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凜塵聽着他的話擡眼往殿外看去,確實見有一襲綠色的衣角在殿門口若隱若現,一時窘迫。
乾咳了兩聲掩飾尷尬,這才說道:“朕只是奇怪你沒有帶她過來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解釋就是掩飾,夜行歡皺了眉頭,也不知蒼凜塵刻意注意嫣兒是爲什麼,難道已經察覺看來嫣兒的真實身份,還是他喜歡上了身爲嫣兒的夏吟歡?
“嫣兒,進來。”夜行歡扭頭對門外的夏吟歡喊道,眉頭不展,蒼凜塵在想什麼,他雖然不知道,不管爲了什麼,不管是喜歡夏吟歡還是嫣兒,他都願意成全。
夏吟歡聽到夜行歡的聲音,探着腦袋看了一眼殿內,擡眼便碰觸到一束灼熱的目光,是蒼凜塵他的眼明亮的投來,與她視線交織,一時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動作遲緩下來。
“快進來。”夜行歡叫她,她這纔回過神來,連忙低下了頭往殿中走去,站在了夜行歡的身後。
蒼凜塵看了看嫣兒這才又清咳了兩聲對夜行歡說道:“這些還得你去做。”
說着他將兩本奏摺往前遞過,夜行歡心領神會上前接在了手中,看了看也面色冷了下來,奏摺上的人物可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一個便是禮部尚書,那人還曾經幫過他,現在卻要讓他動手,蒼凜塵的意思,他也不敢違背只好默默將奏摺上的名字記下來又將奏摺還給了蒼凜塵。
“你來到底爲了何事?”蒼凜塵收回了奏摺單獨放在了一沓上,開口問道夜行歡。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來宮中看看皇兄而已。”夜行歡呵呵笑着,有意無意的看了夏吟歡一眼,他怎麼好說是帶夏吟歡來和你劃清界限。
蒼凜塵點了點頭,這時候也看了夏吟歡一眼,提議道:“朕也累了,要不一起去御花園走走?”
“也好。”夜行歡也沒和夏吟歡商量過應該怎麼和蒼凜塵商談,只有看夏吟歡的來。
三人說走就走,蒼凜塵將奏摺放到了一旁,便站起身率先走出了殿中,夜行歡緊跟其後,而夏吟歡則落後夜行歡兩步的距離跟着,做奴婢的規矩她還是懂一些的。
三人出了殿中,冬日裡也沒個好去處,好在雪已經停了,蒼凜塵便帶着二人往御花園走去,正月的天氣裡梅花已經開到了荼蘼,被雪掩蓋,幾乎看不出來。
安德走在三人前面,已經吩咐了許多的宮娥掃雪,將御花園中的梅花上的雪都掃下來,三人步入長亭時候,御花園中的雪已經差不多都已經掃下來了。
蒼凜塵一攬長袍坐在了石凳上,拍了拍旁側的位置,示意夜行歡坐下,而夏吟歡則是站在夜行歡的身後,心情複雜,不久之前他們還在這裡笑煮梅花茶,如今卻只能靜靜的看着,連話都說不上一句。
“陛下近來可是爲諸事而煩惱,看陛下消瘦了不少。”夜行歡客套的說道,蒼凜塵每日處理的事他都瞭若指掌。
蒼凜塵笑了笑,恰好女婢送上了酒來,他便拿着酒壺倒了一杯在通體玉質的酒杯裡,遞給了夜行歡一杯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這才說道:“你也知道朝中如今的狀況,若朕不擔待一點,日後哪還像個國。”
兩人談着政務上的事,蒼凜塵瞟了一眼站在旁側夏吟歡道:“你也別站着了,坐下來一起。”
夏吟歡一驚,連忙退後了半步警惕的說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介草民,豈敢與君同坐。”
夏吟歡完全不知道蒼凜塵懷有怎樣的心思,這個時候提到她,做爲一個奴婢,不是應該好生在一旁伺候就好了?
夜行歡也愕然了,他總覺得在鳳樂宮的時候夏吟歡和蒼凜塵之間發生過什麼,偏偏夏吟歡又不願意說出口,這時候蒼凜塵又對夏吟歡好,更是讓他篤定了在鳳樂宮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皇兄不必了吧,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夜行歡連忙解圍,蒼凜塵讓一個奴婢與之同座還是第一次。
“既然是你府上的丫頭,跟着你來就是客,無礙的,坐下吧。”蒼凜塵固執的要她坐下,夏吟歡擡眼看了看夜行歡又看了看蒼凜塵,面色難堪,只好坐下來。
蒼凜塵不止讓她坐下,還親自給她斟酒,嘆了一口氣望着御花園中的景色,惆悵道:“此情此情讓朕想起了往昔,若吟歡還在,朕便會親自爲她再煮上一壺梅花茶。”
夏吟歡聽着他語氣裡的稠然,條地心中一疼,她多想說自己就是夏吟歡,可是他都摘過她的面紗了卻沒認出她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夜行歡忙着打哈哈,想着大概是蒼凜塵覺得嫣兒相似夏吟歡,所以纔會讓她坐在身側:“是啊,皇嫂若在,想必宮中也不至於這麼的冷清。”
夏吟歡挑了挑眉頭瞥了夜行歡一眼,什麼叫不至於這麼的冷清,難道她有那麼的鬧騰,有了她皇宮就會有人氣?
