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驚訝和歡呼中,龍筱幽悠然的坐在花園裡,享受着清晨的陽光。他甚至都沒有去看一眼報紙或新聞,因爲他完全可以想得到那些東西上會報道什麼。無非又是一大堆吹噓,加油添醋的誇誇只談,一定還會有些政府適時說的什麼話!反正就是那些東西,虛僞的吹捧!
現在,龍筱幽雙手各自握着半塊金鎖,卻久久沒有勇氣去合併它們!他在怕!其實他很想試試和起它們,但他害怕結果真的會是完美無瑕的吻合,雖然他已經知道了結果!
在他心裡,哪怕有一絲的缺陷和縫隙,自己都可以輕鬆的舒口氣。但如果完成了結合,並且完美的結合,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接受那個事實。
事實無疑大多是殘酷的,但這個事實卻未免過於殘忍!它讓龍筱幽不得不對自己早已認定的生存形式產生動搖,不得不對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躊躇,必然要徘徊於人生最重大的抉擇之中!
如果事實如是,他將無法自處。無論自己是依舊故我,還是順從,他都無法讓自己去進行正確的行動。如今最好的辦法,無疑是置身事外。但他又能做到嗎?別人會允許他那樣嗎?況且,逃避也已經不能解決他所要面對的問題了,可是他又真的那麼不願意去面對!
忠孝仁義,這樣的四個字,哪個人可以具備兩個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但選擇其中之一去奉行又是那麼難!龍筱幽此時才明白,其實自己並不如想象的冷酷。否則,在誅殺海盜的時候,自己也不會有那些許的傷感。而現在,自己也不必爲難了……
他向來認爲人與人之間只有責任,沒有什麼所謂的“感情”。他從沒想過要如何去孝順辛勤養育自己的母親,但他卻早已下定決心要去償還母親養育的恩的,就是要盡力去贍養母親。而這裡面並不存在什麼情感因素,僅僅只是對母親養育自己的反饋而已!
同時,他向來也不會去考慮自己是否需要去尋找父親,更談不到去對他盡孝!因爲那個他從沒見過的人,並沒有對自己負過什麼責任,自己理所當然也就只當他是個陌生人而已!哪怕有一天他以一個潦倒的老人形象出現,龍筱幽也只以對乞丐的態度對待。最多施捨幾個零錢,彼此仍是陌路。
可現在,他卻開始猶豫了。他面對要與生身之父去拼個你死我活的局面,開始猶豫了!他不瞭解全部事實,就必須要去查證,可目前卻是沒有機會。他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師父與摯愛!只能想辦法去找母親求證,自己絕對有理由,有權利去問清楚這些。可是,又要怎樣才能回去?目前的修煉已經讓他感到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了,他又該怎麼去應對眼前的事情……!
原有的半塊金鎖回到了胸前,另外半塊進入了口袋。胡媽媽緩緩走過來:“筱幽,市政府來人請你去一下……”龍筱幽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見老人似乎言猶未盡,龍筱幽笑笑道:“胡媽媽,有什麼話要說嗎?”
胡媽媽沉吟道:“筱幽,我知道,你在外面不容易!有些話我本不該多嘴,可是……。筱幽,那些海盜……”
龍筱幽緩緩笑道:“怎麼!海盜做壞事,搶劫,殺人,我做的有什麼不對嗎?”胡媽媽緩緩搖頭道:“不,你做的沒什麼不對,我也覺得他們太過分了!可是筱幽,你是不是也有些太殘忍了!那麼多人,雖然是海盜,可是一下子殺了那麼多人,你都不會有點不忍心嗎……?”
龍筱幽輕聲嘆道:“胡媽媽,有些事情我並不想隱瞞。只不過,就算我說了出來,沒有人會相信。有時候,我並不想太多的做出會讓人注意的事情。問題是,更多時候我不能左右什麼。海盜那些人也許不是都十惡不赦,甚至他們有的人或許還有可憐的經歷。但是,現在他們傷害了太多人,這也是事實。況且,他們出了很多錢找人殺我,我也只是爲了自保!是,我承認我的手段是兇殘了點,可我也真的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胡媽媽也理解他的處境,想想道:“是啊!樹大招風!你現在的地位和名氣,必定會招來很多人的記恨。可是筱幽,以暴制暴並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而且,很可能還會激化矛盾。你那麼聰明,應該明白的,對嗎!”
