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海拽着醜驢子的繮繩走到醜驢子的左前方,屈國爲則是站在醜驢子的右前方,兩人這麼並肩慢慢悠悠的往着泄湖的方向走。
“怎麼回事啊,您給我講講唄?”蒼海出聲問起了剛纔的事情。
屈國爲看了一眼蒼海,語氣中帶着一點兒不滿:“你小子怎麼那麼八卦呢,什麼事情都想打聽一下?”
蒼海笑着說道:“好奇嘛!反正這一路上也沒什麼事情,你就當講故事給我解悶了”。
屈國爲聽到蒼海這麼說,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張口說道:“都快五十來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們仨都是在大院裡生活的,大院你知不知道,建國的時候長安街那邊有陸軍大院、海軍大院和空車大院……”。
“這個我知道一點,您繼續往下說”蒼海反正也無事,聽屈國爲說唄。
屈國爲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們仨個年歲差不多,上學也是一個班,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只不過我和範小霞家是海軍大院的,許笙這老小子家是空軍大院的,尚青雲呢比我們大幾歲,也是空軍大院的。其實那個時候我和許笙兩人都對範小霞有好感,只是那個時候我不太會表達,許笙這老傢伙呢,一張嘴能說會道的,別看他現在這副模樣,但是年青的時候可是濃眉大眼的,生的一副好皮囊,等着咱們都到了十六七歲的時候,許笙和範小霞就偷偷的有點兒處朋友的意思,那時候只是有這麼個意思,並不像是現在年青人這麼開放……”。
蒼海豎着耳朵一邊走一邊聽,故事挺老套的,許笙和範小霞這邊大約是懵懂的互有好感,不過當大了幾歲,顯得成熟自信的尚青雲出現的時候,許笙這個小嫩娃子就不吃香了,範小霞就轉愛慕上了尚青雲。
不光是這樣,範尚兩家覺得這倆孩子都不錯挺般配的,於是在兩家大人的同意下最後兩人就走到一起結了婚,留下許笙這邊一直以來心頭就像是紮了一根刺,到現在還不能釋懷,哪怕是後來許笙結了婚,這刺也一直扎着,總覺得和尚青雲有奪妻之恨。
好在後來尚青雲夫婦南下去了南方沿海,就沒有了聯繫,誰想到在這小小的四家坪村給遇到了,於是就出現了剛纔的那一出。
蒼海張口想說什麼,耳邊響起了魏文奎的聲音。
“喲,海娃子,屈老叔,您二位這是從哪裡弄了一條船過來啊?”
蒼海一擡頭,發現小溪的對岸,魏文奎帶着七八個人正往村子的方向走,一看這模樣就知道今天的活幹完了,魏文奎帶着幾個農機公司的人回村子吃晚飯去。
“哪裡是我弄的啊,屈伯買的,人家剛給送過來,這不準備放到泄湖裡去麼”蒼海回答說道。
屈國爲等着蒼海說完,張口又問道:“今天的活幹完了?”
魏文奎道:“今天的活幹完了,比原來的進度還超了一些,南坡那邊的地好犁一些,比前兩天的地鬆些”。
屈國爲聽了略微點了一下頭。
其實屈國爲和許笙兩個老爺子對於四家坪村種西瓜還是挺關心的,也想過搭把手什麼的,只不過鄉親們哪裡會讓他們倆搭把手,養尊處優的兩老頭,萬一累出個什麼好歹來大家也說不清楚,所以兩位老爺子就成了村裡最閒的兩個人。
“對了,海娃子,你上次說日本人準備送幾臺插秧機什麼時候到?”魏文奎看到蒼海想起來前幾天蒼海說過的栽秧機。
蒼海聽了想了一下說道:“也就這兩天了吧,土都都還沒有翻好呢,您着急什麼栽秧機啊”。
“能不着急麼,等明天就準備開種了啊”魏文奎說道。
蒼海也可以理解,鄉親們現在雖然說手上有機器用,不過聽說日本人從日本國內給大家送了幾臺栽缺機過來,頓時心下就有點兒癢癢的,日本製的機器好使已經在鄉下農民的心中殖了根,不光是好使而且故障率小,這種思想不是國產機械一兩年內可以糾正過來的。
當然了很多槓精可能說現在國產機械已經是世界一流了什麼的,每一次聽到這個話,蒼海都不會反駁什麼,因爲沒有必要反駁和這種人沒法子掰扯清楚啊。
的確咱們國內這些年的製造水平的確是穩步提高,但是離着日本、德國這些製造強國還是有一定技術差距的,如果人家上百年來建立的技術、專利壁壘被你兩三十年超越了,那人家玩的什麼?國產製造業任重道遠,還得慢慢追趕。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過您放心好了,等着機器到了我一臺不留,都給村裡使”蒼海大方的說道。
屈國爲聽了笑道:“你當然不用了,你那邊一羣免費的勞工,連給工人開工資的錢都省了”。
“我命好啊,難不成這點你也要嫉妒?”蒼海望着屈國爲笑着說道。
連着兩天的表演,蒼海終於讓鄉親們相信,那種小花鳥似乎是模仿人的動作,當然了結果就是也尚青雲一幫人給招來了。
“你還別說,胡老叔這些天一直想着怎麼把那些鳥給引到咱們這邊來,到時候也安排一些地像你家那樣種……那些鳥好像就喜歡呆在鳳凰溝那邊”魏文奎說道。
蒼海這邊想法設法把這個事情給擺上檯面。
這麼說吧,心中有鬼總覺得事情做的有點不盡人意.
