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願。”
凌悟話音落下,衆人盡皆心神一顫,尤其血月之人更是睜大了眼睛,看着他伸出手,覆蓋在跪伏腳下的月子云腦後,輕輕一按,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月子云那枯槁的身軀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撐,轟然從高空墜落。
本就不多的生機,徹底斷絕,任憑血月強者如何努力,都再無法從那墜落的身軀之上感受到任何氣息,一時間,心中百味陳雜,腦袋都彷彿放空了一般。
一代太上皇竟就此駕崩於世!
一尊巔峰強者就此隕落!
此二者,無一不是對血月皇朝無比沉痛的打擊,建朝以來,從未蒙受過如此屈辱的巨損,血月衆強者只覺胸中一團火焰熊熊燃燒,但在凌悟那若有若無的威壓之下,他們卻只能死死壓抑住心中的怒火,不敢表露半分,因爲在這個人的面前,所謂的怒火是那麼的不值一提。
但凡他們敢有任何動作,不但自己要死,太上皇用生命換來的保全也將即刻付諸流水,血月皇朝將徹底泯滅在歷史長河之中,他們不敢!
“謝過道尊。”血皇衝過去一把托起月子云毫無聲息的遺體,卻是面無表情地對着凌悟行了一禮,以凌悟的修爲,隨便出手都能將毫無反抗的月子云湮滅成虛無,而今,月子云雖死,卻留得全屍,也算是莫大的恩澤了。
既然發作不得,那麼這份恩澤,再如何屈辱也必須承受,血皇的心情從未像此刻這般平靜過,既然最終依舊是走到了這一步,那就無需再有任何顧慮,徑直走下去吧,總有一天,這些人會後悔當初!
“請問道尊打算如何處置血月皇朝?”血皇平靜問道。
“月子云主動認罪伏法,本座自當不會過分,不會毀你血月基業,但從今往後……”
凌悟一字一頓道:“世上唯有血月王朝,受天陽皇朝管轄,行臣禮,不得僭越!”
血月王朝……
受天陽皇朝管轄……
行臣禮……
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轟炸在血月之人心頭,無數人眼睛充血,怒目圓睜,他們血月,竟要對天陽皇朝俯首稱臣麼?
“血皇陛下!”血月人羣彷彿忘記了恐懼,齊聲高呼,試圖阻止這一切,他們血月,怎能對天陽人俯首稱臣!
血皇面無表情,對他們的高呼置若罔聞,躬身下拜:“本王銘記在心。”
“血皇陛下!”
人羣目光通紅,即使那數十位血月強者亦是全身青筋凸起,骨骼“嘎嘣”作響,血皇竟自稱本王,結果已經很明顯了,他……答應俯首稱臣!
“從今往後,吾乃血王,皇之一字任何人休得再提!”血皇,不,如今已是血王的他,平靜的目光掃視人羣,頓時天地間鴉雀無聲,雖依舊滿是不甘,卻再無任何反對的聲音發出。
“一應章程,陽皇宣佈吧。”凌悟微微點頭,又淡淡道。
“謝過道尊,章程朕已經列好了。”勝了一場後全程旁觀的陽皇,不悲不喜地上前一步,將一枚玉簡遞給凌悟一觀之後,扔給了血王,熟悉的流程走完,血王牙齒都幾乎咬碎了。
玉簡的內容,無外乎三條,割地、賠款以及朝貢,前面兩條先前天雲宗十長老出面的時候就已經提過,既然俯首稱臣,每年朝貢也是理所應當情理之中,然而玉簡中索要的這些何止是天文數字,什麼獅子大開口都弱爆了,真要是答應了,現在血月皇朝的疆域和財富資源至少七成要被劃分給天陽皇朝,如此下去,血月皇朝想要再次翻身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皇朝底蘊遲早被啃食殆盡,除了目前擁有的衆多天玄境強者以外,將真正淪爲低級王朝一樣的附庸王朝。
陽皇,太狠了!
但事到如今,他還有選擇麼?
“本王答應!”血王意外平靜地答應下來,陽皇眼底閃過一絲銳光,心中驟然多了一分警惕,從血月太上皇悍然赴死,到現在血王全盤接受條件都太反常了,莫非血月皇朝也隱藏了什麼很深的東西?
陽皇又突然道:“帶上來。”
血王先是一愣,緊接着目光凝固,饒是他已經做好了退讓到底的準備,看到被押上前來的幾名囚犯時,仍舊忍不住雙拳一握,指節爆響,怒氣沖天地質問:“陽皇,你到底意欲何爲?故意羞辱本王麼?”
這幾名囚犯,可不是普通的囚犯,雖然看着極爲狼狽,但如果修爲釋放出來的話,每一個都是驚天動地的可震懾一方的當世強者,無數武者只能仰望的存在……他們正是天陽王師北上以來,一路俘虜的血月強者,尤其是月瑤城一戰就俘虜了六名天玄境強者。
血王本以爲這些人早已被斬殺,卻不想他們沒有隕落,卻成爲了天陽皇朝的階下囚,此刻被推到面前,是要當着自己的面,當着無數血月皇朝子民的面,在血皇城上空,執斬首之刑,來羞辱自己麼?
欺人太甚!
