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天一隻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影撲向自己,速度極快,山中天一併沒有看到那個人的長相,不過依據身形應該是一個成年人。事情太突然了,山中天一隻是看到有人撲向自己,本能擡手護在面前,其他還來不及多想就已經眼前一黑。
意識模模糊糊的時候,山中天一隱約的聽見了公雞的鳴叫聲。山中天一不情願的輕輕地搖晃了一下頭,因爲他又聽到了公雞的報曉之聲。這時候的山中天一還以爲他自己還在他省城的公寓裡,而這幾公雞還是每天早上都會叫的那隻。
公雞似乎並不罷休,一直在不斷的名叫,而且很快的,便不止一隻公雞的鳴叫聲傳進了山中天一的耳朵裡。山中天一頓時有些迷惑,他微漲開眼睛卻看到了陌生的環境,山中天一倏地瞪圓了雙目,錯愕的看着他身處的環境。
片刻之後山中天一才恍然大悟,騰的一下從炕上坐起來。他下意識的在身上一通亂摸,發現並沒有受傷,衣服也沒有淋溼。這一下子他又迷惑起來,自己身上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一樣。昨天晚上我不是跟着保長,後來就被襲擊了,再看看身上的衣服,不僅是乾的,就連一點污漬都沒有,這是怎麼回事?
“唉,保長哪裡去了?莫不是他把我帶回來的?”山中天一這纔想起保長。可就在這時候,山中天一聽見外屋有動靜,好像是有人走路的時候鞋底子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音。山中天一頓時警覺,這會兒天還沒大亮,會是誰呢?
門簾被掀開,進來的竟然是保長。山中天一壓抑,因爲保長看起來也相安無事,跟本就不能從他的身上發現任何和昨晚有關係的一點點線索。
“哎呦,山中先生吵醒您了吧?”保長的語氣和順了不少,這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之前,保長和山中天一說話雖然聽起來挺恭敬的,不過卻並非是真心的,只不過是礙於身份而說話顯得小心翼翼的,但是今天完全不一樣。
聽了保長的話,山中天一更加疑惑,昨天夜裡保長瑟縮在牆角發抖的一幕還在眼前,怎麼就變得如此若無其事,難道是因爲天亮嗎膽子變大了嗎?
保長看到山中天一奇怪打量着自己的眼神,大爲不解:“先生,您沒事嗎?怎麼這麼看着我?”保長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同時低頭在自己的身上打量了一番,並沒有不同。
山中天一被保長這麼一問連忙搖了搖頭想表示自己沒事,但是張嘴卻問道:“你昨天晚上沒事嗎?”山中天一看着保長狐疑的樣子,更加的迷惑了。
“我?”保長詫異的看着山中天一,不解的搖頭道:“我沒事啊,昨天晚上我睡的可沉了,什麼都不知道。”保長回答山中天一的問題,但是臉上還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聽了保長的話,山中天一差點從炕上直接蹦到地上:“你昨天晚上出去了……”
“我出去了嗎?”保長指着自己的鼻子詫異道:“我怎麼不知道我出去過?哎呦,怎麼可能,山中先生您說笑的吧,昨天晚上不是早早的就睡着了嗎?”保長說着還一個勁的搖頭。那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且山中天一緊盯着保長的眼睛,而保長也直視山中天一的眼睛,四目相對,山中天一真的就沒有發現保長在撒謊的任何跡象。
山中天一還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被山中天一給嚥了回去。他覺得這件事情似乎另有蹊蹺,保長出去過爲什麼不承認?如果沒出去,那麼他自己昨天夜裡經歷的難道只是南柯一夢嗎?山中天一一時愣在原地。
保長看着山中天一這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癟了癟嘴,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繼而又對山中天一說道:“山中先生,早飯我已經做好了,您吃點吧。”
“額,哦。”山中天一隨便應答着保長,可是心裡卻一直都在想着保長的爲什麼要騙他。保長隨即離開了,而山中天一看着保長的身上根本就找不到坐昨天夜裡的任何的痕跡,難道真的是我在做夢嗎?
