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皇上的寢殿。
皇上趴在龍榻上,聽着傳來的啪啪板子聲,龍顏憤怒。
殿外,福公公站在那裡監督審問。
昨天他把藥膏放下後,但凡進過他屋子的都有嫌棄,都被拉來審問了。
在藥膏裡下毒,這是要害他。
福公公心裡能猜到是誰和他過不去,但他不能說,這事得要證據。
幫着害他,那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結果害他不成,連累皇上倒黴了,不把下毒之人揪出來,倒黴的就是他福公公。
事關自己,福公公豈能不上心?
“打!”
“給我狠狠的打!”
“都不招認,就給我一起杖斃!”
啪啪板子聲,把福公公的聲音掩蓋。
福公公氣的臉都紫了,十幾大板下去,那些小公公被打的皮開肉綻,嗚呼哀哉的叫疼。
最後,有扛不住的小公公道,“我招!我招!”
“快說!是誰指使你在藥膏裡下毒的!”福公公臉色凌厲道。
小公公喘息道,“不,不是我。”
“是,是他。”
小公公擡手一指。
那邊一趴在長凳上的公公頓時臉色慘白。
他急急否認道,“不是我下毒的!”
小公公道,“我,我送衣裳進屋的時候,以爲屋子裡沒人就直接進去了,他嚇了一跳,還罵了我進屋之前爲什麼不敲門……。”
小公公只是負責送衣裳的。
他清楚的記得他一進屋,那公公神情慌亂的樣子。
剛剛福公公一質問,他就猜到是他了,只是他不敢說。
但板子打的鑽心的疼,他扛不住了。
他是爲了活命才進宮的,他不想被人牽連,無辜枉死。
小公公一招。
其他人板子就都停了,接下來審問那一個公公。
看着他,福公公眼神冰冷。
因爲這公公是他的心腹。
“給我狠狠的打!打到他招認爲止!”
永寧宮。
太后靠在鳳榻上,臉頰微腫。
她雙眸緊閉,隱約能覺察到幾分不安。
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
皇后走進來,一臉笑意,道,“太后聽說了沒有,皇上也被馬蜂蜇了。”
聽到這消息,皇后就抑制不住的高興,手上被馬蜂蜇出來的傷都沒那麼疼了。
讓他袒護那女土匪,女兒被蜇傷,他不罰她,還任由她打劫太后。
沒想到老天爺長眼,他也被馬蜂蜇傷了。
不叫皇上嚐到馬蜂的滋味,他還真當馬蜂蜇人不疼了!
皇后笑着和太后說這事,可是等走近,見到太后臉上一點高興之色也沒有,皇后眉頭微皺,“太后這是怎麼了?”
她問李嬤嬤。
李嬤嬤雙手攢緊,心不在焉。
外面,一小公公飛奔進來,道,“不好了!出事了!御書房的安公公向福公公招認,是李嬤嬤指使他在福公公的藥膏裡下藥的。”
李嬤嬤身子一晃,差點沒摔倒在地。
皇后臉上的笑容僵硬住。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使喚安公公這樣的小事讓宮女去辦不就成了嗎,怎麼還親自吩咐了,安公公指認她,這把火直接就燒到太后這裡來了。
太后要福公公的命不是什麼大事,可害了皇上,就是大事了。
皇后心都提了起來,不知道這件事會如何收場。
太和殿。
皇上趴在龍榻上,眼神冰冷。
福公公站在一旁,他剛剛把安公公招認的話稟告皇上。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
皇上一句話也沒說。
不過福公公內心是有點小喜悅的。
雖然他是皇上信任的人,但皇上其實挺擔心他被太后收買。
他懼怕太后,怕被太后遷怒,急於和鎮國公府大少奶奶撇清干係——
但是沒成功。
太后在他藥膏裡下毒,在皇上眼裡,他肯定不是和太后是一夥的了。
這也算是意外收穫了。
就是這收穫是建立在皇上的痛苦之上的。
龍臀腫的叫人心疼啊。
寢殿內,安靜半天。
福公公怕皇上睡着了,輕聲喚道,“皇上?”
“去搬奏摺來。”
“啊?”
“朕要批閱奏摺!”
“……。”
福公公嘴角一抽。
皇上,您是不是被馬蜂蜇的不正常了?
平素都沒見皇上您這麼勤奮,這躺牀上動不了,反倒勤奮了。
皇上要勤奮,福公公也不能勸他,趕緊差人去御書房把奏摺搬來。
皇上就在龍榻上批奏摺。
要不是皇上處理政事的速度快了許多,福公公都要再給皇上傳太醫了。
……
皇上被馬蜂蜇了一口,罷朝三天。
……
第三天早上。
蘇錦吃着包子,突然,一個噴嚏打了出來。
眼淚沒差點酸下來。
她揉着鼻子,望着對面的謝景宸,鬱悶道,“皇上今天是不是又沒上早朝?”
“嗯。”
“……。”
“這都三天了,皇上的龍臀還沒消腫?”蘇錦扶額道。
“……。”
“才被馬蜂咬了一口,皇上就在龍榻上躺三天,皇上的屁股也太嬌嫩了吧?”杏兒羨慕道。
“……。”
謝景宸覺得自己這頓飯是吃不好了。
“又不是我讓馬蜂蜇皇上的,爲什麼百官要罵我,”蘇錦鬱悶。
“未必是百官罵你的,”謝景宸道。
蘇錦望着他,“你好像知道是誰在罵我?”
“崇國公一黨,”謝景宸回道。
“有沒有搞錯啊,馬蜂蜇皇上,崇國公一黨不應該偷着樂嗎?”蘇錦不解。
皇上袒護她,太后震怒,崇國公可是太后的侄兒。
皇上被蜇,應該沒有比太后和崇國公更高興的了。
現在卻告訴她,崇國公一黨在罵她,他們是腦子不好嗎?
蘇錦身邊只有杏兒伺候,宮裡發生的事,沒人告訴她。
謝景宸道,“這幾天,皇上雖然沒上朝,但趴在龍榻上養傷時,處置了崇國公三個得意門生,砍了一個,貶了一個,外放了一個,騰出來的位置,皇上提拔了自己人。”
“說的我有點糊塗了,一定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蘇錦道。
“太后的人在你給福公公的藥膏裡下了毒,導致皇上傷口紅腫,皇上還未追究,他現在拿崇國公開刀,太后和崇國公都不敢吭聲,”謝景宸解釋道。
“……。”
“那這麼說,皇上還該謝謝那隻馬蜂了?”蘇錦黑線道。
“……。”
“某種程度上,可以這麼說。”
“那我盼望皇上被馬蜂蜇,是不是立功了?”杏兒歡喜道。
“……。”
“確實立功了,下回見了皇上,你可以向皇上討賞,皇上那麼大方,肯定會多賞你幾板子的,”蘇錦笑道。
“……。”
杏兒搖頭如撥浪鼓,一副我剛剛什麼都沒說的表情。
蘇錦望向謝景宸,問道,“然後呢?”
謝景宸扶額。
“現在已經沒有大臣敢給皇上呈奏摺了,但太醫卻對皇上的傷口束手無策。”
“……。”
“不出意外的話,又該你立功了,”謝景宸嘴角抽搐道。
“……。”
“你能不能出去下?”蘇錦輕咳道。
“爲什麼?”謝景宸皺眉。
蘇錦默了默,道,“我忍不住要笑了,我怕笑的太豪邁,影響在你心中的端莊形象。”
杏兒,“……。”
謝景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