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曉萌見丁可文最近往衛生室裡跑的勤,便有一些奇怪,難不成那個小姑娘又要給他回信來了嗎?她在心裡嘀咕着。
看起來有點不像!丁可文每次來不再是撲向來信的那張桌子,而是走到報紙架子上,翻看今天剛到的榆城日報。
然後,看上好一會兒,再放下報紙慢吞吞的走開。
這一天,莊曉萌終究是忍不住了,她擦着玻璃假裝無意的問道:“可文,你這是怎麼了?天天來咱們這裡看報,你是打算在上面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嗎?”
丁可文自然不會把自己寫詩投寄給報社的事情跟她說,因爲被別人知道自己投稿,又沒有被報社發表,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沒什麼,我只是沒有別的事情幹,閒着無聊,來看看報紙而已。”丁可文只好尋了別的理由回答着。
“你這樣閒着可真是不行……”莊曉萌有點替他擔心,因爲這一兩年了,莊曉萌親眼看到了丁可文沒有工作,日漸頹廢的樣子。
“要不,你回家和你家裡人商量一下,就在你家那地方開個小商店算了,我看你們家那地方,在村子裡位置還不算錯。”莊曉萌也就是趁着衛生室裡沒有人,纔敢這麼大膽的給丁上元出主意。要是衛生室裡人多了,她可不願意挑這個頭,免得大家又對她的行爲議論紛紛,到時候連累到丁可文,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莊曉萌給出的建議讓丁可文眼前一亮,但是他又覺得實現起來好難。因爲畢竟現在自己的院子的前面,沒有可以做門面的房子。如果當初讓哥哥結婚在東邊,他現在就可以用西邊院子前面的那三間平房,做門面房開商店了。
莊曉萌似乎看出了他的難處,便又說道:“你家院子前面沒有門面房,可是你哥家前面有啊,你可以先借了他的房子開商店,反正他們家現在在外面開煎餅坊,一時半會的也搬不回來。等以後賺了錢,蓋了自家院子前面的房子,再搬回去不就成了?”
莊曉萌一番話說的丁可文連連點頭,他謝了莊曉萌便回到了家裡。
他不敢耽擱,便急忙搬了自行車,去山上和父母親討論這個事情去了。
“行倒是行,可是借用你哥房子的事情,你得去唐嶺找你哥哥嫂子商量去,畢竟那三間平房在你哥家那邊。”母親趙秀蘭做不了主,想讓兒子找他哥哥商量去。
“我看就不用和他們商量,那房產證上的,寫的是我丁上元的名字,我愛給誰用就給誰,誰也管不着,你只管開就是。”丁上元則抱着一副家裡老大,說一不二的態度。
“死老頭子,你可甭這麼說,農村可不就是這個慣例嗎?哪個兒子在那房子裡結婚了,那房子就歸誰了,這是幾百年來形成的規矩,你可別想着破壞了它。”趙秀蘭還不放心,便又囑咐着丈夫,“你可別瞎胡嚷嚷,讓兒媳婦聽見了,免不了又得吵架,到時候咱們佔不到理,還得生一肚子的氣,何苦呢?”
丁上元聽了,可能覺得有一定的道理,便不再說話了。
“可文,你先回家,等我中午回去,給你哥哥嫂子簸點大米,再去菜園裡弄點菜,你給他們帶上,畢竟他們在外,也不容易。等你見了你哥哥嫂子,好好和他們商量,要是他們真不答應,你也千萬別和他們翻眼,你就只管回來,我們另想其他辦法就是了。”
丁可文聽完,點了點頭,便留下來幫母親做飯,在這裡吃了一頓午飯後,就回家等着母親置辦去哥哥嫂子家要帶的東西。
不多時,母親也回來了,她簸了半袋子大米,又去菜園裡摘了一些米豆,黃瓜,青椒之類的,一併放在一個大編織袋子裡,最後綁定在丁可文的自行車後座上,就催着讓丁可文上路。
丁可文不敢怠慢,急忙駝着這些東西,朝唐嶺村趕去。路過那一段高高的陡坡時,丁可文喘息的厲害,他只能跳下車,推車前行。這個時候,他似乎才理解了,嫂子樑彩霞爲什麼會要那一輛小木蘭摩托車做嫁妝,完全是因爲這段山坡太陡了的原因。
丁可文這是第一次去哥哥嫂子的煎餅坊,一到唐嶺村,他就急忙下車打聽嫂子家住的方向。
路人指着村中那一根冒着黑煙的高高的煙囪說道:“看見了嗎?那個煙囪就是她家,你一步一步尋了去就是。”
丁可文謝過了路人,朝着煙囪的方向逐漸靠近,終於,他拐過了最後一道巷口,來到了哥哥的煎餅坊前。
煎餅坊是在嫂子家院子前面的平房裡開的,那兩間平房是老式的,寬度不大,正好放了一臺煎餅機在裡面。平房全是用石頭砌成的,一塊塊的石頭都被打磨成了標準的長方體,用水泥壘築在一起,顯得十分結實。
聽說嫂子的父親老樑頭是這附近有名的石匠,想必他當初建這房子,一定花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吧!
哥哥和嫂子都在烙着煎餅,煎餅在一個大熱滾子上下來,被轉動的竹簾傳送到後方,嫂子樑彩霞用一根竹刀一劃,然後三下兩下摺疊,一張煎餅便形成了。
說是機器煎餅,不還是得靠人們動手摺疊才行?丁可文不由得對這樣的機器嘆了一口氣。
“你怎麼來了?”哥哥丁可武問。
丁可文覺得一來就說這事有點唐突,便一邊解着自行車後面的繩子一邊說:“沒什麼,我媽就是惦記你們,所以讓我帶了一些東西來看你們。”
卸下了大米和蔬菜,丁可文才尋着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對哥哥丁可武小聲的說道:“哥,我想用你家院子前面那三間平房,開個小商店,不知道你和我嫂子會不會同意?”
“我當然不會反對了,你嫂子也不可能反對的……”丁可武剛剛說到這裡,他又把他後面的話收了回去,“你嫂子那邊,我還是要徵詢一下他的意見,現在問不合適,你看多忙啊,光是摺疊這煎餅都累的夠嗆,哪有時間理會你這些小事?”
丁可文朝哥哥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嫂子樑彩霞坐在一片蒸汽裡,正滿頭大汗的摺疊着煎餅,一刻也不曾停歇。
“那怎麼辦?這事就不和嫂子說了?”丁可文問。
“當然得說,等晚上沒什麼事了,我再和她細說。如果你嫂子同意了,我就抽個時間回去一趟,如果她不同意,我這段時間就不回去了……”
丁可文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不還是嫂子一個人說了算嗎?以前那個做事幹淨利落的,又有決斷力的哥哥哪裡去了?這男人一結婚,總會怕媳婦的,這“妻管嚴”的毛病,看樣子哥哥丁可武是落定了!
不過還好,哥哥丁可武沒過幾天,便騎着自行車回了一趟家,不但給丁家帶來了他們做的機器煎餅,還帶來了嫂子同意這件事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