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簡言在雨中一步步向前。
越往前走,他的速度就越慢,四肢像是拖着千鈞的重量,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艱難,更沉重。
很快,溫簡言就能用肉眼看到那片“空洞”的位置了。
頭頂的小雨淅淅瀝瀝地落下,被打溼的衣服緊貼在身體之上,每一秒都變得比上一秒更加沉重。
溫簡言清楚,這種沉重並不是雨水帶來的。
即使他不主動去看,也能用餘光從一旁的水窪之中瞥見,自己身上那飛快增加的慘白屍體,層層急迭的破體壓在了他的身上,泛着青白詭異的顏色,在微微波動的兩水之中顯得格外滲人,今人頭皮發麻
……快了。
馬上就要到了。
溫簡言的雙眼緊緊注視着前方,呼吸紊亂。
在距離他僅僅只有數步之遙的地方,能夠看到一處明顯的空洞,在細細密密的雨幕之中,顯得格外突兀。
很顯然,它也同樣"發現"了正在靠近的溫簡言。
水面倒映着住客模糊的身形。
它停下了原本向着陳默幾人而去的腳步,在被雨水攪亂的鏡面之中,那張模糊慘白,嘴角詭異上揚的臉向着溫簡言的方向轉了過去。
還有最後十步。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撇了一眼手中的傘柄。
那隻青白色的女人手已經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潮溼的空氣之中飄蕩着一股隱隱的屍臭,已經十分接近上一次時的狀態了。
應該要不了多久,以傘爲媒介的靈異攻擊就要開始了。
"……"
溫簡言垂在身側的手指因爲緊張而微微抽搐着。
穩住。
一定沒有問題的。
畢竟,大概就在十多分鐘之前,他就曾親自驗證過這一應對措施的可行性,只要他把握好時間,理論上來講,是能夠復刻上一次的成功的。
現在需要做的,就是靠的足夠近———然後把傘撐過去就可以了。
當然,以防萬一,溫簡言也已經做好了隨時應對激意外的準備,只要發生了任何意料之外的危險,他就會立刻激活活(聖嬰遺骸】道具,利用它的無敵時長保命。
雖然整個過程聽上去似乎十分簡單,但溫簡言心中卻並沒有底。
這一次的變數太多了。
即使是他之前已經親手實施過一次了,這一次仍舊沒有絕對的把握成功。
距離更近了。
還剩最後五步。
森冷的雨水從天空傾瀉而下,織出一個陰沉壓抑的灰暗空間。
地面之上,只有青年一人踽踽獨行……
但是,只要有人低頭向着地面上的水泊望去,就會看到令人渾身發冷的畫面。
無數慘白髮青的屍體堆迭着,像是另外一個恐怖扭曲的異化世界,被囚禁於水面之下,無時無刻不在嚮往滲透,散發出無窮無盡的惡意。
雨水之中的“空洞”近在咫尺,身邊的溫度似乎也因此下降到了冰點,陰冷腐臭的氣味在空氣中縈繞着。
溫簡言感到後背發涼,寒毛直豎,生理性的恐懼開始作祟,緊繃的神經在尖嘯,警告着危險的來臨。
這種感覺非常熟悉,和上次簡直一般無二。
雖然恐怖,但是仍然可以應對。
還剩三步了。
……翻-書-閣http:.fansg.
最後兩步。
行動!
溫簡言咬緊牙關,修長的腿微彎,像是緊繃的弓弦,渾身肌肉收緊——下一秒,他的身體短暫地克服了身上屍體的重量,在那瞬間的爆發力下,如同離弦的箭,猛地向前!
只不過是呼吸間,人皮傘的小半部分就已經擋在了空洞的上方。
它幾乎是立刻就起了作用。
傘下,“住客”步伐微一頓,似乎陷入了片刻的遲滯。
一切都和想象中的沒有差距!
溫簡言眼前一亮,正準備一鼓作氣,繼續更深地引發媒介與媒介之間的衝突。
但是,隨着傘面傾斜,他伸出去的半條胳膊倒映在了旁邊的一小片水窪表面——在那瞬間,水面之下,幾條慘白的胳膊從他視線無法企及的地方伸出,重地拽住了他的臂彎
"?!"
溫簡言的瞳孔猛地一縮。
即使他自認爲體力不差,但是即使如此,伸展的手臂卻並不能承受住如此突如其來的重壓。
他的手肘不受控地向下一彎,身形也不由得一個踉蹌,一腳踩到了旁邊的水泊之中——渾濁混亂的水面之下,隱約可見一張慘白浮腫的麪皮。
溫簡言愕然地低頭看去。
居然是先前的黑方小隊隊長……!
