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兒，你相信我麼？”
“相……信。”
“那你很累了，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好……”
“桀桀桀……受死吧！”
“若言！！”
陽炎驚坐而起，窒息般的大口喘氣，冷汗淋漓。
“你醒了？”水念予端着玉碗進來，快步走到牀邊放下玉碗，從懷裡掏出繡帕，動作輕柔地替他擦拭汗珠。
陽炎瞳孔回縮，重新有了焦距，發現這裡並不是自己的寢殿，而是水念予的房間，他坐在牀上，身上還蓋着被子，馨香怡人，卻是溼的。
淡淡問道：“我睡了多久？”
水念予回道：“三天了。”
陽炎眉頭一皺，居然過去了這麼長時間，這次傷得着實不輕。
不過，醒來之後他不僅感覺不到疼痛，而且中氣十足，一點不像受過傷的樣子。
“我給你上了藥，加上你的身體恢復能力很強，現在已經沒事了，但最好還是再調養幾日。”水念予輕聲說道。
陽炎微微點頭，感激道：“勞煩水師姐照顧了。”
他的傷勢和損耗有多嚴重，心裡都有數，能這麼快痊癒，定是多虧了水念予的藥。
“你還跟我客氣？”水念予俏媚地白了他一眼，繡帕扔給他道，“你自己擦吧。”
都已經擦完了……陽炎將繡帕擱置一旁。
“做噩夢了？”水念予玉手端起玉碗，勺起一湯匙到脣邊吹了吹，不經意地問道。
陽炎自然地喝下她喂來的湯藥，苦澀中瀰漫着淡淡的清香和涼爽。
他微皺眉頭，沉思回憶了片刻，搖頭道：“記不清了。”
水念予清澈透亮的眼睛看着他，知道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她輕咬着下脣，幽幽說道：“剛纔聽見你大喊’若言’，很是驚恐的樣子，你是不是……”
“不可胡說。”陽炎嚴肅地打斷了她的話，正色道：“你定是聽錯了。”
水念予眼眸微垂，抿脣道：“應該是我聽錯了。”
陽炎面色緩和些許，問道：“師尊怎麼樣了？”
水念予道：“她當晚就醒過來了，恢復的也比你快些，已經痊癒了。”
“那就好。”陽炎頓時放下了心，專心喝完了藥，開始自行調息。
水念予張了張嘴，本來想說什麼的，見狀只好輕嘆了聲不作打擾，拿着空了的玉碗輕輕退了出去。
“阿水姐姐，炎哥哥醒了嗎？”葉雨凝正巧過來探望，見她從房裡出來，照例問了一句。
“醒了。”水念予剛一點頭，葉雨凝臉上的喜色就浮現而出，雀躍地道：“我進去看看他。”
水念予連忙將她拉住，無奈道：“醒是醒了，但他的身體透支過度，仍舊需要調息靜養數日，我們就別打擾他了。”
葉雨凝小嘴一扁，委屈不已：“可我都好久沒有和他說話了，他沒醒的時候你也不讓我多呆一刻，好不容易他醒了，我卻連他面都見不着了。”
水念予勸慰道：“等他養好傷，你自然就能見到他了，來日方長，何必一爭朝夕？”
“好吧。”葉雨凝不情不願地應了聲，眼珠子轉了轉，嬌聲道：“阿水姐姐，這幾天都勞煩你照顧炎哥哥，既然他已經醒了，而且也沒什麼大礙了，以後送藥的事就都讓我做吧，要不然我這個太子妃也當得太不稱職了。”
“……”
水念予看着她認真的眼神，心中不甚是滋味，然而還是點了點頭：“好。”
“太好了！謝謝你，阿水姐姐！”葉雨凝興奮得幾乎跳了起來，雙手捧心，可愛極了。
水念予問道：“謝我什麼？”
“當然是謝你答應我的請求了啦！”
葉雨凝嘟起粉嫩的小嘴，吐了吐香舌道：“我知道自己不怎麼會照顧人，還怕阿水姐姐會怪我無理取鬧呢！”
“怎麼會？”水念予莞爾一笑，“你照顧他是應該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哦！”葉雨凝嘻嘻笑道。
隨後兩天時間，都是葉雨凝把藥送到房間，陽炎倒是覺得沒有多少區別，除了耳邊多了些嘰嘰喳喳的聲音，黃鶯出谷一般，就當是舒緩修煉的枯燥了。
而且他要調息修煉時，葉雨凝也會知趣地離開。
兩天後，陽炎喝完了藥，對着葉雨凝道：“明日就不用再送藥來了。”
葉雨凝嬌軀一顫，水靈靈的大眼睛立刻蓄滿了淚光：“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是不是我話太多讓你覺得吵了？我……我保證再也不吵你了，我看你喝完藥就走，別趕凝兒好不好？”
