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的日子清苦,但也充實,只要你不想歇息,能忙的你腳不沾地。
和在鎮北王府待的無聊調製藥膏打發時間全然不同。
雖然累了點,但蘇錦覺得累的很值得。
邊關打仗,有時候一打三四天,大半夜的還在攻城,軍中突然傳來的號角把人從睡夢中驚喜,有時候又一歇五六日。
蘇錦雖然身處邊關,除了來的那天被俘虜,其他時候她只能從將士們身上看到戰爭,她沒上過城樓,沒再見過兩軍廝殺的慘烈,上到東鄉侯和老王爺他們,下到杏兒和雪蘭,都不許她做任何涉險的事。
東鄉侯也不讓蘇錦太忙,怕她累着動胎氣,不過軍醫每天都給她請個平安脈。
軍醫說沒事,東鄉侯也就由着她了。
再說同州府,之前蘇錦繞道從同州府乘船,無意間發現糧草被燒的陰謀,到了禹州後,趕緊託林大少爺給朝廷送信。
崇老國公要去同州府查糧草一事,皇上沒同意。
南安王管着軍器監,脫不開身,便交給了定國公府大老爺。
定國公府大老爺去辦這事,崇老國公是放心的,他是信得過的人。
可這一次糧草被燒,事情做的也算是滴水不漏了,誰也不知道齊王和崇國公是不是就在同州。
定國公府大老爺去,崇老國公不放心。
崇老國公執拗,皇上也只能依着他了。
京都還有三萬兵馬,皇上讓崇老國公帶一萬去同州,崇老國公也沒同意。
崇老國公只帶了三百兵丁,繞道去調了三千兵馬,然後纔去同州。
到了同州,崇老國公就頭疼了。
同州府爲了運送糧草,徵用了十幾艘民船,一把火燒了個乾淨,那些商家要官府賠錢。
天天來衙門鬧,同州府大門緊閉,錢知府根本就不敢露面。
崇老國公一到同州府,別說查糧草被燒一案了,直接被那些跪在地上的商民給堵住了去路。
那些折損了船隻的商人求崇老國公體恤他們做生意不容易,賠他們損失的船。
於情於理,朝廷都該賠他們,但一艘船價值不菲,國庫空虛,邊關又正在打仗,賠錢的是朝廷,他崇老國公說了也不算啊。
當衆許諾,到時候朝廷遲遲沒法撥錢下來,這是他失信於人。
崇老國公先進了同州府衙,錢知府已經被吵的病倒了,至於這是真病還是假病就不得而知了。
知道崇老國公來,錢知府從病榻上掙扎起身道,“糧草被燒,老國公爺怎麼來我們同州府了?”
崇老國公看着他,道,“那些商民的事,錢知府打算怎麼辦?”
錢知府頭疼道,“糧草被燒,皇上正在氣頭上,這時候我上奏說那些船被燒燬,大家要賠償,無疑是雪上添霜……。”
“我也正爲此事頭疼,急的都病倒了,也沒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來。”
如果不是知道被燒燬的不是糧草,崇老國公當真要被錢知府的急皇上之所急感動了。
等錢知府再問崇老國公來同州府所爲何事的時候,崇老國公道,“糧草被燒,邊關又催着要糧草,我來同州府再調一撥糧草去邊關。”
錢知府愣了下,趕緊說同州府已經沒有糧草了。
崇老國公也沒說什麼,只說先去同州府糧倉看看還有多少存糧,再決定調多少去邊關。
錢知府要陪同,崇老國公沒讓。
崇老國公是想打錢知府一個措手不及,可真到糧庫一看,糧庫裡有存糧,但並不多,更達不到被燒燬的數目。
朝廷從各州府調糧草,也不可能不給人留一點兒,萬一遇到點天災人禍,等朝廷撥糧草來救濟,黃花菜都涼了。
雖然知道同州府有問題,但捉姦捉雙,捉賊拿髒,沒有確鑿證據,崇老國公也奈何不了錢知府。
他也相信那麼多糧草從同州府運出去,不可能沒人知道。
崇老國公暫且在同州府住下,以待查證。
崇老國公在同州府待一天,錢知府就寢食難安一天,還得讓人小心伺候着,不敢怠慢。
爲了讓崇老國公早點離開,錢知府暗中煽動那些商人,讓他們堵在崇老國公下榻之處,跪求崇老國公讓朝堂賠他們的船。
這是件棘手的事,沒人願意管,尤其對崇老國公來說,這不是他分內的事。
可鬧的再兇,崇老國公也沒走,還真把那些商人給擺平了。
讓朝堂現在賠他們船那是不可能的,給他們欠條,那些商人也不敢收,尤其現在局勢動盪,誰能保證朝堂就不會被推翻?
一旦換了個朝廷,這欠條的賬找誰收去?
民不與官鬥,找朝廷要錢,保不齊會把命搭進去。
知道不可能,崇老國公也沒提這事。
他把那些商人都召集起來,讓他們把各自船的價值寫下來,自己寫一份,彼此估算一份。
崇老國公把那些船的價值定下來,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家中能買的起那麼大的船,必定是殷實人家,家中田產鋪子少不了。
有田就得交稅,崇老國公代替朝廷做了決定,允許他們用船的損失抵稅,什麼時候抵完,什麼時候再和大家一樣交稅。
有商人算了算道,“這要抵十年呢。”
崇老國公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同意這樣的解決辦法?”
那商人頓時啞然。
雖然這方法並不合他們心意,可捫心自問,這可能已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讓朝廷賠他們船,那是不可能的。
這事和崇老國公本無關,錢知府借的船,出了事,就成了縮頭烏龜,裝病不見他們。
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出來管事的,要是他們諸多挑剔,崇老國公直接走了,他們的損失可就打水漂了。
雖然心有不滿,也都忍了,拿了府衙蓋了印章的承諾書離開。
被燒燬的船事情暫時解決了,崇老國公似乎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錢知府旁敲側擊崇老國公什麼時候離開。
就是錢知府這一問,讓崇老國公生了疑心。
同州府糧倉裡並沒有糧草,他找不到確鑿證據證明糧草被燒是一個陰謀,他留下來對錢知府構不成任何威脅。
相反,他是崇老國公,一個小小知府不急着巴結他,反倒迫不及待的讓他離開。
這明顯有問題。
崇老國公耐着性子在同州府住下,暗中派人查探,查不到線索,無奈之下把錢知府的師爺綁了盤問。
崇老國公一說船上運的不是糧草,而是石子和沙子,師爺就嚇的渾身打靶子了。
本來崇老國公來同州,他們就惴惴不安,他又一直不走,還知道石子的事……
崇老國公給他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師爺起初不肯說,暗衛刀架在他脖子上後,師爺什麼都招了。
當時船上運的確實不是糧草,而是石子和沙子。
糧草也不在糧倉裡,早就被錢知府派人一點點的運出來了。
錢知府是齊王的人,那些糧草是給齊王起兵謀反準備的,放在糧倉裡,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錢知府就被調走了,糧食早暗中轉移出來,放在莊子上。
整整兩大莊子的糧草,可這些也對不上數。
一問之下才知道錢知府對齊王也沒有那麼忠心耿耿,從糧倉裡運出來的糧食,有一部分被錢知府偷偷放糧鋪賣了,換成銀兩落入了自己的腰包。
有師爺作證,崇老國公帶人包圍了錢府,抓了錢知府,錢府一干人等悉數入獄,所有家產全部充公。
還有同州府和錢知府狼狽爲奸的商戶,尤其是幫着賣糧食的,崇老國公也沒有放過。
那兩大莊子的糧食,崇老國公讓人運去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