隔着微微晃動的水面,他的五官顯得歪曲而異化,帶上了幾分詭異的陌生。
嘴角高高揚起,固定在了一個詭譎的弧度之上,一雙青白色的手指從水下伸出,握住了溫簡言的腳腕,將他持續向下拉扯而去。
【誠信至上】直播間∶
"!!!!"
“啊啊怎麼會這樣,這些死去主播的浮屍一般來說不是會針對拿畫的人攻擊嗎?這次爲什麼盯上主播啊!”
“我猜是他身上的沮咒髦加層數太多了,又有畫,還有傘,和住客的距離又是所有人裡面最近的,在”
“對哦,這些東西沒有媒介是看不到人的,主播現在身上媒介的數量算是全場最多的了吧,不被盯上纔怪。””果然啊,詛咒迭的層數越多,不確定因素就會越大,即使每個環節都沒有出錯,還是會出狀況……”
幾乎就瞬息之間,溫簡言的身形就降下了一半。
在踉蹌之下,他手中那剛剛送了一半的人皮傘瞬間歪斜了下去,從"空洞"的上方挪開了。
幾乎是在人皮傘挪開的瞬間,傘下的“空洞”立刻重新開始了行動。
“噠。”
輕微的,幾乎無法被聽力捕捉的沉重步伐落地聲響起。
"!!!"
背後,始終注視着這個方向的黃毛尖銳地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尖叫道∶“小心!!”
下一秒,溫簡言感到冷。
非常冷。
那種寒冷不是來自於同邊溫度,而是從骨頭縫裡滿透出來的冰冷,彷彿要將靈魂都一起凍結——溫簡言幾乎爸夠聽到自己血液結脈的聲音,垂在身側的手指像是被凍蛋了,指尖高度,微微微微鏡科着,甚至無法屈伸。
糟糕。
這樣的話是沒辦法激活道具的!
視線範圍內,面前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洞】處,漸漸浮現出了模糊的人形輪廓,溫簡言瞬間渾身汗毛倒豎。
他知道,他們之前之所以無法看到“住客”的樣貌,就是因爲他們並不處在同一個空間,而現在,【看到這一點本身就意味着…對他來說,兩個世界的邊界正在逐漸變得摸糊,所以他才能看到“住客”的所在。
被凍僵的臉皮微微抽搐着,在低溫中緩慢地向着兩邊拉扯——
像是要讓他做出【微笑】的表情一樣。
在那一瞬間,溫簡言從沒有那麼清晰地意識到一點∶
必須要激活道具。
立刻,現在,馬上。
否則……
他說不定真的會死。
"?!"
遠處的陳默和雲碧藍聽到了黃毛的慘叫,都是一驚,猛地扭頭向着溫簡言現在所在的方向看去,他們幾乎是在瞬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溫簡言現在正身陷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
……要糟!
甚至不需要思考,也來不及溝通,兩人在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同樣的舉動———
他們丟開傘,猛地踏步邁入了水中,在雨中張開雙臂,用力地蹦跳着,聲嘶力竭地喊着∶
"喂!!"
"蠢貨!!看這裡!!!"
在兩人主動暴露自己位置的瞬間,“住客”的腳步停滯了一瞬,沒有再繼續向前了。
現在是二比一了。
微微盪漾的水面倒影之中,那張慘白模糊的面龐緩緩轉動,向着陳默雲碧藍二人的方向【看】去。
溫簡言仍然冷。
但是,臉皮之上,那拉拽一般的感覺卻明顯地減輕了,身體的溫度似乎也有了些微的恢復,手指似乎也不再僵硬了。
但對他來說,這並不代表危機的解除。
"……"
溫簡言的眼珠微微向着旁邊轉動。
傘下,一個女人慘白髮青的側臉漸漸浮現出來。
似乎感受到了溫簡言的目光,那女人稍稍轉動腦袋,毫無預兆地向着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它的五官很模糊,唯一清晰的,就是那高高揚起的僵硬嘴角。
但是,溫簡言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毫無情感,只有純粹森冷惡意的【注視】,在那瞬間,他只感到頭皮發麻,渾身戰慄。
——傘下鬼影甦醒的時間馬上也要到了。
而這一詛咒,是不會收到雲碧藍陳默二人的舉動影響而轉移的。
死亡的鐘聲在迫近。
“噠……噠。”
雨下的住客僵硬而緩慢地轉過身,它似乎準備改變方向,轉而向着陳默和雲碧藍的方向走去。
溫簡言的大腦飛快地轉動着。
現在激活道具嗎?