蒼海這邊沒有想到的是,鄉親們根本就沒有多想,一幫鄉下老農哪裡有興趣去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們現在想的最多的是把鳳凰溝與夾子陀那邊的這種長嘴小花鳥給引到村裡的瓜田附近來,讓它們爲村裡的西瓜田出一份氣力。
不光是鄉親們,屈國爲和許笙兩人都不以爲意,在他們看來這就是鳥雀一種很普通的藏食行爲,就有點兒像是松鼠存果實一樣,找到地方就埋一埋,等着食物潰泛的時候再從地裡叼出來吃。
在這個事情上其實是蒼海想多了,根本沒有人像他想的那樣去關心這種小花鳥爲什麼叼瓜遠埋進土裡去,或者蒼海有什麼特別的秘密藏着。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在心虛之下一般就會去做些事情想掩蓋一下,現在蒼海的行爲就是如此。
“鳥兒引過來?”
蒼海說了一句心下便暗道:我到是可以,但是這事我不能辦啊!
“對啊,引過來,這不左教授說了找了兩位鳥類研究的專家過來,想想辦法,也不知道這人什麼時候能到”魏文奎對於鳥種這事十分相往。
屈國爲聽了笑着說道:“你也別什麼時候了,鳥類的專家今天已經來了,現在已經住到了村東頭去了”。
“真的?!”魏文奎臉上一喜。
蒼海說道:“千真萬確,不光是鳥類專家,還是屈老伯和許老伯的老相識,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
“這麼巧?”
“還真就這麼巧!”屈國爲感慨的說道:“我們都有快五十年沒有見了,誰能想到在四家坪這裡卻遇到了”。
“那是好事啊,既然是朋友來了,你這船也別運了啊,這事情海娃子一個人就成了,您好好的陪着老朋友敘敘舊談談天啊,老友相見自該有一番熱鬧”魏文奎說道。
屈國爲擺了一下手:“還是先把船送到泄湖再說吧”。
幾人之間的關係跟一部苦情戲似的,沒有等着大家好好消化消化,什麼把酒言歡這種事情估計得換成斧刃相加。
說是熱鬧到是真的,就是不知道是什麼熱鬧。
“行了,你們趕緊回村吃飯去吧”屈國爲衝着魏文奎揮了一下手,然後示意蒼海和自己繼續向前走。
魏文奎走了兩步扭頭問道:“您吃過了?”
“沒”
“那給您留着晚飯?”魏文奎說道。
現在村子是統一干活,大家都在幹活,吃飯就不能分開吃了,要不然幹完了活名家還得張羅着做飯,所以李立仁老兩口就繼續幹起了老活計,給大家保證後勤做飯。至於剩下來的,除了奶娃子,無論男女老少現在都得去完成自己那份任務,要不然等着月底的時候可領不到村裡給的工錢。
屈國爲笑着拍了一下蒼海的肩頭:“我跟他在一起,還能餓着,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
魏文奎聽了這才帶着人大步流星的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蒼海聽了笑着說道:“您今晚跟我一起吃那隻能是稀粥、饅頭最多加點鹹菜,鴨蛋什麼的”。
屈國爲一聽立刻說道:“不會吧?”
蒼海攤開來手:“我也想不會,但是今天晚上師薇決定吃的清淡一些,沒有大魚大肉了”。
屈國爲立刻衝着魏文奎的背影吼道:“給我留一份,等我回去熱了熱吃”。
“都那麼大年紀了,怎麼還這麼在意口舌之慾呢,偶爾喝點清粥吃點小菜多好!”蒼海打趣的說道。
屈國爲瞅了一眼蒼海:“你懂個屁,我們這個年紀也不知道有多久可活了,再不能吃的舒服一點,過幾天舒心的日子,我們圖個什麼”。
蒼海不說話了,對着屈國爲豎起了大拇指。
走了一段路,屈國爲又張口說道:“過個四五天我和許老頭就離開了,回家呆上一兩人月再過來”。
“避人?”
“避的哪門子人,我們都還有不少事情呢,許老頭準備回家去看看,我能則是要忙着張羅一下你那祭甲的展覽,既然是東西第一次出展,我這邊肯定要重視起來,到時候你也帶着師薇來出席一下開幕式,到時候我給你介紹一下文物圈的一些朋友……”。
“可別!”蒼海立刻搖手說道:“我可混不了你那個圈子,您還是別給我介紹了,我這人你還不知道?最是怕麻煩,什麼開幕式之類的你要是想搞的話讓顧涵出席就行了,別拉上我”。
屈國爲問道:“你不會就想一輩子就像個小烏龜一樣縮在這裡吧?”
“別說的這麼難聽,這輩子就在這裡過了有什麼不好?”蒼海笑着說道。
“年青人也沒個朝氣,我覺得你這心態能活到一百五十歲,這麼年輕一點進取心也沒有”屈國爲感嘆說道。
“我要進取心做什麼?有吃有喝,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樣的好日子不過,再出去搞風搞雨的我不是傻麼!”蒼海眉飛色舞的說道。
到了泄湖邊上,泄湖周圍的一些小樹苗子啊,小灌木什麼的都已經抽芽了,繞着泄湖一圈,約四五米的範圍內,因立水源的原因也長出了嫩嫩的小草、小野花什麼的,配上一汪碧藍的湖水,十分漂亮。
在湖邊上有一個簡易的木製小碼頭,說是碼頭其實就是個木板架子,旁邊栓着幾個塑料小船,小船是張久生的,給他的工人們放網捉魚用的,每隻小船也就僅能坐一個人,比起屈國爲買的木般那真是小太多了。
傾着板車,把木船滑進水裡,蒼海坐進去了試試,透過亂枝紋的側窗望着外面的一輪明月,還別說真有一點泛舟湖上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