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盛蔭呵呵地笑了笑,說:“周部長是你請出山的吧?年輕人,看來你的頭腦挺靈活的嘛。”馬駿知道瞞不過路盛蔭,他說:“讓路部長見笑了。”路盛蔭說:“你放心,這事我不會告訴別人,我知道你是一片苦心,不過,風險還是有的,你這樣做,終究還是會讓市裡的領導知道,這樣做,對你還是有影響的。”馬駿說:“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不過相對於澤西的發展,個人的事只有靠邊站了。”
“坦率地講,從政幾十年,你這樣的話,過去我聽得很多,但是現在我是鮮有耳聞吶,現在的幹部不比以前了,思想上行動上都多多少少地有利已主義的影子。”路盛蔭說完嘆了一口氣,用欣賞的目光打量着馬駿。馬駿說:“路部長,我是從農村出來的,我知道一個樸素的真理,就是當官不爲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我這麼做,無非是爲了對得起組織和人民對我的信任。”
路盛蔭說:“這話說得好,希望你言行一致,做一名仰不愧天、俯不愧地的好乾部。”稍傾,路盛蔭笑眯眯地問:“馬駿同志,我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馬駿頓時覺得臉有些發燒,他在考慮要不要對路盛蔭說真話,說真話會不會帶來風險,見路盛蔭一直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馬駿點了點頭,說:“我跟您的女兒是同學。”
“哦?原來是這樣啊!現在路薇不在我身邊,有時侯我會翻翻她放在家裡的相冊,裡面的同學很多,都是意氣風發的孩子啊,你的照片可能在裡面,看得多了,所以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吧,哎,人老了,很多事都記不清了。”路盛蔭說到這裡,把頭扭向了窗戶的方向。路盛蔭的思女之情,溢於言表,馬駿聽了,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他問:“路薇經常打電話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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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盛蔭說:“電話倒是常打,不過只能聽到聲音,她一個人在國外,做父母的怎能不牽掛呢?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回來。”馬駿心頭涌起了負罪感,他覺得自己對不住路薇,對不起面前這位思念女兒的父親,他緩緩地說:“下次她再打電話回來,請路部長代我向她問好。”路盛蔭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早知道現在這樣,我依了她就不會走了。”
馬駿心裡感到一陣壓抑,他說:“路部長,您先休息一會,下午的座談會如果您不想參加,我陪您在度假村四處走走。”路盛蔭說:“下午我就不參會的,我來的使命已經完成了。”馬駿說:“感謝路部長的關懷,下午三點,我來接您。”路盛蔭說:“我一個人走走就行,你去忙吧。”馬駿說:“還是我來陪您吧,如果您不嫌我煩的話。”“好的。”路盛蔭顯然還在思念他的女兒,語氣比較低沉。
其實,馬駿下午在會上還有一個發言,不過,他還是決定放棄這次發言,發言可以讓葛太平或者郜新農去,但是陪路盛蔭的機會卻不多,或許他回到南江後,自己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馬駿想利用這個機會,陪這位老人走一走,跟他多說說話,算是替路薇盡一次孝道,算是給自己愧疚的內心帶來一絲安慰。
陪了路盛蔭一下午,吃了飯,路盛蔭被張濤接到了楚湖市的錦園。省文聯組織的前來聯誼採風的同志吃過飯後休息的休息,娛樂的娛樂,林秋亭安排馬駿帶着郜新農、葛太平、甘家麗、張煥強等人在青雲度假村住下來,招呼這些省裡的客人,他剛要趕回省城去,他的母親明天就要回她遠在外省的工作單位。高雅找李青聊天去了。甘家麗搞服務,馬駿和郜新農、葛太平、張煥強四個人打起了麻將。
牌打得並不大,但是馬駿卻一局也沒有贏過,儘管甘家麗在一旁出謀劃策,但依舊不見任何起色,很多次同時贏三張的牌贏不了,相反被別人單張牌自摸。郜新農開玩笑說:“馬書記是不是想扶貧吶?”張煥強笑着說:“馬書記,我有個戰友,打牌總輸錢,別人給他改了戶籍,把他遷到了甘肅(幹搜)省光輸縣宋錢(送錢)鄉擺袋(袋掏空的意思)村馬齊開(碼牌、起牌、開錢)灣。”衆人一陣大笑,馬駿搖搖頭說:“雖然我打牌打得不多,但今天這個情況從沒有碰到過,到現在還開不了糊。甘局長,你來幫我打吧。”
其實,只有馬駿知道自己爲什麼贏不了的真正原因,因爲他的心裡很亂,而打牌最主要的是要心靜,冷靜地思考,認真地分析,慎重地出牌,可是在他打牌的時候,腦海裡總是浮現出一張張臉來,有路盛蔭愁雲密佈的臉,有李青蒼白哀怨的臉,有史湘蘭怒不可遏的臉,他怎麼冷靜得下來?
甘家麗出手不凡,上場第二局,就贏了一把七對自摸,葛太平說:“看來馬書記今天的運氣真的不佳啊!”馬駿笑了笑,對甘家麗說:“你別留什麼情面,爭取把他們三位的戶籍全遷到剛纔張煥強說的地方去,我到莫秘書長的房間看一看,一會就回來。”甘家麗說:“馬書記,你放心,我家雙清能辦戶籍遷移,我也能辦。”說得衆人又是一陣笑聲。
馬駿踱出房間,來到了別墅的外面,腳步卻不聽指揮地向高雅與李青聊天的望月別墅走去,離別墅不到二十幾步的樣子,在一棵柏樹下面,依稀看見有個人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馬駿咳嗽了一聲,那人問:“是馬駿嗎?”馬駿一聽是高雅,連忙走到她的身邊,問:“你怎麼站在這裡?外面不冷嗎?你不是跟李青在聊天嗎?”高雅沒有回答,一下子撲到了馬駿的懷裡,她說:“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