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如春以後經常下起毛毛細雨,如髮絲一般的細雨飄飄然然,溼潤了春葉,溼潤了燕巢,天空總是染上一層憂鬱。
整整一夜了,宮中不知多少人不曾睡着,湘妃找了一整夜都沒能找到秦昊這個人,不留痕跡,好似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而鳳棲宮中,夏吟歡一夜多夢,醒來的時候腦袋發沉得疼痛,好似灌了鉛一般的難受,她撫着額頭坐了起來,摸到了放在牀榻上包袱,當下愁腸百結。
夜行歡不能帶她走的話,她想要離開皇宮就困難了,想來也只能用老方法離開了,不過不知道扮成宮女太監逃出皇宮能不能順利,更不知道就算是逃出了皇宮能逃多遠。
“娘娘,這麼早就醒了?”琉璃進殿見她醒來,嘴角帶起笑意來:“洗臉水已經放在了廳中,娘娘要不要先洗個臉?”
“嗯。”夏吟歡淡淡的應了一聲,昨天她乖乖的什麼也沒做,顯然琉璃對她放鬆了不少的警惕,還能對着她笑,對於夏吟歡來說,這是個好兆頭。
出了內殿到廳堂之中,洗了一把臉,水是溫溫的,分外的舒服,精神也好上了不少。
琉璃爲她梳了妝,便問她想吃點什麼,她隨意說了一些菜色,見琉璃出了殿門,當下立馬趴在殿門口看去,居然沒有人。
落葉也不在,她暗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立馬衝進了殿中換上了宮裝,那時候她在鳳樂宮的婢女服,她一直都沒丟掉,就放在衣櫥。
迅速的換好了衣裳,琉璃還沒能回來,她便偷偷的挎上包袱走出了殿門,沒有計劃的路線,只好先出了鳳棲宮,往御花園的方向走去。
她在腦子裡想着,從御花園出的話,經過御書房再經過長壽宮,再途徑未央宮一條大道直通宮門。
還沒想過到了宮門口要用什麼藉口混出去,但是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淅淅瀝瀝的雨落下,沾溼了她的髮絲,細小的水珠垂在髮絲上,時而滴在眼中,沾溼睫毛模糊了視線。
御花園中,牡丹已經長出了粉白色的花苞,在那桃花樹環繞的園中悄然的迎來花期,夏吟歡走在石板路上,想着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御花園牡丹盛放的景象了,不由的有些遺憾。
不過轉念一想,天大地大,大好河山不比這御花園的一角差,御花園的美景也不過大千世界中的冰山一角罷了。
她走走停停,四下張望,見到有宮娥奴才,就找個地方躲起來,行步緩慢,沒走一步都膽戰心驚。
而琉璃剛去御膳房爲她準備了膳食回到鳳棲宮,推開殿門哪還有夏吟歡的身影,當下大驚,知道她又逃走了。
連忙叫來了落葉道:“你去通知陛下,娘娘又不見了,順帶召集侍衛一定要找到娘娘。”
落葉話不多,這時候斜斜的瞟了琉璃一眼,無聲勝有聲。琉璃低下了頭,她知道自己太大意,總是做錯事,面對落葉的神情什麼也不說。
落葉想來夏吟歡應該沒走多遠,索性先去一趟御書房,夏吟歡三天兩頭的逃跑,已經讓他們都無語了。
因爲上次的事,落葉到沒有過多的擔心,夏吟歡上次逃走不也過了不久就回來了嗎,說不定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
到了御書房後,卻被安德擋在了殿門外,對他說道:“陛下正在處理重要的事情,這時候誰也不見。”
“皇后娘娘不見了,安公公該不會這件事也不讓稟報陛下吧?”落葉挑着眉眼悠閒的看着安德,他反正是不擔心夏吟歡逃走。
安德想起那日夜下發生的事情,當下愣住了,站在殿門口,不知道該不該推門而入。
那天夜裡他可是親耳聽到夜行歡要帶夏吟歡離開皇宮,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是這次夏吟歡離開說不定真的就不回來了!
想到這點,他顧不得蒼凜塵的吩咐,連忙將殿門推開來,落葉順着大開的殿門看去,只見一個身着侍衛衣裝的男人跪在地毯上,蒼凜塵面色冰冷。
見安德推開了殿門,二人之間的談話被打斷,蒼凜塵冷冷擡眼掃了安德一眼,神情有些不悅的問道:“朕不是說任何人不得叨擾?”
“陛下,皇后娘娘不見了。”安德心生擔憂,心想夏吟歡這次恐怕是真的要逃出皇宮去了。
“封鎖宮門,任何人不得出宮,在她出宮之前抓回來。”蒼凜塵板着一張臉,他正要這些事有個終了,她又耐不住要逃走,這次他不會親自去找,看了看跪在殿前之人,劍眉微蹙。
“是。”安德領了命令退出了殿外,這才又就將殿門掩上,對落葉說道:“陛下的話你都聽見了吧,好好表現。”
安德身高不如落葉,這時候夠這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寄予厚望,夏吟歡要逃出皇宮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只要宮門重兵把守,就是一隻蚊子也飛不出四大宮門的。
“那個人是誰?”落葉疑惑的問道,方纔他看見的那侍衛他從來沒有見過,也不知蒼凜塵和一個侍衛有什麼好談的。
“誰知道呢!”安德無所謂的聳聳肩,蒼凜塵的事豈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人能知道的,連夏吟歡失蹤都顧不得,誰知道那侍衛到底是誰!
