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師回朝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十八年前,正值九州大國夢國奸佞當道。內憂之際,偏安一隅的南國舉兵北上,一舉攻破夢國,成爲一統九州的新霸主。

然而,居安不思危,南國君王程秀很快飄飄然於自己的政績,日日紙醉金迷,不過數月,便朝政紊亂。

三年之後,天災頻繁降至九州,九州百姓苦不堪言。

更令人爲之嘆息的是,當時的南國君王早已無心朝政,帝王行宮只管日日笙歌。諫言良臣,也一一遭受猜忌,最終飽受酷刑而死。

天怒人怨!

緊隨其後,各地揭竿起義,紛紛依附於九州望族賀蘭世家和南國悍將姬榮升爲首的兩大起義陣地。

經過三股勢力的日夜拼殺和對地盤的搶奪,被百姓擁戴的賀蘭家族最終奪得成州、雲州、武州、忻州四大州並建立起賀蘭皇朝。

程秀於宮妃們的花裙下毒發身亡後,其弟程弘繼位成爲南國新君主,帶領南國子民死守富饒的豐州和夢州。

南國悍將姬榮升因不敵賀蘭家族的威望以及南國新王朝的謀略,只能北上佔據人煙稀少、土地貧瘠的涼州和北州,建立北國。

幽州作爲九州之中最小的州,與北國涼州、雲國忻州接壤。但因當時,幽州邊界靈異事件頻繁,民間更有“入州者亡”的傳言。故此,南北雲三國君王儘管各有各的慾望和野心,但都不曾派遣大規模軍隊佔領幽州。

至此,天下九州一分爲四,三國一州鼎立。

十八年後,北國國內各種矛盾呈井噴之勢,爲轉移國內民衆的注意力,當局者不得不積極鼓舞百姓參戰,再次入侵雲國與北國交界處的忻州。

期間一度被北國奪了去的忻州,本是繼豐州和夢州之後的第三大富庶之地。但是,自再次被雲國奪回後,以擁有國爲由的北國常年入侵,忻州從此沒落。

十六歲便登上將帥寶座的賀蘭尊,近年來時常駐守忻州,與北國輪番上陣的各大將領已經交戰不下數百回,且每戰必勝。這才得以保障忻州時年安穩。

然則,數月前,北國新任將領休毅的出現,似乎有扭轉北國常年戰敗的局面。

黃沙漫天,馬嘯風鳴。

此刻,賀蘭尊的鐵騎衛隊就正與休毅的大軍激烈交戰。

卻道是一次例行外出檢閱,因潛伏軍營已久的細作成功遞送出情報,賀蘭尊及其衛隊在趕往下一座城門崗哨的途中便毫無預備地遭遇了埋伏。

護主心切的鐵騎衛隊視死如歸,硬生生爲賀蘭尊殺出了一條又一條的血路。奈何敵我雙方力量過於懸殊,賀蘭尊還是不得不帶領殘部步步後退,甚至一而再地被逼近附近的幽州地界。

休毅前鋒見狀,快騎歸來,歡喜回稟:“將軍,前方不遠處的山林就是傳言幽州入口之一的死亡林,那賀蘭狗賊若敢逃入林中,想必,定不能活着出來!”

“傳令下去,封鎖幽州邊界,斷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是,將軍!”

很快,幽州邊界“入州者亡”的地標被北國軍隊快馬揚起的灰塵迅速淹沒。

乘勝追擊,休毅親自上陣,領兵直逼最後只剩下單槍匹馬的賀蘭尊。

凌亂的發,斑駁的血痕,在過往的人生履歷裡,賀蘭尊不曾如此狼狽。

這老天爺給他的弱冠之禮還真是特別!