血王氣得全身顫抖,如果陽皇膽敢真的這麼做,他保證,今日所有天陽人一個都別想活着離開血皇城,包括陽皇!
即使宏承道尊阻攔,也一樣!
陽皇彷彿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怒火一般,自顧自地說道:“此等亂臣賊子,本該斬首示衆,以正法紀,今血月臣服,朕便大發慈悲,允許血王將他們贖回。”
言外之意就是,不想朕來個斬首示衆的大羞辱的話,就乖乖拿錢來贖吧。
大發慈悲?
不存在的!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是可忍,孰不可忍?
血王的太陽穴跳啊跳,青筋如同蚯蚓一般浮現體表,拳頭握緊,牙齒咬的嘎嘣作響,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個字來:“如何贖?”
“不貴,一個十兩,概不賒賬。”陽皇嘴角一扯,豎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血王:“……”
這還是赤果果的羞辱!
甚至比當場斬殺這些天玄境修爲的俘虜,更加羞辱!
我血月的天玄境強者就這麼不值錢?朕卻還要眼巴巴地把他們贖回來,還概不賒賬?這不是羞辱是什麼?
氣煞朕也!
血王硬生生壓下心中的火氣,深呼吸一口,道:“好,就十兩黃金。”
血月皇朝已經損失了很多天玄境強者了,這幾個人雖然很是不給長臉,修爲實力擺在那裡,總能彌補上很大一部分損失,區區金錢羞辱,又算得了什麼?
朕忍!
“錯!是白銀。”陽皇晃了晃那根手指,糾正道。
血王:“……”
陽皇看着他漲得紫紅的臉,詫異萬分地道:“血王閣下,不至於十兩白銀一個都買不起吧?本次買賣可是概不賒賬的。”
血王:“……”
嘎嘣!
牙碎的聲音響起,血王雙目噴火,誰都別攔朕,今天朕非要生撕了眼前之人,扒皮抽筋,吞其血肉而食不可!
“哦?看來血王閣下是出不起這個價錢了,也罷,橫直朕看這些以下犯上的亂臣賊子十分不順眼,乾脆砍了算了,現在這個時辰用來行刑剛剛好。”陽皇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那想要殺人的目光,說着就要命人將那幾名囚犯拉出去斬首始終,以儆效尤。
“血皇陛下,救命!”眼見就要被拉出去砍了,天玄境修爲的囚犯們眼中充滿了驚慌,急呼出聲,那般模樣比起一些凡人之身的囚犯還要不堪。
血王橫了他們一眼,殺機畢露,囚犯們求救聲瞬間嘎然而止,只是眼神中依舊充斥着濃郁的求生渴望,令得他都不由得生出一股衝動,想一刀砍了這些人,都不用陽皇的人動手。
就你們這般搖尾乞憐的混賬模樣,十兩白銀贖你們一個都是高價回收了!
突然之間,血王的怒火消散了許多,這貌似算不上多大的羞辱了,於是他的臉色由豬肝色恢復成了面無表情,淡淡道:“不用勞煩陽皇了,這幾個人本王贖了。”
這種事他自然不會親自經手,轉頭對身後一人道:“給錢。”
那人頓時臉色一僵,這麼丟人的事讓自己來?若是出靈元石或者其他修煉資源倒沒什麼,世俗之物,還是區區十兩白銀,這可是赤果果的羞辱啊,真搞不懂血皇陛下怎麼想的,居然還答應了下來,莫不成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皇命當前,他最終還是掏出了幾十兩白銀交給上前領受的一名天陽士兵,只得煉氣境修爲的一名普通士兵,頓時嘴角微微一抽,立刻退了回去,別開目光,眼不看爲淨。
“放人。”
陽皇誠信十足,說放人就放人,衆囚犯回到血月陣營,立刻跪倒在血王面前,感激涕零道:“陛下大恩大德,臣等銘記五內,日後定當捨生忘死,報效朝廷!”
血王臉黑如鍋底,就你們還捨生忘死?
“滾!”
“臣等告退!”衆囚犯一臉尷尬,急急忙忙灰溜溜地離開了,繼續留在原地的話,光是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鄙視目光就足以讓他們如坐鍼氈了。
“兩朝之戰就此了結,但清欲道人因此而死,爾等需各自派出十名天玄境強者前往本宗修行,最高修爲不得低於天玄境八重,最低修爲不得低於天玄境三重,爾等可有異議?”此時,凌悟再度出聲,無論是陽皇還是血王都心知這是明着搶人了,那些人一旦去了天雲宗就絕不可能再回來了。
但十長老之死絕不可能輕易了結,這個條件容不得他們拒絕,只得答應下來。
“陽皇,撤軍吧。”凌悟此行目的達成,也不願久留,淡淡道一句,便欲御空而去,忽然想起什麼,頓了一下道:“從今年開始,天陽皇朝每年貢品需翻三倍。”
“這是自然,恭送道尊。”陽皇面無波動地道,凌悟這才滿意地離去。
一時間,天地間又只剩下了對峙的兩方勢力,但那拔劍弩張的氣氛逐漸消失,陽皇淡淡的目光掃了血王一眼,才轉身而去。
“全軍撤退!”葉老元帥出聲道,百萬王師振奮高呼,金翅雕、神風雕齊鳴,劃過天空,浩浩蕩蕩地疾馳而去,凱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