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是迎接鎮國公和謝大將軍凱旋的日子。
但因爲飛虎軍的歸來,把迎接計劃全部打亂。
皇上是要當着百官和百姓的面犒賞三軍的。
還要感謝鎮國公和將士們保家衛國。
一高興,一悲傷。
這些都給忘了。
還有被活捉的北漠王。
他也算是重頭戲了。
然而皇上和百官把他遺忘的很徹底。
直到進了宮,皇上纔想起他來。
問了幾句,就把北漠王暫時拋諸腦後了。
他要給晚歸了十五年的兄弟和侄兒接風洗塵。
若是可以,皇上倒更寧願進軍營和東鄉侯還有飛虎軍衆將士喝酒敘舊。
東鄉侯看向蘇崇,道,“霆兒,給鎮國公敬酒。”
蘇崇還不習慣被東鄉侯叫霆兒。
實話說。
他到這會兒都還沒能接受自己其實是崇國公府大少爺的事。
娘讓他一早去找鎮國公。
他去了。
在鎮國公的軍營裡見到了東鄉侯。
鎮國公給了他一副鎧甲,讓他穿上。
他穿上了。
林叔他們跪下喊他少主。
他才知道自己不是爹孃親生。
雖然一直把自己可能是撿來的掛在嘴邊。
但他從未想過自己真的不是爹孃親生的。
他能感覺到崇老國公看到他很激動。
崇國公府大太太看他眼神溫柔,還閃爍着淚花。
但他從未深想過。
沒有給他多少時間接受這件事,他甚至連跑去靜一靜的機會都沒有。
他是飛虎軍少主,他得帶着飛虎軍回京。
鎮國公把風光回京的機會讓給東鄉侯。
東鄉侯讓給了蘇崇。
蘇崇無人可讓。
從飛虎寨少主搖身一變成了飛虎軍少主。
一個靠着打家劫舍過日子的山寨成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飛虎軍訓練營。
這其中的轉變,蘇崇一時間實在難以接受。
東鄉侯沒有忘記自己是飛虎軍副將的身份。
可蘇崇從小在青雲山長大,他只知道自己的爹是土匪,他將來要子承父業,成爲威震一方的土匪。
蘇崇端着酒杯向鎮國公敬酒。
鎮國公拍着蘇崇的肩膀道,“虎父無犬子,你爹是我看着長大的,卻沒能看着你長大,東鄉侯把你教的很好,飛虎軍後繼有人。”
東鄉侯走過來,向鎮國公敬酒道,“今日本是國公爺凱旋的日子,卻被飛虎軍搶盡了風頭,實在對不住。”
鎮國公笑道,“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
“沒有飛虎軍,活捉不了北漠王,這份功勞,飛虎軍當仁不讓。”
皇上走過來道,“鎮國公和飛虎軍的功勞,朕都記着,今日只敘舊,擇日再行封賞。”
既然提到了一家人,謝景宸便帶着蘇錦去給鎮國公見禮。
之前在城門口,那種氣氛下,實在沒法靠近。
看着蘇錦,鎮國公笑對東鄉侯道,“當年我就想開口給宸兒求娶你女兒,奈何宸兒有疾,沒想到最終如我願,娶了個好孫媳婦。”
鎮國公笑聲肆意雄渾。
滿朝文武憋出內傷來。
是不是好孫媳婦言之尚早,但是個能闖禍的那是鐵定的。
不愧是飛虎軍軍營里長大的,戰無不勝。
嗯。
土匪窩青雲山已經變成飛虎軍軍營了。
南漳郡主臉紫的發黑,修長的指甲掐進肉裡都察覺不到疼。
崇國公氣的吐血,她也好不到哪裡去。
本來給謝景宸娶個女土匪是羞辱他的,沒想到他們夫妻情深。
現在更好,女土匪搖身一變成了冀北侯的孫女兒,大哥還是崇國公府大少爺。
從飛虎軍回來的那一刻起,就不會再有人記得她女土匪的身份了。
她給謝景宸找的不是一個累贅,是幫手!
要是平常,南漳郡主還敢說幾句風涼話,可今天,就是借她幾個膽子也不敢針對謝景宸。
就連崇國公想問問當初蘇崇墜崖是怎麼回事,他都不敢問。
這些事,什麼時候都能問,今天皇上高興,誰敢觸黴頭?
一個時辰後。
接風宴才散。
散宴後,東鄉侯和蘇崇就出宮了。
皇上很想留東鄉侯單獨說話,但今天不行。
蘇崇認祖歸宗了,他還沒有正式以孫兒的身份給崇老國公請安。
東鄉侯也沒有回冀北侯府。
還有前兩天東鄉侯府遇刺,崇老國公和崇國公府大太太險些被燒死的事。
飛虎軍回來了。
皇上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悅。
招安東鄉侯,皇上就是看中東鄉侯的戰鬥力,希望能通過他滅掉崇國公。
只是東鄉侯野性難馴,皇上重用他的同時擔心會尾大不掉。
如今,擔心盡去,只剩下感動。
他迫不及待的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雲妃。
所以皇上去了朝華宮。
摸着雲妃的畫像,皇上眼角有淚。
“戰死沙場”的東鄉侯還有回來的一天,可雲妃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再說崇國公,回了崇國公府後,他艱難的邁步上臺階。
一腳邁過門檻,崇國公終是扛不住眼前一黑,往前一栽。
要不是王總管眼疾手快,崇國公都要摔倒在地。
小廝急的亂叫請太醫。
被後面過來的暗衛李忠給攔下,“不要聲張。”
“悄悄請個大夫進府。”
……
鎮國公和謝大老爺回了鎮國公府,謝景宸沒有。
他陪蘇錦回了東鄉侯府。
跟在東鄉侯和蘇崇身後去見崇老國公。
崇老國公躺在病榻上。
蘇崇撲通一聲跪下。
崇老國公眼淚涌了出來。
蘇崇一身戰袍,像極了先崇國公世子。
崇老國公以爲自己的兒子回來了。
蘇崇喚了一聲祖父。
崇老國公擡起手來。
蘇崇連忙起身,上去握着崇老國公的手。
雖然崇老國公說不了話,但他臉上寫滿了欣慰。
他知道今天是鎮國公凱旋的日子,他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孫兒認祖歸宗了。
他剛剛在叫他祖父。
崇老國公握着蘇崇的手良久。
唐氏道,“去見見你娘,她病了。”
蘇崇望着唐氏。
唐氏笑道,“快去吧。”
蘇崇這才鬆開崇老國公的手,去見崇國公府大太太。
差點被活活燒死,雖然被兒子救了出來,但接連兩天做噩夢,病倒了。
聽到蘇崇喊一聲娘,崇國公府大太太眼淚從臉頰滑下來。
她苟延殘喘這麼多年,爲的就是再聽兒子叫一聲娘。
如今得償所願,就是讓她現在去死,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等蘇崇見過崇國公府大太太,那堵把崇國公府祠堂隔絕的牆已經拆了。
蘇崇去給崇國公府列祖列宗上香。
等他從祠堂出來,正好見到東鄉侯走過來。
蘇崇望着他,欲言又止。
東鄉侯道,“吞吞吐吐做什麼?”
“有話就說。”
“我,我以後還能叫您爹嗎?”蘇崇艱難道。
“怎麼,你還想叫我叔?”東鄉侯皺眉。
“是不是要打你一頓,才覺得我親切?”
蘇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