但是那樣的話,他就會錯過關鍵性的時機。
他還記得,在二樓門外的水窪之中,剿着黑方小隊已經無法使用的兩把傘,傘柄之上都有着青黑色的尊卯——他們顯然並沒有想到閒兒擁煤介之間的衝突解決危機,但是,那兩把卻依然無法使用了。
包括他之前使用的,限制“住客”行動的拿把傘,也很快變得青黑腐爛,很快就被徹底損壞了。
也就是說,【傘】這種道具作爲媒介,同樣也是有使用限制的。
倘若他激活了道具,就會佩戴世界之母稱號,獲得短期無敵效果。
那麼,在他激活道具的瞬間,【傘】很有可能就會失去目標,從而失效。
………那樣的話,他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溫簡言死死地盯着“住客”的背影。
在它正面對着的方向盡頭,是陳默和玉碧藍二人身形——他們丟開了傘,進入了水中,由於身上攜帶者【畫】,他們的動作很快變得緩慢沉重起來,身體也有了被水中東西拽下去的傾向。
之前一直緊攥着溫簡言腳腕的浮屍也漸漸下潛,身形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如果溫簡言沒猜錯的話,應該要不了多久,它就會去找那位真正的油畫攜帶者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是絕對躲不過“住客”的襲擊的。
與其坐以待斃。
不如放手一搏。
溫簡言一咬牙,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一雙琥珀色瞳仁之中閃爍着彷彿能夠燒乾一切的烈烈大火。
垂在身側,微微顫抖着的手指猛地收緊,放棄了激活道具的準備。
他媽的,拼了!
不遠處。
陳默和雲碧藍很快嚐到了孤注一擲的代價。
由於他們毫無顧忌的行爲,也很快身陷險境。水面之下,無數慘白腫脹的浮屍湊近,臉帶詭異微笑,伸出青白冰冷的手指,捉住了他們的腳腕,小腿,以一種無法抵抗的力量和速度,將他們向着水下拉扯而去。
“媽的,放手!”
雲碧藍咬緊牙關,煩躁地咒罵着,試圖從浮屍的手中掙脫,但很快,下一隻手就伸了過來,就像是深陷泥沼一般,下沉的趨勢無法阻擋。
而陳默那邊的情況更糟。
因爲……【畫】就在他身上。
短短几秒的時間,他的大半個身子就已經陷入了冰冷的雨水之中,水下是無數慘白恐怖的屍體,帶着陰慘慘的微笑,向着他伸出雙手。
陳默奮力掙扎,和那些恐怖的東西艱難搏鬥着,但卻仍然一個勁地被向下拉去,越來越多冰冷慘白的手臂攥住了他。
正在這時,旁邊傳來一個冷漠而沙啞的聲音∶
“畫。”
"……?"
陳默一怔,扭頭看去。
少年站在雨中,低垂着那張沒有血色的,蒼白的臉,一雙黑到詭異的瞳仁注視着陳默,向他伸出手,說∶
“畫呢,給我。”
陳默這才如夢初醒。
他艱難地伸出手,將那被雨水沾溼的畫布遞了過去。
一直在隊伍邊緣若即若離,除了偶爾給出建議之外,從一開始就沒有試圖參與這一切的白雪……
第一次主動接過了畫。
他微微擡起那張面無表情的,彷彿人偶般蒼白冰冷的臉,視線落於溫簡言頭頂的虛空之處,似乎在注視着什麼旁人無法看到的存在。
在那瞬間,溫簡言感到,始終掛在自己身上的沉重重量像是消失了。
"?!"
他微微一驚。
但是,溫簡言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仔細思考原因了。
他咬緊牙關,死死地注視着背對着自己的"住客",失去負重的身體輕如燕羽,猛地箭步上前——
下一秒,人皮傘端端正正地懸於了空洞之上。
“住客”停下了腳步。
地面的水泊之中,隱約能夠看到懸空的傘下,僵硬地直立着兩個模糊的身形。
冰冷,詭異,一動不動。
………成功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溫簡言感到,自己的身體像是被抽乾了氣力,如果不是還靠着一口氣撐着,可能就要直接栽倒在陰雨之中了。
只可惜,他現在來不及疲累,來不及休息。
距離結束還剩不到兩分鐘。
“快!!繼續走!!!”
溫簡言擡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擡高聲音,向着自己的隊友跑去,邊跑邊喊着∶
“時間快到了!趕緊!!”
雲碧藍掙脫屍體的束縛,從地上撿起剛剛被自己扔下的人皮傘,將陳默從水窪之中拖了出來。
遠處,黃毛從門的方向跑來,作爲唯一一個視力優越,從始至終沒有被任何屍體纏上過的人,他的速度很快。
溫簡言此刻也跑到了這裡。
他一手扯住白雪的領子,將他從水泊之中薅了出來,用另外一隻手從他手裡奪過畫布,猛地擡手,向着黃毛的方向丟了過去∶
“接着!!!”