落葉癟了癟嘴,也不和安德多說,找人要緊,冒着毛毛細雨走下了御書房的臺階,接着便召集了侍衛去找夏吟歡。
“你方纔說的話再說一遍。”關上了殿門的御書房光纖哦有些昏暗,跪在中殿中央的男人面貌有些模糊。
“陛下,湘妃腹中的孩子是屬下的,求陛下成全!”男人跪在地毯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聲音沙啞。
蒼凜塵冷冷一笑,睨視了男人一眼笑道:“你說湘妃懷有身孕,朕都不知道你能知道?”
“屬下不止知道湘妃懷有身孕,還知道湘妃想要打掉腹中的孩子,請陛下救救屬下和湘妃的孩子,求陛下了!”男人又重重的磕了個頭,用情至深的樣子,其實心裡明白,不過是最後一場謝幕的戲罷了。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朕便找她來求證事情真僞。”蒼凜塵懶懶的說着,這一切都是他在策劃,到了結局到是沒多少興趣了。
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捶了捶有些發酸的背脊對着殿外的安德喊道:“安德,傳湘妃。”
湘妃精疲力竭,徹夜未眠,然而頭重腳輕卻睡不着,就算是躺在牀榻上也沒有絲毫的睏意。
找秦昊找得心力交瘁,連早膳也沒能吃上一口,連食慾也沒有。坐在美人靠上,揉着發脹的太陽穴問道靈兒:“秋大人可有派人送來東西?”
“沒有。”靈兒回答道,揹着湘妃整理着一點也沒能動過的飯菜,其實一大清早就有人送來了東西,只是靈兒藏起來了,她很清楚的知道送來的到底是什麼,她還沒能查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絕對不能讓湘妃拿掉了孩子,以免以後後悔。
湘妃皺着眉頭,不知道是否該相信靈兒,這時候索性喚了炎陵前來問道:“早上可有人送東西來,是秋大人派來的人。”
靈兒整理着碗筷,聽她問炎陵兀地直起身往炎陵看去,正給她遞個眼色讓她不要說,炎陵倒是心思單純直接說道:“有啊,靈兒姐姐拿着呢!”
湘妃眯起眼來看了看靈兒,只見她低着頭,當下冷下臉攤開手在她面前道:“東西拿出來。”
“娘娘!”靈兒怒不可歇,真想掐死炎陵算了,什麼都不知道非要多嘴,眼看着瞞不住靈兒還是不拿出來:“娘娘,奴婢不會給你的,除非娘娘告訴奴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拿出來也可以。”湘妃絲毫沒有告訴她的意思,掃了一眼炎陵道:“將她身上的東西拿出來。”
她已經看到在靈兒的腰際隱隱有些鼓啷啷的,露出荷包的一根繩子來,很明顯是藏了東西。
“這……”炎陵有些遲疑,怎麼說靈兒也比她在湘妃身邊久,算來應該尊敬之人,這時候要她對靈兒下手,她不敢。
“要你拿出來就拿出來。”湘妃沒了好脾氣,厲聲喝斥道,她一天不打掉孩子,一天就心神不寧,偏偏這靈兒總是和她做對!
靈兒站在原地,瞧了瞧湘妃又看了看不知所措的炎陵,當下氣急,知道湘妃這是無論如何也要藏紅花了,就算炎陵搶不了這鳳樂宮還有那麼多的侍衛,她是守不住這點藏紅花的!
“算了,奴婢叫出來便是。”靈兒咬緊了腮幫,伸手將腰際的荷包掏了出來遞到了湘妃手中,不情不願道:“這是娘娘要的東西。”
她不知道湘妃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變得連她也不信任了,她不記得她有做什麼對不住湘妃的事情,或許她本身就是個善變之人罷?
湘妃拿着荷包立馬扯開了袋子一看,荷包裡放着鼓啷啷的確實是藏紅花,總算鬆了一口氣再交到炎陵手裡道:“把這點藥給熬了,不要問這是做什麼用的。”
炎陵看了看靈兒的眼色,發現她黑着一張臉,小心翼翼的接過荷包退下,當下疑惑靈兒是不是嫉妒湘妃現在寵信自己,吃味兒?
她沒見過藏紅花,也不知道湘妃交給自己的是什麼藥,照着湘妃的意思將一個荷包的藏紅花都熬成了藥湯。
炎陵敢出殿門的時候,靈兒就擡起步子想要尾隨而去,湘妃卻叫住了她讓她在身旁伺候,說得好聽是要她留在身邊,不好聽是怕她從中做手腳。
“娘娘爲什麼就是不肯要孩子!”殿中只有二人,靈兒氣憤的問出了口來,“娘娘現在做的事奴婢都無法理解,娘娘你就告訴奴婢吧!”
湘妃曾經什麼事都同她商議,但是現在卻總是暗自行動,她並不是氣憤自己失去了湘妃的信任,而是擔心她一意孤行又做出了什麼事情來,到時候自食其果。
在靈兒看來湘妃並不算是個聰明絕頂的女人,做任何事的時候考慮的也不周全,爲此吃了多少苦頭還不長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