“嗯!胡媽媽,你放心,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所有事情都可以平穩解決!”
沉吟片刻,胡媽媽又試探的問:“對了筱幽,菲菲好久沒來了,你們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龍筱幽微微一滯,緩緩道:“我和她能有什麼問題,我們只是很普通的老闆和員工的關係,說是朋友都勉強!也許,說不定她已經交了男朋友,怎麼會有很多時間來呢……”
胡媽媽不快道:“你別以爲我老糊塗了,難道我活了這把年紀還看不懂!筱幽啊!人家菲菲對你可是真的有情有義,你怎麼就一點也不上心呢?不是我嚇唬你,像菲菲那麼好的女孩子,追她的人肯定少不了,錯過了你會後悔的!”
龍筱幽皺眉道:“胡媽媽,我都說了,我和她之間真的沒你想的那意思!對,菲菲是個好女孩子,但這不代表我就要怎麼樣吧?總之我現在不想考慮那些,人家的事我也不想多過問。”
胡媽媽無奈嘆氣道:“筱幽,你別瞞我,我看得出來,你對菲菲不是毫無感覺。只是,你似乎有什麼說不出的事情,讓你不敢接受感情。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到底爲什麼?如果是因爲你有什麼放不下的,筱幽,人不能總是活在回憶裡的!重感情是好事,但執着不代表忠實。忠誠不是永遠被束縛,而是要讓自己過得好,那樣你和別人都會快樂。否則,你的忠誠將是給所有人的束縛!”
龍筱幽心裡明白老人是爲了自己好,雖然話題讓他感到沉重和煩躁,但也難以發出脾氣。無奈的,龍筱幽道:“胡媽媽,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這個問題也不是第一次說了。可是,我說過,給我點時間。如果我確定可以擔負得起,我不會逃避。可是,如果我不能承擔,又怎麼能讓別人來跟着我受苦呢?胡媽媽,我已經擔負了很多,只有當我可以放下一些的時候,我才能再提起一些。我真的很累了,給我點時間吧……”
老人一陣嘆氣,龍筱幽緩緩接道:“好了,雖然不喜歡,但畢竟是政府,我總要去一下!”
胡媽媽不無擔心的道:“政府突然請你,會不會有什麼事情?我看你還是做好準備,一定記得退一步海闊天空啊!”龍筱幽點點頭,對老人安慰的笑笑,以緩解她的緊張!
到了市政府,面對着城市的最高權威代表,龍筱幽表情平靜、自然,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市長凝視着龍筱幽,緩緩道:“龍先生,首先我要代表全體市民,向你致以最誠摯的感謝!非常感激你爲幾座城市清楚了危害多年的海盜……!”
龍筱幽微微頷首道:“市長客氣了!我雖然是外來客,但既然棲身本市,也理所當然盡些心力。況且,海盜對我個人的運輸生意也有很大的妨害,我也是爲了自己,市長大可不必謝我……”
市長緩緩點頭道:“龍先生,我非常好奇!你是用什麼方法,這麼輕易地消滅了所有的海盜?你所持有的武器,應該僅僅能夠在自保範圍內,並不具備那麼大的殺傷力。難道……?嗯!龍先生,我身爲本市市長,實在需要爲市民的安全着想,請你理解!”
龍筱幽淡淡笑道:“我明白您所擔心的,也很理解您的立場!不過,我可以實話告訴您,我這次只不過使用了一些特別的手段,並不存在危害公衆安全的過分武器。所以,請您放心,我絕對不會有任何危害到普通大衆的行爲!”