如果保長真的出去過,他沒有理由對自己隱瞞,當然山中天一也相信保長更加不會有任何的見不得光的密謀,就算有那也應該是針對他而來,也無非就是圖財,可是自己現在好好的,再說這也用不得保長大半夜的跑到外面去。
又或者保長真的不知道他自己昨天晚上經歷了一些什麼,那樣的話至少保長今天早上會發現他身上留下的痕跡。昨天晚上的雨那麼大,而保長似乎也沒有換衣服,那麼保長醒來之後看到溼淋淋的自己難道不會起疑心嗎?
說道溼淋淋的衣服,山中天一自己低下頭看着他自己的衣服,而且還在上面摸了摸,全身都是乾爽的,沒有一絲淋過雨的痕跡。他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夢了?昨天夜裡他也是全部都被淋溼了的。
山中天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徹底的糊塗了,昨天夜裡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山中天一的目光集中在那一盞油燈之上,他發現燈芯已經變成了一抹黑灰,燈油已經燃盡,他恍然想起昨夜他是看着這盞燈油盡燈枯的,這麼說他昨天夜裡就不是在做夢!
保長在撒謊!可是保長撒謊的理由是什麼?而且就他自己而言,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又怎麼解釋呢?難道說有人給自己晾乾了衣服,而且還給自己換上了嗎?這怎麼可能,這衣服怎麼在幾個小時之內就晾乾了,而且沒有一點褶皺。
山中天一狐疑的來到外物,這時候桌子上已經擺上了兩碗粥,其他的食物,山中天一也叫不出名字,應該是這裡的農民平時吃的。
保長看到山中天一出來了,熱情的招呼道:“山中先生,快坐,鄉下沒什麼好吃的,只有這些粗茶淡飯的,還請您勉強吃點。”
山中天一的腦袋雖然是片的混亂,可是這肚子卻清醒的很,這個時候已經咕嚕咕嚕的叫喚起來,而山中天一的嘴巴里也在不斷的分泌着唾液。山中天一這時候方感到肚腹之中的飢餓感,於是也暫時把心中的疑問放到一邊去了。山中天一也是一天未曾進食,雖然此時吃的東西的確和他平時吃的沒法比,不過飢餓之後吃什麼都是香的,所以山中天一倒也未覺的這些粗茶淡飯有什麼難吃的。
只是當肚子裡略微的有了些食物之後,山中天一這思維則又都放在了保長的身上,他仔細的觀察保長的一言一行,但是卻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除了每當保長和山中天一四目相對的時候露出來的那一抹憨憨笑容。
外面的確下了雨,院子裡都是泥濘不堪。這似乎更加的讓山中天一困惑,讓他搞不清楚真實的狀況。如果沒下雨,那一切都沒有繼續糾結下去的必要了,這就證明昨夜山中天一的確就是在做夢,而且還做了一個非常真實非常可怕的夢,可是現在卻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昨夜的確下雨了,而且燈油也的確燃盡了,這兩點都和昨夜的一模一樣!但是,山中天一卻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這裡的,而且身上的衣服也絲毫看不到淋過雨的痕跡,就連鞋子上也沒有沾上泥土。
可是,山中天一的記憶中,昨夜的情景是如此的真實,包括那種恐懼,包括閃電劃過天空的時候,包括自己推開門溼冷的空氣迎面撲過來的時候,包括自己被雨水淋溼的時候,包括他在雨中艱難地追逐着保長的時候,這一切都是如此真實,這不像是夢中能夠有感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出現這麼令人費解的事情。難道說六裡村的詭異還沒有結束嗎?步沙還沒死?想到步沙,山中天一自然的就想到了昨夜他看到的鬼影,現在也變的似真似幻了。
