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珥臉一紅,嘴上低斥了一句:“胡言亂語。”心裡卻忍不住嘟囔——我當皇帝跟你懂後宮有什麼關係?說得好像你要入後宮似的。
戌時剛過,湯圓就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殿下,殿下,漱芳齋剛纔真的鬧了一場!”
玉珥喜道:“快說說快說說,皇后和嫦昭儀怎麼樣了?”
湯圓比手畫腳地和她說起來:“皇后說接到宮人稟報,有人放蛇在漱芳齋,她怕傷到嫦昭儀所以帶人來搜查漱芳齋裡裡外外,嫦昭儀攔不住只能被搜,結果什麼東西都搜不出來,皇后就輕描淡寫說了一句‘可能是聽錯了’然後就走了,嫦昭儀氣得眼眶都紅了。”
“放蛇?虧皇后想得出來。”玉珥笑着搖頭,然後整理整理衣服,眉飛色舞道,“走,該我們上場了。”
走了幾步,玉珥想到了一件事,猶豫地轉身看了一眼還坐在軟墊上的席白川,然後對湯圓說了一句什麼,湯圓立即就蹬蹬瞪地跑走,不一會兒就捧着一株栽種好的玫瑰花回來遞給她,玉珥拿着玫瑰花折轉回去。
“怎麼了?”席白川擡頭問。
玉珥把花遞到他面前:“送你。”
席白川一怔:“送花給我?”
“只剩下這一株了,不喜歡我可送別人了。”玉珥作勢要拿回去,席白川眼疾手快地搶走,眼底掠過些許笑意:“當然喜歡。”
玉珥點點頭,這才和湯圓一起離開,往漱芳齋的路上,湯圓說:“殿下對王爺,似乎比以前好。”
玉珥理所當然地說:“那是自然,他救了我一命,還幫我出謀劃策,雖然人有時候討厭一些,但終歸是站在我這邊,我對自己人什麼時候差過?”
“可您不是說過,王爺不得不防?”
玉珥的腳步倏地頓住,神情有些複雜,整理了許久語言才說:“也許是我誤會他了。”
湯圓似懂非懂,又問:“那如果有一天王爺不幫您了呢?”
“這些事情你別多問。”玉珥被問得心情煩躁,低斥了一聲,加快腳步往漱芳齋走去。
湯圓覺得自己分外無辜,明明以前是殿下一沒事就拉着她一起罵琅王,怎麼現在她連猜疑都不行了?
嫦昭儀果然還沒睡,玉珥進去的時候她坐在案桌前擦眼淚,再看四下亂糟糟的就跟被打劫過那樣,宮人們正在忙碌把物品都擺放回去,玉珥心想,皇后這動靜也太大了些吧。
“昭儀娘娘。”玉珥擰着眉頭,四下看了一番,示意湯圓去幫忙整理,自己則坐在嫦昭儀身邊,安撫地拍拍她的後背,“我都聽說了,母后這次真有些過分了。”
嫦昭儀被她一安慰,哭得更厲害了,靠在玉珥的肩膀上,抽泣說:“什麼我宮裡有蛇啊,我宮裡就算有蛇,也咬不到她那去,用得着她貓哭耗子假慈悲嗎?!分明就是來藉機尋我麻煩!”
“你有孕在身,不能大喜大悲,爲了孩子着想,別哭了啊。”玉珥拿着手帕擦乾她的眼淚,嫦昭儀摸摸自己已經將要足月的肚子,咬着脣點點頭。
玉珥讓人去煮點清淡的湯水來,又把人扶着躺在榻上,嫦昭儀有些感動,握着她的手說:“你看你每天在外面處理政事那麼忙,回來沒去休息還跑來看我。”
“雖然你是我父皇的妃子,但我其實是把你當成朋友的,只是對於皇后我畢竟還要喊一聲母后,沒辦法幫你出頭。”玉珥說得無比誠懇,嫦昭儀心裡更感動了,玉珥適時說,“不過我今天得知了一件事,大概和皇后來搜你宮殿有關。”
嫦昭儀撐着身子起來:“什麼事?”
“傳說你宮裡有畫骨香。”
‘哐當’一聲,嫦昭儀沒注意動作手裡的湯婆掉地上了,玉珥很倒黴地被燙了一下腳,但她怕嫦昭儀會藉故轉移了話題,所以淡定地忍住了。
嫦昭儀太震驚,沒注意到她的情況,手倏地抓住她的手:“你說什麼?那種話你可不能亂說!”
玉珥笑了笑:“平白無故的我怎麼可能會亂說?我也是從下面人那裡聽到的,說什麼瀟湘夢裡有畫骨香,昭儀娘娘你出自瀟湘夢,那東西想來也是有的,皇后就是聽了那些話纔會來搜你的漱芳齋,就是想着人贓俱獲到時候可以治你的罪。”
嫦昭儀冷笑連連:“那真是要讓皇后娘娘失望了,什麼畫骨香,就只是一包普通藥粉罷了!”
玉珥神色一凜:“畫骨香只是普通藥粉?不能起死回生?”
“世上或許真有能起死回生的畫骨香,但瀟湘夢內賣的畫骨香絕對沒有那個功效,不過是騙人騙錢罷了,皇后想要拿這治我的罪,那真是可笑!”嫦昭儀越想越氣,手重重一拍桌子,怒氣衝衝。
玉珥心裡也有諸多疑惑。
雖然她一直覺得世界上沒那麼神奇的東西,但現在得到證實卻覺得很不可思議——既然所謂的畫骨香只是普通藥粉,那吳家鎮那個被毒蛇咬死又起死回生的人是怎麼回事?如果真的沒有療效,白花了那麼多錢,怎麼就沒人鬧起來?
大概是玉珥沉默太久,嫦昭儀隱隱覺得不對勁,眼神警惕地看着玉珥:“你是在套我的話?”
“當然不是,只是覺得不可思議罷了。”玉珥笑笑。
“有什麼好不可思議的,雖說畫骨香成了禁藥,談之色變,但江湖中也有不少暗地裡打着幌子行騙的人,這些人就是抓準了顧客就算到最後知道自己受騙也不敢張揚的心理,肆無忌憚地斂財。瀟湘夢是大地方,後臺又夠硬,更沒人敢聲張出去。”嫦昭儀撇撇嘴。
玉珥不敢再多問下去,怕被察覺出異常,過後再想來打聽別的就難了,於是轉移話題,聊了些瑣碎的事方纔離開。
一看時辰,都將近子時了。
湯圓打着哈欠:“沒想到昭儀娘娘以前的日子過得這麼苦。”
“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流落煙花之地卻不肯委身,自然受的苦要比別人多。”玉珥也是同情。
子時將近,但宮裡的燈火依舊亮如白晝,映着巡邏的侍衛和守夜的內侍侍婢人影綽綽,拐了個彎走到了東宮,這裡要比別處的燈光暗淡不少,這是玉珥吩咐的,燈光太亮她睡不着。
忽然,她停下了腳步。
怔然地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