市長顯然對他的話不太滿意,因而謹慎道:“龍先生,我無法想象你使用了什麼樣的手段,竟然能夠連正規海軍艦隊都一籌莫展的兇悍海盜輕而易舉的消滅乾淨!所以,我絕對有理由對你現在所具備的私人力量產生懷疑。同時,擔心你的力量含有非法,甚至會有危害到公衆的可能。因此,我希望你可以有一個能令我和大衆滿意的解釋。否則,我不得不抱歉的表示,政府方面必須對你進行徹查。如此一來,對你我雙方恐怕都不會愉快!”
龍筱幽緩緩道:“市長先生,我並不介意政府合法的檢查,也不介意取消現在已經不再需要的武器。海盜不存在了,它們也就都是去了存在的價值!可是,我不得不遺憾的說明,雖然我並沒有所謂具有毀滅性的武器。但既然我能夠消滅海盜,也就具有抗擊政府甚至軍隊無理侵犯的能力!所以,我接受一切正當的排查,但絕不接受任何非正當的制約!”
市長冷冷道:“龍先生,你這樣的說話,會讓我以爲你在向政府宣戰!”
龍筱幽淡然道:“如果市長想對我進行控制,我不否認!可是,只要大環境允許,我保證,我龍筱幽絕對只是個正當的普通商人,不會有任何非法,和不合理的舉動……!”
沉吟半晌,市長緩緩問:“我有什麼理由可以相信你……?”
龍筱幽無所謂道:“你可以嘗試不相信,但結果,我不保證自己可以控制!或許,雙方真的會很不愉快……”四目相對,市長眼光冷冽,龍筱幽的眼神依舊深邃、淡漠,讓人無法看出他心裡的任何想法。
良久,市長緩緩道:“龍先生,我可以保證,在你沒有任何危害的情況下,保證你作爲一個正當商人的一切權益。但是,如果讓我發現你有絲毫不利於社會安定秩序的行爲,對不起,我會全力對付你!”
龍筱幽微笑點頭道:“這個當然……”
沉吟片刻,市長又緩緩道:“而在此之前,我還需要確定龍先生你確實沒有危及社會安定的可能,才能保證上述承諾。所以龍先生,現在的情況怕還是不能讓人安心吶……!”
龍筱幽點點頭,淡然笑道:“市長先生是擔心我的員工太多了?”
“員工……?”淡淡笑着,市長道:“龍先生,對於你現在在黑道的實力,我怎麼能安心?你先前的機巧使政府和黑道之間的關係非常尷尬,而政府現在已經很難維持穩定的局勢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徹底瓦解本市的黑勢力。所以,龍先生的員工數目也該適當減少了吧……”
龍筱幽隨意笑道:“市長先生,我龍筱幽從來沒做過任何違法的事情。對於我的公司,員工數量雖然多,但本質上與黑社會是不同的。如果政府迫使我裁減員工,那大批得失業者將回歸社會,給政府帶來很大的麻煩,而且大筆的安置費用是否該我支付呢?或者說,征服已經準備好了如何安置他們,還是對可能狀況的防治工作已經做好了……?”
市長眉頭緊皺,一時間無法接口。龍筱幽淡淡笑道:“市長先生,實話說了吧!我從沒想過要當黑社會老大,而且在我計劃幫助政府消除黑社會前,已經想到政府最後只能徹底讓黑社會絕跡才能保證沒有麻煩。所以,接下來我將擴大生意範圍,安置一切閒散,並將除了必要的自衛以外的武器全部上繳政府。如果這樣還不能消除您的疑慮,政府可以徹底取締我的公司,但現在本公司每年的繳稅額已經達到了全市的百分之二十,這也隨之消失。對於各種利弊,我相信市長先生一定是可以分清的。我希望市長先生可以認真考慮我的話,那樣大家都會愉快的。現在,我就先告辭了……!”
凝視着龍筱幽走出大門,市長的雙眉仍舊緊緊皺在一起。他當然無法接受被龍筱幽挾制,可也確如龍筱幽所說的,他不會讓龍筱幽每年上繳的賦稅消失,可又不甘心被制約!在這兩難的境地,他也只能暫時維持現狀,卻在心裡已經暗暗埋下了要拔掉龍筱幽這根哽在咽喉要害的骨刺!
可同時他也清楚一點,龍筱幽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這事,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