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
溫馨醒來的時候看到一片冷色調的白,她已經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過往的那些片斷,那些模糊的,刻骨銘心的,像放電影一樣在她腦海中拼湊成了一段完整的記憶,溫馨此時卻連一滴淚都流不出來了。
她低頭望着自己的那雙手,她居然桶了莫司爵一刀!
現在的她根本已經沒有力氣去想,他怎麼樣了?
閉上眼睛,溫馨吃力的喘着氣,她的腦袋裡像是壓了千金重的石頭,壓得她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她和莫司爵走到這一步,還能再繼續走下去嗎?
尹天奇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溫馨滿頭是汗的坐在那裡,原本那雙空洞的眸子是盛載了自責的懊悔,即使她再恨莫司爵,她也不能要他爲她做出那樣的犧牲。
“馨兒,醒了?知道我是誰嗎?”尹天奇走到她身邊,特意伸出雙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溫馨的眼珠隨着他指尖的頻率跳動着,她有些委屈的叫了他一聲,“二哥!”
“天哪,你終於清醒過來了,溫馨,你可真不讓人省心!”
尹天奇頗有感慨的低嘆着,在溫馨的整張小臉都埋進他的胸膛時,他聽得到她近乎哽咽的聲音,“二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連說了三個對不起,尹天奇聽了,卻連一句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
“不怪你,馨兒,真不怪你!你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時的溫馨,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溫馨了,她被佐羅用了催眠術,控制了她整個思想,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識,做出那些傷害自己,也傷害莫司爵的事情來,清醒過後,她的心裡只會更加難受!
那天的婚禮,佐羅已是有備而來,溫馨哪怕知道不能和莫司爵走到紅地毯的另一端,可是也不應該以那樣的方式!
那三個月來的點點滴滴,她不是沒有感覺,莫司爵待她的真誠和用心,即便是有再大的仇恨,她也無法恨他,可是,他爲什麼就不能自私一點,殘忍一點,也讓她的心裡好過一點?
“別想了,馨兒,都過去了,你還是原來的溫馨,還是我尹天奇的妹妹!”
尹天奇知道她心裡難受,黎彥走了,溫素心走了,甚至是尹正豪的最後一面她都沒有見到,如今莫司爵還躺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她的心裡該有多難受!
這半個月來,她一直在昏睡着,在池顥請來藏龍爲她解開催眠術之後,他真的好怕她就這樣一直睡着,再也醒不過來!
“二哥,爲什麼要活得這麼痛苦,我心裡很難受……”溫馨淚如泉涌,在明白了一些事,又想通了一些事後,她根本不能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這一切,是莫司爵的錯,還是她的錯?
或許,在看到溫素心慘死,黎彥墜樓的那一刻,崩潰得忘記一切的她是幸福的吧?
“不難過了,馨兒,莫司爵他現在很需要你,二哥求你了,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尹天奇撫摸着她柔軟的髮絲,低低的哀求着。
溫馨眨着淚眼婆娑的大眼,有些害怕地問着他,“莫司爵,他怎麼樣了?”
他中了一刀,還中了槍,她不敢想象,如果得到他已經出事的消息,她還能不能支撐得住。
“馨兒,他不好,很不好!你不可以再丟下他了,要不然二哥都不會原諒你的!”
尹天奇是見證了莫司爵對溫馨的用情之深,那個被他妹妹桶了一刀卻面不改色的男人,那個即使是受了傷也要替她擋下子彈的男人,這一份胸襟,又有幾個男人能做到?
莫司爵的刀傷深入心臟,與那顆子彈的位置正好重疊,那一刀,是溫馨失去意識之後,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到了那一刀上,所以刀口很深,加上子彈的擦入,那觸及到心臟的傷口,連醫生都沒有辦法及時的將子彈取出來,只能採取保險的冶療。
莫司爵已經整整昏迷了半個多月,期間醒來過兩次,都沒有看到溫馨,他又沉沉的睡去了,那個時候溫馨還沒醒,沒人敢告訴她溫馨的情況,因爲藏龍對於催眠術並不是很精通,等到溫馨醒來之後,莫司爵卻是一次都沒有醒過。
她真的是怕極了醫院裡面的味道,四年前她的手術,黎彥和溫素心的離開,全都是在醫院。
太多的人從出裡出生,又從這裡離開,已經成了她的噩夢!
那些恐怖而不願觸及的記憶就像是流沙一般倒退到她腦海裡,溫馨連腳步都有些邁不動了。
池顥看到她的時候也沒有好臉色,“我說你跟他到底有多大的仇恨啊?那一刀差點要了他的命!”
和池顥站在一起的,還有赫連野,在看到溫馨臉色蒼白的連路都走不穩的時候,赫連野桶了他一下,池顥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溫馨咬了咬脣,在聽到他數落的那些話,她並不生氣,只是覺得氣悶。
她是鄶子手,她差點就要了他的命!
“他……怎麼樣了?”溫馨勇敢的迎上赫連野憐憫的視線,她知道莫司爵到現在還沒脫離危險期,他身體裡的子彈一天沒有取出來,他就有着一分生命危險。
“紅顏禍水,還真是一點都不假!”
“託你的福,現在還有半口氣,你想怎麼折騰都行……”池顥從未對溫馨擺過這麼冷的臉色,她知道這一次她犯了很嚴重的錯,卻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我就不明白了,溫素心那女人死有餘辜,黎彥也是司爵的兒子,他的心裡就不難受嗎?溫馨,你怎麼這麼會折磨人呢?”
溫馨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只是輕眨着睫毛,任由淚水慢慢的從眼框中滑落,她知道,哪怕黎彥現在不死,他也活不久,當初莫司爵費盡心思想要弄死他,就是怕有一天她會崩潰吧?
原來,他早就爲她打算好了一切,可是她卻從來都沒有理解過他!
“行了,你別說了!”赫連野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然後遞了一塊乾淨的手帕到溫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