然,未稍片刻,快馬之上,一身黑金盔甲的賀蘭尊看向前方霧障繚繞的山林,卻突然間眉宇舒展、脣角揚起,似笑而非。

鏗鏘琴音,伴着激烈打鬥而起,又隨着動作的暫停戛然而止。

追擊的士兵們面面相覷,不明所以,以爲是傳說中幽州的鬼怪作祟,只管放棄對賀蘭尊的追殺,選擇落荒而逃。可是,並未多時,他們慘烈的喊叫聲依舊響徹天地。

休毅聞聲,旋即停下狂奔的戰馬,也斷然揮手示意,阻止了部隊的繼續前進。

本應鳥獸叢林散,然而,除了慘叫聲的迴響,死亡林上空卻尋不到一絲該有的生氣。

預感前方不妙的休毅,望着藍白的天空,隨即調轉坐騎道:“回去!”

此時的休毅也不過二十來歲,對幽州的傳聞從來都是質疑大於相信。無奈當下,山林裡的情況確實不明,爲避免更多無謂的犧牲,他還是毅然選擇了退守幽州邊境。

霧障就像是一層厚重的白紗,風起,陽光照,依舊久久不散。

賀蘭尊就像是被人施了幻術,除了眼睛隨着霧障移動的方向動了幾下,手腳一直僵硬地保持着同一姿勢。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進入到幽州的這片死亡林。

儘管對幽州的秘密還不甚熟知,但是,就他所掌握的情況足以像今日這般保住他的性命。

看不到面容,猜不出情緒,高高的枝椏上,一襲紅色斗篷大衣完完全全遮嚴實了坐在大樹枝幹上的小人兒。而那血紅的色調上,銀黑色百蟲織錦張牙舞爪。

待霧障漸漸散去,纏繞賀蘭尊周邊的蜘蛛絲才若隱若現。

地上,北國士兵們的死狀悽慘。不過,除了少數是被蜘蛛絲絞死的,大部分士兵均是因爲極度的不安和驚恐相互殘殺致死。

迅速揮動手中的長劍,賀蘭尊才得以從纏繞的蜘蛛絲中解脫。只是,當他脫身之時,身後枝椏上的人兒也瞬間消失不見。

賀蘭尊倒也習以爲常,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戰袍,跨過北國士兵的屍身,便往死亡林的一個隱秘出口走了過去。

主帥府邸,得知賀蘭尊出事的女副將衛嫄,一怒斬殺了北國的細作。

緊接着,她怒氣衝衝地對身後的龍驤將軍道:“父親,我要出去找尋殿下。”

龍驤將軍衛城,卻是直言阻攔:“不行!沒有殿下的命令,誰都不能擅自出城去。”

“可是……”

“沒有可是!衛副將,請你記住,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殿下臨行前,讓我們駐守北城門,這裡就是我們的陣地!”

不過,儘管衛城再怎麼聲色俱厲,衛嫄還是強行帶了兵出去。

這弄得衛城有些措手不及,“嫄兒!”

休毅等着的就是忻州的北城門被打開。是以,衛嫄尚未走出城門百米,敵軍的戰鼓便遠遠擂響。

沒有了主心骨的忻州城,一定脆弱得不堪一擊。

大戰一觸即發!

忻州城內,得知自國主帥賀蘭尊已經被困死亡林的消息時,軍民們更是慌作一團,紛紛趁機涌出了城去。

只是,休毅萬般想不到,不知何時起,他便已置身於賀蘭尊的陰謀之中。

逃難的軍民化身利劍直搗北國軍隊大後方。賀蘭尊不僅活着走出了死亡林,還及時趕赴忻州東、西兩地調遣軍隊左右夾擊了他出徵的軍隊。

勝利班師回都城的途中,衛嫄的視線時刻不離馬背上淡然自若的賀蘭尊。

這就是她的王!

即使身處險境,依舊能安全脫困。

除此之外,未雨綢繆之能力,排兵佈陣之嚴謹,九州之內無人可及。

北國軍隊徹底敗北,是爲雲國舉國歡呼之喜事。是以,雲國國民夾道歡迎賀蘭軍迴歸雲國都城。就連那日常裡高高在上的陛下,也出現在了宮城門口,親自迎接賀蘭尊及其將領。

當時的賀蘭尊尚未可知,他的陛下兄長即將委派他一項世人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雲國宮殿,輝煌如故。

賀蘭尊的兄長賀蘭淵正一身威嚴坐於大殿之上,身旁,是病得嬌弱的雲國貴妃劉楚嫣。

“安平王,貴妃的情況你也都看到了。朕命你,三個月之內爲貴妃取回冰血紅蓮,以徹底根治體虛之症。你可辦得到?”

