常常照顧他。 “雲生再有三個月就娶親了,家也是要分的。這次是我們對不起老三,那就先隨了老三的意見,他們先分出去吧。”周闖看着比周奉生還要蒼老的周鐵生,心裡有愧疚,有無奈,最終也只能在心中嘆口氣。 “你能這樣說最好。”王大柱村長看着面上露出難過和慈愛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暗罵:老不死的東西,人要臉樹要皮,你還真是沒臉沒皮了。 分家出乎意料的順利,雖然只得了兩畝良田,一畝旱地,一畝沙地,周鐵生一家也是開心的,最起碼不用受上房的奴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