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炎愣住了,原以爲陽皇單獨留下自己,是要詢問關於試煉之地的事,沒想到陽皇只是囑咐他好好修煉,對此隻字不提。
父皇,有何用意?
陽炎有心開口,但見陽皇已經閉上眼睛,只得作了一揖,悄悄退出了御書房。
靜悄悄的御書房內,陽皇忽然睜開眼睛,喃喃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大爭之世,禍兮?福兮?”
一片沉默。
……
太和殿。
平靜了許久的日子,忽然沸騰起來,所有侍女侍衛們激動異常,眉宇間盡是喜色。
七殿下回宮了!
相隔半年,殿下不但長得更高了,渾身氣質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丰神如玉的外表下透着凌厲逼人的銳意,就好比一柄鋒芒畢露的絕世寶劍,耀眼無比。
許多侍女偷偷看着殿下,臉頰微紅,偶爾觸碰到他淡然而又凌厲的目光,心中有如羣鹿所撞,甚至有少數幾人眼冒星光,作花癡狀。
陽炎在侍從們熱烈的簇擁下往殿內走去,踏上這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宮殿,目光平視前方。
某一刻,他那淡然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異樣,腳步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一襲潔白的衣裙彷彿天山上盛開的一朵雪蓮,任由寒霜凍天,冰封千里,都掩蓋不了她的高貴、聖潔。
皎皎兮似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迴風之流雪。
縱使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
他的目光對上這雙星眸,清冷聖潔中纏繞着絲絲柔情,頃刻間奪走一切光華,舉世唯一!
對視良久,輕紗拂動,佳人紅脣輕啓,眼中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句簡簡單單的問候。
“你回來了?”
陽炎眸子中的波動平息下來,淡淡中帶着一絲敬意地道:“師尊。”
冰若言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美眸中綻放出柔和的笑意,剎那間天地失色,侍從們急忙低下頭,不敢有半分褻瀆。
不單因爲她是七皇子太傅,殿下的師尊。
更因爲無形之中瀰漫出的高貴聖潔,此女只應天上有,凡人看一眼都是莫大的罪過。
……
“什麼?你說的可是真的?”陽炎的寢室內,冰若言失去了以往即便在他面前都沉靜如冰的姿態,修長的睫毛顫動着,美眸中極不平靜。
剛纔,陽炎已經將試煉之地的一切告知了她,包括皇極宮和明王的隱秘都一字不漏地沒有隱瞞半分,可見對她的信任已經超過任何一人。
這種信任不知從何而來,但陽炎相信這種感覺不會錯,任何人都可能對他不利,但冰若言,絕無可能!
“千真萬確。”陽炎淡淡道。
“怎麼會?”冰若言彷彿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跌坐在牀榻上,目光失神。
陽炎深深地看着她,幾息之後,突然說道:“師尊也與東風神國有關係。”
冰若言來歷神秘,即便對着他也總是避而不談,可偏偏,從來對旁人缺乏親近感的陽炎卻對她有種難以言喻的親近感,彷彿一對早已相識的摯友,陽炎一直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何在。
直到在皇極宮,明王告知他塵封了無數年的往事,陽炎心中才隱隱有了一絲明悟。
現在,看到冰若言如此失態,陽炎終於可以肯定,他的猜測沒有錯。
從試煉之地的經歷看來,儘管匪夷所思,陽炎卻不得不承認,就算自己並非東風皇族後裔,亦有着不可分割的聯繫,他體內隱藏得極深連明王都讚歎不已的血脈就是最好的證明。
如果冰若言也與東風皇族有着必然的聯繫,那麼一切的不合理都能夠解釋得通了。
許久,冰若言才恢復平靜,定定看着陽炎的臉,又是許久,輕輕一聲嘆氣,令人心碎神傷。
“師尊因何嘆氣?”陽炎問道。
冰若言收回目光,並不言語,那令人心碎神傷的憂傷卻是揮之不去,陽炎暗感失望。
又是許久,冰若言終於輕輕開口,猶如夢琦一般地喊道:“炎兒……”
陽炎看向她。
冰若言輕聲道:“我知道你很想知道事情的一切真相,但現在不是時候,到你該知道時,即使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
“嗯。”陽炎似輕似重地應了一聲,明王也是這麼說的,看樣子還是得先提升自己的修爲,解開記憶封印之後才能知道一切真相。
要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陽炎可以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可這件事一日不明白,他便一日難以心安,就好像頭上懸着一柄利劍,隨時會斬下來一樣。
陽炎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寢室裡一下子沉默下來,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也沒有開始修煉,就像兩尊雕塑一樣,不言不語,各自坐着。
日至正中,四位皇子從試煉之地歸來的消息迅速擴散,傳到了許多人耳朵裡,尤其是七皇子的英勇事蹟,更爲人驚歎不已。
繼那一位之後,皇室又出了一位碾壓同代的絕世天才,儘管年齡尚幼,鋒芒卻直逼大皇子、三皇子。
甚至有傳聞,皇上若有立儲之意,太子之位極有可能會落到現在才十三歲的七皇子身上。
“砰!”