雖是詢問的語氣,但賀蘭淵的口吻明顯不善。

爲人臣子,不得已,賀蘭尊也只能先行應承:“陛下旨意,臣弟定當全力以赴!”

值得一提的是,先帝在世時,賀蘭尊兄弟相處和睦。卻是不知爲何,賀蘭淵繼位後,性情突然開始大變,日漸與賀蘭尊生出了許多嫌隙來。也因此,賀蘭尊纔會被長年派守戰爭不斷的雲國北疆——忻州城。

走出大殿的賀蘭尊,雖然還是以往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可是步履明顯比進大殿之前的緩慢沉重。

左副將蘇祁,一臉愁苦道:“這冰血紅蓮乃是傳說中的寶貝,說是有治癒百病、駐顏益壽等奇效,但世人均未見過其樣貌,且不說無從得知其現如今身處何處,存不存在於世都還是個問題,這要如何下手去找?”

的確,關於冰血紅蓮的傳說枚不勝舉。不過,這些傳說並非無跡可尋。

根據前國野史記載,前國王后來自遙遠國度,其萬千陪嫁寶物的清單裡,就有天下至寶冰血紅蓮一物。夢國十三年,名號取自冰血紅蓮的紅蓮公主不幸早夭。前國國王和王后悲痛不已,於是,便以冰血紅蓮一併作爲了陪葬之物。

因此,右副將陳侑建議到:“民間倒是有傳言,這冰血紅蓮就在前朝已故小公主的棺槨裡。不如,先從前朝小公主的棺槨找起?”

“我說陳侑,這前朝小公主的墓你可知在何處?”蘇祁依舊不樂觀,只因那前朝小公主就跟那冰血紅蓮般,與之相關的傳言挺多,實則是否曾存於世,幾乎無人知曉。

至始至終,賀蘭尊倒是未發一言,任由左右二將一路爭辯。

次日,安平王府,湖心亭閣之下,黑色金絲四爪雲龍裳襯得賀蘭尊俊朗高貴。此刻卸下盔甲的賀蘭尊,正陶然地給池中的魚兒餵食,全然沒了先前剛從王宮裡出來時的沉重之感。

不遠處的衛嫄想要上前,請求隨賀蘭尊出發尋找冰血紅蓮,卻因賀蘭尊側妃雪璃的出現收回了準備邁上前的步子。

“殿下,璃兒做了些菊花酥和玫瑰餅,你可要嚐嚐?”雪璃一邊殷勤地擺佈着茶桌上的點心,一邊向賀蘭尊討好地詢問道。

賀蘭尊回過身,將手中的魚食盒交予一旁的丫鬟後,淡漠說道:“本王記得離開雲都前往忻州之時,便予了你一封休書和百兩金銀,如今數月已過,你爲何還會在此?”

聞言,雪璃匆忙下跪,匍匐於賀蘭尊跟前:“殿下饒命!璃兒自幼孤苦,實在是無處可去。若是再被陛下得知任務失敗,璃兒必然性命難保。璃兒發誓,願意終身追隨殿下,還請殿下收留璃兒!”

“原來你是陛下的人!”看着跪倒在地死死乞求的雪璃,衛嫄又喜又恨,未等賀蘭尊發話,便快步走了上前,憤然拔劍。

不顧衛嫄的突然介入,雪璃再三乞求,哭喚到:“請殿下收留璃兒!”

明處的棋子總比暗處的利箭易於防範。

既然賀蘭淵有心在他身邊安插眼線,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像以前一樣太明顯地把線給拔了的。且不說,他預感接下來可能還會有用到林雪璃的地方。

腹中之計逐漸成形的賀蘭尊,沉思半晌後終於默允了雪璃的請求,緩緩合上了衛嫄的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