陽炎：“……你想哪去了？本宮明日就可以痊癒了。”
葉雨凝梨花帶雨道：“真的？你不趕凝兒走？”
陽炎反問道：“你是本宮的太子妃，誰敢趕你走？”
“噗嗤！”葉雨凝破涕爲笑，多日來的陰霾終於一掃而光。
“我要調息了。”陽炎說道。
“那我先出去了。”葉雨凝喜滋滋地拿着空的玉碗，走路幾乎是一蹦一跳的。
陽炎微微搖頭，閉上眼睛，開始例行修煉。
翌日清晨，陽炎從入定中醒來，緩緩吐出一口氣，如劍一般，感覺到渾身說不出的神清氣爽。
“休養了這麼久，也該走動下了。”陽炎自語了聲，走下牀來，活動了下筋骨就走出了水念予的房間。
這幾日他都呆在這個房間，冰若言醒來之後就來去無蹤水，念予便和葉雨凝同住在寢殿裡。
“看樣子你完全好了。”水念予笑道，一旁的葉雨凝迫不及待地跑到陽炎身邊，將他的左臂緊緊抱在胸前。
“炎哥哥，今天我們到街上去逛逛吧？”葉雨凝一臉期待地說道。
“也好。”陽炎點了點頭，看向水念予道：“水師姐一起吧，順便叫上師尊和華前輩。”
水念予知道他是有心彌補對葉雨凝的冷落，便打算推辭，卻聽身後一個婉轉動聽的聲音響起：“……好。”
華霓裳很想知道這個新生不過千年有餘，卻能誕生陽炎這種絕世天才，還能晉升高級皇朝，取代天雲宗成爲新任乾域霸主的天陽皇朝，最繁華的皇城是何種模樣。
“華前輩可是痊癒了？”陽炎不由問道，她傷的並不比自己輕。
不過華霓裳是貨真價實的至尊境強者，還是血煞惡靈，恢復能力自是比他要強不少。
“嗯。”華霓裳知道自己現在說話很不利索，只是簡單點了下頭。
“你們去吧。”冰若言的聲音響起，她的人卻飄渺無蹤，只是告訴陽炎不必尋她了。
天陽皇城並無多大變化，當年的那些攤販依舊在，生意卻翻了好幾倍。
葉雨凝手裡拿着好些吃食，興高采烈地輾轉在繁華的京城集市，華霓裳和水念予也興致勃勃地左顧右盼，前者是單純的好奇，後者是享受這樣平靜安樂的時光。
陽炎的性格衆所周知，難得放下修煉陪她們閒逛。
他們一行沒有擺東宮儀仗，陽炎卻特意換上了太子服飾，再加上與生俱來的貴氣，縱然一些市井之徒有眼不識泰山，垂涎三女的美色，也不敢衝撞上來。
“炎哥哥你看，珍寶閣今天有開拍賣會欸，人好多，我們也去看看吧，說不定能有好東西呢！”葉雨凝指着遠處說道。
那三座高聳尖塔鼎立，中間一座如劍指蒼穹，氣勢磅礴，幾乎不遜色皇宮殿閣。
偌大天陽皇城有如此氣派的建築也就獨珍寶閣一家了。
當年陽炎年十二，正是摘星閣弟子降臨珍寶閣召開拍賣會，引得四方雲動，十大世家常年閉關的老祖齊齊現身，父皇和諸多大內高手聖駕親至，與四大皇朝派來的強者展開天玄境大戰，打的是天昏地暗。
那時的自己，區區淬體境修爲的小輩，首次見識到天玄境強者大戰，深深爲之震撼，更爲父皇強勢霸氣的威嚴感到熱血澎湃，引爲榜樣。
而如今，同一個地方，他年至十七，仍舊是小輩，當年那些只能仰望的天玄境強者在他眼裡已不再是高不可攀，甚至手上沾染了不少他們的鮮血。
這就是武道的魅力！
總有一天他要登上武道巔峰，去看看那裡的風景。
胸中豪氣頓發，正聽聞葉雨凝抱怨着人羣太多，陽炎一把攬住她的纖腰，拔地而起，從人羣頭頂飄然掠過。
葉雨凝驚呼一聲，連忙抱緊了陽炎，嘴角翹起一抹燦爛的弧度，發出銀鈴般的悅耳嬌笑。
“看天上有人在飛！”
“天……天玄境強者？好年輕啊！”
“咦？那少年好像是當朝太子殿下！不愧是地榜狀元，天神下凡也！”
“哇！那位絕色少女不就是太子妃麼？郎才女貌，自由在空中飛翔，真乃神仙眷侶，好羨慕！”
“……”
人羣驚歎豔羨之聲此起彼伏，譁然一片，水念予咬牙暗嗔，這傢伙在炫耀什麼？
天玄境了不起麼？我也能飛啊！
水念予輕哼一聲，也起了較勁之心，水之奧義掌控天地之力，騰空而起，蓮步輕移，如水仙漫舞，又是引來無數驚豔歎絕。
華霓裳想着他們都飛走了，總不能自己一個人傻乎乎地在人羣裡走着，便也盈盈飄起，御空而行，白髮飄飄，雖看不見容顏，但那絕代身姿已令人無限神往。
人羣麻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居然撞大運一下子碰見四位神仙人物，似乎還是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