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可武結婚的日子。終於來到了。
丁可霜在縣城那邊給弟弟找了一輛桑塔納,作爲新娘子乘坐的婚車。
二姐夫孫滿裡則在他們村裡找了一輛四不像的渣土車,來做拉嫁妝之用。
丁家怕女方的嫁妝多,又找了本村的一輛拖拉機跟了去,以備不時之用。
丁可文並沒有跟了去迎親,因爲母親趙秀蘭知道,迎親回來時,男方的人是沒有資格坐在能遮擋風寒的車子裡的,他們只能站在外面裝嫁妝的露天車斗裡,忍受冷凍之苦了。
倘若兒子適應不了外面刺骨的寒風,也因爲這個讓丁可文的哮喘病復發,那就得不償失了。
丁可文的任務就是,準備好鞭炮,等着迎親的車隊回來時,燃放一陣煙花爆竹就可以了。
這榆城迎親的風俗可真是火爆,丁可武的婚車在還沒有進入到村子之前,就被他的朋友逼停在了大路邊上。
“嫂子……我們幾個接你來的人,每人一條煙,我們就放行……”王力民就是迎親中的一員,本來按照年齡來說,他應該叫新娘子一聲弟妹,但是爲了今天能要到喜煙喜糖,他便自掉了身份,喚新娘子做了嫂子。
三天不分大小,這是榆城鬧新娘子的習俗,此時即使你是新娘子一個爺爺份上的人,叫一聲“嫂子”便也可以鬧了。
“我沒帶煙……”樑彩霞自然不想給,便回答着。
“你說這話誰相信啊,哪有新娘子會不帶喜煙的啊?”王力民笑了起來,這話說的也不假,一時說的樑彩霞不知道如何應付下去。
“唉,力民哥,你就放行吧,一會回家我取給你就是了……”坐在副駕駛的新郎丁可武開了口。
“今天沒你什麼事,我跟嫂子要的,又不是跟你要,你的那一份,自然不能少我的。”王力民把丁可武給懟了回去。
“就是,就是!”一旁的李明也附和着。
李明結婚的時候,丁可武也有去他家喝了喜酒,所以輪到丁可武結婚,李明自然也要跟着過來喝一杯喜酒,並隨着王力民一起迎親來了。
“要不,一人給你們一包煙吧,我帶來的也不多。”樑彩霞開始討價還價起來。
“一包?也太少了吧?你打發要飯的來着?!”他們自然不會答應。
“那一包,另加喜糖一包?”樑彩霞又問。
“不行,不行!一包糖塊值幾個錢啊?”他們堅決不同意。
……
雙方一直爭執了有半個多小時,煙的數量也已經由一條變成了四包。
眼看着已近中午,再不出發,就要錯過了最佳最吉利的進門好時辰。樑彩霞有一些着急,便同意了他們這一幫迎親者的要求。
伴娘從隨身攜帶的一個鼓鼓的紅色包頭巾裡,按照人數取了煙,交給了他們。
拿到喜煙的他們滿臉高興的一鬨而散,紛紛跳上拉嫁妝的渣土車,歡呼雀躍起來。
婚車重新開始起步,直奔新郎的家而來。
一進村裡,貼喜帖的人,便率先下了車,在路過的每個電線杆上,貼了一張大紅的“喜”字,然後燃放了兩個高升,像發信號一樣,宣告着新娘子已經進入到了村莊。
村民們聽到聲音,便紛紛走出家,擠到大街上去看新娘子。
丁可文那邊也聽到了信號,看着結婚的車隊已經臨近,便率領着一幫人燃放起鞭炮來。
等到煙花爆竹放完,青煙散盡,新娘子準備下車進婆家大門的時候,卻又出現了狀況。
王力民,李明爲首的一幫年輕人卻堵住了門口,不讓新娘子進門,開出來的條件,自然還是要喜煙喜糖……
樑彩霞自然不會輕易答應,她和幾個伴娘想使勁擠開人羣衝進屋裡,無奈身單力薄的幾個女孩,又怎麼可能衝開那麼多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們把守的大門呢?
丁可武過來也想勸退他的這些同學和朋友,無奈這個時候的他們翻臉不認人,他們根本不理睬他,他們的眼裡似乎只有喜煙喜糖了。
於是,樑彩霞再一次和這些年輕人開始了談判,一邊討價還價一邊在丁可武的耳朵邊低語:“一會趁他們不注意,我們就往裡闖……”
新娘子的意圖不知不覺的在女方親戚中散開着,而攔門的幾個年輕人卻絲毫沒有察覺。
等新娘子看到對方陣型有一些鬆散和倦怠時,她突然大呼了一聲:“走,闖進去……”
女方的人馬早有準備,他們推着新娘子一擁而入,王力民,李明他們再想阻攔,已經來不及,陣型被衝了個稀巴爛。
等他們再想組織人馬退守婚房的那道門時,已經來不及了,新娘子已經在孃家人的簇擁下快步的進入了自己的婚房裡。
“你們真是沒什麼用!這都沒有攔住……”王力民垂頭喪氣的抱怨着他的小夥伴們。
“我們只是沒有想到新娘子會這麼狡猾,大意了。”李明安慰着他,“反正剛纔在村外也已經弄了四包煙了,就別再糾結了。”
王力民不再抱怨,就和其他人準備到李明家,打打撲克,等待着晚上才能開席的朋友專場喜宴。
不想,還沒來得及走開,他們就被新郎給叫住了:“你們兩個人,別走,一會幫忙伺候一下孃家送親來的客人,一桌女賓,一桌男賓,你們倆看看怎麼分工。”
“我當然伺候女賓了!”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回答。
可武笑了起來:“我不管你們,你們兩個人商量好了就行!”說罷,不再理會他們,徑直去別的地方招待客人去了。
“兄弟,女賓那桌你讓給我吧,你都結婚了,再伺候這些女賓有什麼意義,讓給哥哥,說不定哥哥還能在這些女賓裡找個姻緣呢。”王力民笑着,央求着李明。
“不行,伺候女賓開心了,說不定她們還能賞我兩包煙,伺候男賓,什麼好處都得不到,我纔不幹呢!”李明不肯退讓。
“那我們兩個抓個鬮吧!”王力民沒有辦法,他在地上拾起來一個菸頭攥在手裡,對李明說,“一隻手裡有個菸頭 另一隻手裡是空的,我藏你抓,抓到有菸頭的就去伺候女賓,你看行嗎?”
“行!”李明回答。
這個全靠個人運氣,他沒有理由拒絕。
王力民將手背了過去,各種迷惑行爲的交換雙手,讓李明判斷不出菸頭終究放在哪一隻手裡,而趁着他沒注意的一瞬間,他又將手裡僅有的那一個菸頭也撒手扔在了地上。
然後,他把雙手舉到李文明的眼前問道:“你選哪一隻手?”
“左手……不……不,右手!”李明有一些遲疑着。
“到底要那一隻手?”王力民瞪着眼睛,問道。
“右手吧!”這一次,李明選的堅決起來。
於是,王力民撒開右手,裡面空空如也,他笑了起來:“兄弟啊,看來這是天意啊,你去伺候男賓去吧!”
“唉!我剛纔堅定的選左手就好了。”李明懊悔着,他沮喪的轉過身,去伺候男賓去了。
而王力民得意的撒開另一隻空手,去伺候他的女賓去了。
當然,最後王力民也並沒有從女賓那裡找到他的姻緣,他只是如李明所說的那樣,被女賓們打賞了兩包喜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