可以肯定的是,保長沒有撒謊。可正是這樣才使得山中天一更加的困惑,他更像知道事情的真相,不過昨天夜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那麼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知道原委了。現在山中天一唯一的祈求就是這一切真的就只是一個夢,一個離奇詭異的夢而已。他真的不希望再出現任何的差池,這便是山中天一此時唯一的祈求了。
那種恐怖的生活他受夠了,而且他也爲自己的過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現在的他只想安安靜靜的離開這裡,至於以後的生活,說真話,山中天一根本就不敢去想,他突然之間覺得他無家可歸了。儘管他坐擁無數的財富名譽和美女,可是這一切此時真的對山中天一來說如同虛幻,日本他不想回去,而中國他又不想待下去,親人又都永遠的棄他而去,他變成了孤家寡人,無論他走到那裡都不會再有人爲他而等待了。此時的山中天一,還真有一種獨在異鄉爲異客的悲涼之情。
繼續在是否是夢這個問題上繼續的絞盡腦汁顯然已經鐵定得不到答案了,所以,山中天一雖然依舊有着強烈的執念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是無從下手,因爲這件事情本來就沒有第三個人可以求證,而參與進來的兩個人,保長則完全沒有印象,而他自己同樣的也沒有任何的直接過硬的證據能夠證明這件事情是真實發生過的而非是他的夢境。
夏日清晨的空氣向來都是清爽宜人的,尤其是在前夜下過一場暴雨之後的夜晚。山中天一站在院子中,此時太陽剛剛升起來,陽光還和柔和,清涼溼潤的空氣不斷的浸潤着山中天一的煩躁的心情,漸漸地他也不再去想到底是夢還是真實了,他索性都當成夢好了。
看着碧藍的天空,山中天一竟然開始懷念起遠在日本的故鄉,記得以前他每天幾乎都可以看到這樣湛藍的天空,那個時候到並沒有感覺有什麼值得去留意的,更加不會想到那樣的一片天空竟然還會有讓他值得回憶的動西。
此時,山中天一身心俱疲,他好像回到那個地方,那個從小長大的地方。可是他又害怕,因爲那裡已經變了,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儘管,山中天一清楚的知道,其實發生變化的不是環境,而是他的心,在那裡除了以前美好的回憶之外,還有他殺死妻子的事實。
就算他能夠回去,想必也不可能忘記那恐怖的一夜。所以,這種情感讓山中天一更加的感覺到了孤獨,世界之大似乎真的沒有他能夠去的地方。
山中天一轉過頭,把視線落在了西山之上,那棟他親自建造起來的房子依舊孤零零的佇立在那裡,山中天一還從來都沒有這麼具體的打量過這棟房子。他還記得,當初他決定在這裡建造它的時候,似乎就已經寫下了它的結局,此刻它真的變成了一個墳墓。這裡埋葬了惠子,埋葬了他的祖母,同時也埋葬了他的過去,山中天一真的希望當他從這裡離開之後,他能夠找到新的生活。
閉上眼睛,耳邊似乎又想起了昨夜女兒惠子的呼喚聲:“爸爸,爸爸……”那一聲聲嬌滴滴的聲音不時的闖進他的孤寂的心,如果昨天夜裡在夢中他能夠拉住妻女,是不是今天早晨醒過來之後,這一切都會發生變化呢?
這麼長時間一來所有的恐怖經歷都只不過是異常冗長的噩夢而已,當他從夢中醒來之後,他將過很很多人相似的生活,瑣碎但是幸福的生活呢?
如果,只是如果他當時從英國回到日本的時候,他沒有那樣的厭惡惠子,他沒有懷疑妻子對他的真心的話,是不是此時的一切也都不一樣了呢?
如果他真心的好好的對待惠子,是不是能夠找到驅除步沙的方法呢?此時他的是不是還會生活在天倫之樂中呢?也許吧,山中天一也不能夠肯定。
一連串的假設讓山中天一更加的孤獨,同時也更加的懊悔!偏偏在這時候,有人走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