偌大的皇宮就這麼幾個人,想要熱鬧都不可能。
“是啊,只是不止吟歡她現在身在何處,爲何不歸來。”蒼凜塵低低的垂下了眼來,收了目光,執起清酒一飲而盡。
夏吟歡緊緊的揪着手,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也端了起來,喝了個精光,酒不是酒味,沒有辛辣只覺得苦澀無比。
事到如今,她的心又動搖起來,聽蒼凜塵的口氣,想必他心中還是有她的位置的,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接受現在的她。
“皇兄還相信皇嫂一定會回來嗎?”夜行歡試探的問道,目光落在夏吟歡身上,只見她擡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漬,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蒼凜塵看了二人一眼,抿起嘴角來道:“那是自然,朕會一直等着她,無論她變成什麼樣,無論她身在何處,無論要朕等上多久,朕都會一直等着她回來,她沒有死。”
他說着,目光掃了夏吟歡一眼,又迅速的收回,掂起桌上的酒壺來慢慢的又給滿上了一杯。
夏吟歡聞言,嚴重突然多出了許多水漬來,她只得努力的睜大了眼不讓眼淚流出眼眶,她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了蒼凜塵說起她來。
原來,他還等着,原來他還一直相信她活着,或者說他已經察覺了自己的身份,可是讓她不明白的是,既然察覺了她的身份,爲什麼不拆穿?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就是夏吟歡還很難說,一時間夏吟歡也不知如何應對,只是埋着頭,不言不語。
“若皇嫂聽到皇兄這一番思念之情,想必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的。”夜行歡時不時的掃了夏吟歡一眼,也不怕蒼凜塵發覺異樣,還有給蒼凜塵暗送信息的嫌疑。
蒼凜塵自然將夜行歡的眼色全看在了眼裡,但卻還是什麼也沒說,自古自的喝起酒來。
這時候遠遠的十三個宮婢擁護着一個女子緩緩的穿過了扇形的拱門,走到了御花園中,正欲再往前走,卻被靈兒攔了下來。
“娘娘,陛下還有廉王殿下正在長亭之中。”靈兒率先去看看,沒想到發現了蒼凜塵和廉王正在長亭對飲。
“那不正好。”湘妃雀躍不已,擡腳就要走,這些天她每每想要在御書房多陪他一會兒,蒼凜塵只會用政務繁忙來敷衍,變向的趕走了她。
這會兒御花園偶遇正合她的意,恰好可以和他在一起。
“可是娘娘,不知爲何那個嫣兒也和陛下坐在了一起。”靈兒有些難以啓齒的說着,聲音極微小,如蚊蠅而過。
“什麼?”湘妃覺得自己好似產生了幻聽,不可置信的追問道:“你是說嫣兒也在,還陪着陛下?”
她就覺得那嫣兒有問題,可是問題在哪她始終說不清,那日在鳳樂宮她親眼看到蒼凜塵和嫣兒站在一起。
自從嫣兒出現後,夜行歡總是插足在她和蒼凜塵之間,這種感覺讓她不安,也讓她彷徨,君子讓一個奴才和自己同坐可是無上的殊榮。
她嫣兒不過就是廉王府的一個奴婢而已,何德何能得到蒼凜塵的榮寵。
見靈兒點了點頭,湘妃再也站不住腳,連忙就往長亭的方向去:“不行,本宮得親自去看看。”
要是讓一個奴婢得到蒼凜塵的寵愛,那她又算什麼,身爲嬪妃卻從來沒有得到過蒼凜塵的任何恩賜,甚至已經數十日了不曾侍寢。
她還想在宮中站穩腳跟,還沒得寵就讓一個女婢佔了先機可如何得了。
靈兒怕她太過激動,本是想要先觀察觀察的,但是湘妃已經走開,步伐極快,她只好跟了上去。
往長亭的方向並不是很遠,不過半刻鐘不到便已經在長亭的不遠處,湘妃站在一棵梅花樹下看去,確是如靈兒所言。
蒼凜塵坐在中央位置,夜行歡左側嫣兒右側,三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她緊緊的攥住了花枝,雪落在手背上冰涼卻不自覺,直到將梅花枝折斷,她咬牙丟在了地上,看着蒼凜塵溫柔的眼神看着嫣兒,她肺都快氣炸了。
“本宮要去問問陛下到底在想什麼!”湘妃沉不住氣,她怎麼能容忍蒼凜塵棄她而不顧反而對一個小小的奴婢給予無上殊榮。
要說奴才,安德也是奴才,他卻站在亭外伺候,那嫣兒卻和他平起平坐,是人都看得出關係很不同尋常。
“娘娘,萬萬不可,您忘了在御書房的時候陛下是怎麼對待您的了嗎?”靈兒慌忙擋在了她面前小聲的說道,深怕驚擾了長亭之中的三人。
那日在御書房,蒼凜塵可是對秋月猶發了火,俗話說伴君如伴虎,蒼凜塵可以任由湘妃胡來,也可以讓她入了冷宮。
靈兒也看得出蒼凜塵對湘妃沒有多少感情,準確來說,湘妃就像是宮中擺放的一個花瓶而已,而且還是他不大看中的花瓶。
“你要說什麼,難道本宮就眼睜睜的看着陛下被那賤婢搶走不成?”秋月猶怒目圓睜,恨不得將嫣兒捏成碎皮,她得不到的一個奴婢卻得到了,這讓她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