一把將端到面前的極品佳餚掃落,五皇子鐵青着臉,一腳踹翻了服侍他的侍女,自己臉色也是一白。
“滾!都給本皇子滾出去!滾!!”
五皇子大發雷霆,侍女們雖早已適應這半年來五皇子不時地發怒,但也從未像今天這般暴怒,更重要的是之前的五皇子還下不了牀,頓時嚇得魂不附體。
“還不滾?滾吶!誰再不滾,本皇子就殺了誰!”五皇子又踢翻了幾名侍女,喘着粗氣,惡狠狠地吼道。
“是……是,奴婢這就告退!”侍女們連忙說道。
“滾!”
五皇子極不耐煩地暴喝道,侍女們頓時嚇壞了,爭先恐後,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怎麼回事?”門外傳來一道威儀的聲音,身份必然尊貴。
“奴婢叩見娘娘,回娘娘,五殿下正在裡面發脾氣,婢子們實在是……”侍女們慌忙行禮,心有餘悸地道。
“好了,本宮知道了,你們下去罷。”蘭妃淡聲說道,往門內走去。
“是!奴婢告退!”侍女們如蒙大赦,一下子就跑沒影了,這次可真是嚇壞了。
“滾出去!”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暴怒的五皇子想也不想地怒喝一聲,目光下意識地轉過,看到來人的面貌時,聲音驟然消失,冷汗淋漓。
“母妃!”五皇子驚呼一聲,急忙請安:“孩兒叩見母妃!”
來者正是他的生母,蘭妃娘娘。
以往極度溺愛五皇子的蘭妃此刻卻是臉現薄怒,也不讓他起身,冷道:“纔剛下得牀來就這麼威風了,打罵侍女,讓本宮滾出去,天兒,你可是能耐了。”
“我……孩兒……孩兒……”五皇子冷汗都下來了,急忙道:“孩兒無意冒犯母妃,還望母妃寬恕孩兒這一次!”
“哼!”蘭妃冷哼一聲,終究不忍責罰剛剛好轉起來的兒子,語氣微微緩和道:“說說吧,這次又發什麼脾氣?”
“還不是那個小畜……陽炎!”一說起這個,五皇子就怒火中燒,觸碰到蘭妃變冷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趕緊改口說道。
蘭妃冷眼瞪了他一眼,眼中也是有着不悅之色,只不過這次並非對着五皇子。
外面的傳聞她也聽到了,說七皇子在試煉之地如何大發神威,如何如何絕代風華,極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等等。
也不知道是哪個有心人放出的風聲,這將其餘諸皇子置於何地?
正因爲此,她才特意趕來永泰殿,正巧碰見五皇子暴跳如雷,真是一點也沒來錯。
“母妃!父皇是不是真的打算立陽炎爲儲?”五皇子急切地問道,雙手狠狠握緊。
“瞧你這點出息,那都是某些不安好心的人故意放出的謠言,老七纔回宮不到半天,怎麼可能讓皇上這麼快下決心,何況還有大皇子這個嫡長子在前,自古以來,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長,再者,大皇子早就已經突破靈元境,在朝野中聲望極高,就算皇上有立儲之意,也只會立大皇子。”蘭妃白了他一眼,冷聲說道。
聞言,五皇子神色稍稍緩和,卻依舊難看,看着蘭妃道:“母妃,難道孩兒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你還說!要不是你胡來,至於弄成現在這樣嗎?現在倒可好,你父皇對你失望透頂,老七卻在試煉之地大發神威,爲皇室長臉,令得龍顏大悅,太子之位你就別想了,多多祈禱別讓老七當上太子。”蘭妃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五皇子的腦袋,不甘心地道。
天下的父母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出人頭地,光耀門楣,更別說她是堂堂貴妃,她的兒子是當朝皇子,讓五皇子登上皇位一直都是她最大的願望。
可是半年前,五皇子那一次的胡鬧,卻讓這個願望實現的希望變得格外渺茫,尤其是陽皇對五皇子的印象差到了極點,可以說五皇子已經是當朝皇子中最不可能坐上太子之位的了,皇位更是遙不可及。
她現在只期望陽皇中意的太子人選不是七皇子,否則五皇子將來的境遇,堪憂!
五皇子臉色蒼白如紙,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蘭妃的衣袖,顫抖着道:“母妃,母妃,您不是說父皇不會立陽炎爲儲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