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空帶着一絲懷念的表情，說着久遠的故事，即便故事裡面的人物如此鮮活，終究已經是往日流水，再不復還，佳人已逝，空留傷心人罷了。
凰襲對於母親的過往可謂是一無所知，但是隻聽幻空對於印象當中母親的一些描述，卻覺得那根本就不像自己所認識的那個母親，印象裡的奇羽，高高在上，對於她們三姐妹，要求甚嚴，有時候甚至會有些不近情面，可是幻空口中的奇羽，雖然同樣冷漠，可是還保留着少女可愛的天性。
凰襲想着，可能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吧，看着對面那魏晉之風的風!流公子一臉追緬和留戀，就可以想到中間可能還有很多故事是我們不知道的，也許正是那些事情，改變了母親的性格，讓她變成了自己所認識的母親，自己所認識的奇羽。
幻空本想繼續把窈孃的事情告訴凰襲，可是眼看風臨就要爆發，他也不好和他硬碰硬，所以就隱下沒有再談，凰襲和窈娘都是因爲身上揹負的秘密而被人暗算，窈娘即便最後離開了那灘污濁，可是終究是天不假壽，早早離開了自己，自伊走後，相思寸寸入骨不知，已成心疾，這大千世界，萬種繁華，若沒有她一同欣賞，也只能算虛有圖表了，空虛的緊。
手裡不停把玩着茶杯，幻空用眼角觀察着風臨的表情，到最後還是不免要讚歎一聲：“好一個天界的最強君主。”即便是到這個地步，還是一副鎮定的模樣，看他那副能忍就忍的模樣，看來對奇羽這個大女兒還是有些真情實意在的。
霎那之間，他本有些安慰的心又轉入一片對於事情再次發生的無奈漩渦，多年之前，若不是他多方斡旋，他和窈娘之間又會出現什麼樣的事情呢，而如今這種情況，若是風臨無法妥協，恐怕到最後又是癡男怨女一對吧。
罷了罷了，他這個長輩就嘗試着緩和緩和，若是實在無法，也只能怪造化弄人了。
風臨當然知道幻空這樣拖延時間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是他在享受安然時光的時候，又不斷自虐的讓自己想起作爲天帝的責任和目的，最終，理智還是佔據了心底的柔軟。
比起他和凰襲一起活着，坐看世界毀滅，倒不如他做完自己賦予自己的使命之後，再陪她一起去死。
只是風臨很早以前，就把所有的事情自顧自決定，重來就沒有想過凰襲會怎樣想，也許凰襲寧願自己犧牲自己，去拯救萬千性命呢，風臨到底是太年輕，他看遍世間繁華卻獨獨看不透自己所愛的這個女人的心。
作繭自縛，不過如此。
風臨將靜默不言的凰襲勸上樓，讓她前去休息，凰襲也確實累了，經歷這麼多事情，又在幻空那裡聽說了很多之前想到沒有想過的故事，她需要一些時間來平復自己的心情，也想要在有限的空間裡思考一下母親的變化，或許中間有些細節可以幫助她去了解一下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沒有多少猶豫，凰襲就回去休息了，臨走之前按照慣例看了一眼還留在原地的風臨，只覺得他和幻空的關係似乎沒有單純的叔侄那麼簡單，畢竟對峙的那種氣勢，感覺很像是大戰來臨之時的平靜，江山欲雨風滿樓。
凰襲的腳步聲消失在耳際的時候，風臨重新轉向一臉閒適表情的幻空，有些泄氣說道：“你究竟是想要怎樣。”
幻空表情不變回問道：“我纔是想問你究竟想要怎樣，風臨陛下，臉上明明白白寫着，我不願意，不願意，然後還色厲內荏的威逼我趕緊放你們出去相愛相殺，這讓我也很是糾結啊，你明白不明白。”
風臨愣了一下，擡手摸上自己的臉頰，苦笑着自言自語道：“真的是這樣嗎？看來我的覺悟還是不夠高。”
作爲過來人，幻空當然能夠明白他說這些話的目的，所以也就放緩了語氣，勸道：“我不知道你和對方是什麼樣的感受，但是不管怎麼說，我也算是你們的長輩，就算是憑着窈孃的關係，我都不想看着你和奇羽的女兒走到這個地步。”
風臨痛苦搖搖頭，說道：“你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爲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揹負責任，這也是我最羨慕你的一點，可是我卻不行，從一開始，這件事就必須我來做，雖然痛苦，但是我也很慶幸因此可以認識襲兒……就算以後她恨我入骨，我也願意承受。”
看着風臨緊皺的眉頭，幻空不忍道：“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嗎？你和她，真的就只有走到這個地步，你所謂的責任，真的沒有轉寰的餘地？”
“如果有，你覺得我還會像現在這樣患得患失，像個懦夫一樣嗎？”
風臨爲自己添了一杯茶水，並沒有去碰桌子上的瓊漿玉液，看着還冒着些許熱氣的茶水，清冷聲音再度響起：“也許這就是我們二人的宿命，只能兩人面對面的解決。”
“你就這樣下的去手！”幻空在靜謐午後的空氣中悠悠問道。
“沒什麼下不下得去手，不過就是最後的交鋒罷了，不走到那一步，連我自己都不清楚能夠承受多少。”
在兩個人的感情世界來說，有故事的人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阻礙，別人的意見最後只能作爲參考，而不能變成決定的必要條件，幻空不禁在心裡苦笑，自己當年也同他一般堅決，不過是方向不同而已，最後的結果……已經讓他痛徹心扉，何必再去橫插一槓呢，可是終究是意難平。
外面的陽光如此明媚，從未有陰影，可是心裡卻像是深冬的寒冰一般，這九重天之上，難道所有的人都看不懂這一切，不肯給對對有情人一個機會，偏要壓制到最後，玉石俱焚嗎？
幻空看着自己光潔如玉的手指，容貌依舊鮮妍，可是內心已經蒼老，爲這老天的不公，以萬物爲芻狗的殘忍。
風臨去看凰襲的時候，
對方已經累的躺在躺在牀上睡着了，覆蓋面具的小臉埋在鬆軟的被子中若隱若現，風臨看着就軟下了心腸，輕輕揉弄着皺着的眉頭，低頭仔細的看着她，小巧的嘴脣和緊閉的雙眼，還有被礙事的面具擋着的大半張臉，風臨不受控制的伸出手來，想要將扣在臉上的面具摘下來。
他的臉色開始凝重起來，凰襲臉上的面具就像是長在了臉上一樣，風臨用力雖然輕柔，但是摘下一個面具應當是輕而易舉纔對，仔細看了下，發現腦後也沒有任何保持面具不會掉落的小結構，所以這張面具上一定是加持了某種咒語。
一張小小的面具，爲什麼要加持咒語呢，而且自己的功力雖然被封，但是也絕對不弱，居然在靠近的時候也沒有察覺面具上的獨特之處，也正因爲如此，以前和凰襲相處了那麼長時間，卻是一點也沒有產生懷疑。
凰襲從小就帶着這個面具，從未聽聞摘下來過，當時自己在接近凰落山莊之前就已經進行了很詳細的調查，不過那個時候完全是爲了實行計劃而熟悉材料而已，凰落山莊的大小姐帶什麼面具，帶了多久，長得美不美完全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可是現在，他雖然還是要做那件事，可是也是真的喜歡凰襲，自然要對凰襲的一切更加關心，也更想要知道對方更多的秘密。
風臨再度把手放在凰襲的面具上之時，微微施力，面具的上方立刻呈現出一層光圈，阻撓着他力量的侵入，風臨又多施加了一點力，角逐還沒有取出勝負，凰襲就有了動靜，可能是臉上被強行想要剝離的感覺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一看凰襲有可能被吵醒，風臨立刻放緩了手上的動作。
他悄悄的把手縮回來，然後看着那張面具嘆口氣，其實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意義呢，只要在最後剩下的日子裡能夠和她充實的度過每一天，應該就算是一種恩賜了吧，那也是他最好的禮物。
站起身之前，輕輕吻了凰襲光潔的額頭，看着她安靜甜美的睡顏，風臨就走出了房間。
現在的靜美時光已經寥寥無幾，他能夠做的事情就是把所有的事情儘快瞭解，然後無論是窮盡一生去找到解決的辦法或者是贖罪，就是以後人生的內容了。
而這個時候躺在牀上的凰襲，難受的輾轉了幾回，總覺得有兩股力量在自己的身體裡衝撞，很是難受，鎖骨位置也有一個地方如同被火烙印一樣，疼痛難忍，可是人卻被夢魘住，怎麼樣也清醒不過來，只能在睡夢中輾轉反側，臉上也露出痛苦額神色。
如今，她被掩蓋在衣服下的肩膀上，出現了一個硃紅色帶金色的印記，如同被刻上去一樣，殷紅如同鮮血一般，還閃着一層詭異的亮光，不過只不過一刻之間，那種亮光就消失了，轉而變爲平靜，彷彿剛纔的光只不過是錯覺而已，不過那塊詭異的花紋卻如同刻紋一般顯現在凰襲的肩膀上，瀰漫着神秘的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