雨點從頭頂紛紛而下。
就這樣,一行人你拖着我,我扯着你,艱難地彼此拉扯着,最後踉蹌蹌,跌跌撞撞地衝進了門內。
在他們跌到地毯上的瞬間,走廊上的燈光“啪”地亮起,與此同時,敞開的油畫門在他們的身後合攏,嚴絲合縫地貼在了牆壁上。
"……"
封閉死寂的酒店房間內,迴盪着衆人急促紊亂的喘息聲。
溫簡言鬆開手,從地毯上緩緩爬了起來,然後踉蹌着衝到一邊,單手扶着牆壁,脊背弓起——
"嘔!"
水滴順着他的髮尾向下滴落,臉色被森冷雨水浸慘白,唯有眼角鼻尖因室息而發着紅,溼噠噠的一副緊貼在身上,越發顯得脆弱狼狽,悽慘可憐。
【誠信至上】直播間∶
“哦哦哦!”
“好久沒見主播吐了!!!”
"哈哈哈哈哈哈,每次主播一干嘔,直播間裡洋溢着歡樂的氣氛。"
“主播被被迫害的時候真的可憐巴巴,好可愛哦。”
黃毛也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在他的手中,那副油畫像上次一樣,化成雨水從指縫間滴滴答漏下,在地毯上留下一片溼痕。
陳默喘了口氣,不太連貫地說∶
"走……我,我們離開這個房間。"
根據上次的經驗,在將面帶入興旺酒店之後不久,住客很快就會住進來,雖然,按照他們之前的推訓,住客大概率不會攻擊他們,但是,即使如此,也沒人願意親自驗證一下這個清測是否可靠。
無論如何,都還是最好儘快離開這裡是最好的。
雲碧藍累的不想說話,她點點頭,一邊往前走,一邊還順手拽上了仍在乾嘔的溫簡言,拖着他跌跌撞撞地向着門外走去。
很快,一行人離開了房間。
酒店房間的門在他們的身後合攏,象徵着住客入住的"請勿打擾"小燈隨之亮起,在昏暗狹窄的走廊之中顯得格外顯眼。
陳默擡起眼,向着面前的房門看去。
微微褪色的門牌之上,能夠看到【425】幾個數字。他後退一步,向着旁邊幾扇門上的門牌號看去。
除了【425】這個門牌號以外,其他所有的門牌號都是連着的。而且全部都在一樓。
"……"
陳默眉頭緊皺,感到自己的神經再一次緊繃起來。
和溫簡吉荷悅的一樣,通過明兩小鎮中的另外一扇門回到興旺酒店,他們確實能夠擺脫了之前被客個“住客”追擊的局面,但何題是…雖然回來是回來是回來是回來了,但他們現在仍然過於敵方陣營的中心,這也就意味着,他們現在所面臨的危機並沒有因此而解除。
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快一點離開這裡才行。
現在是個好機會。
走廊上的燈纔剛剛亮起,其他小隊離開房間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所以,他們最好利用這段空窗期,迅速離開一樓,回到屬於他們的三四層之中。
“隊長,快,我們該走了。”
陳默走過去,從雲碧藍手中扶過溫簡言,“我們接下來該往哪個方向走。”
在他們中間,唯一一個能對地圖過目不忘的,也就只有溫簡言了。
“那……那裡……”
溫簡言擡起慘白的臉,用發直的眼神堅強地在四周繞了一圈,然後擡起手向着其中一個方向指了指。
他的嗓音打着飄“然後往左拐……就是消防梯了。”
“好。”
陳默點點頭,半拖半拽着還沒有完全緩過來的溫簡言,向着其他幾人招呼了一下,向着他剛剛指着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都知道形勢緊迫,行動得迅速而無聲。
"……"
白雪悄無聲息地跟在所有人的身後。
他面無表情地低着頭,和最開始一樣,一言不發地緊跟他們。
雖然和這支小隊一起
行動,但他卻始終像是一道影子一樣,沉默,無聲,不說話,不行動,不干預。
白雪低着頭,神情漠然。
在副本之中,他基本上很少會出手干預———即使對方遭遇的危機是來自於他也一樣。
但這一次,他卻少見地打破了自己的行爲模式。
但準確來說,這並不能算是出手。
只要白雪想,他能進行的干預,和“接畫”這種簡單的事情相比,要遠強得多……但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接過了畫而已。
白雪並不在乎這幾個人的生命。
也不在意這場對抗的結果,無論誰死都和他無關。
他只是……
好奇。
白雪感到好奇。
""
白雪擡起那雙漆黑詭譎的眼珠,沉默地向着溫簡言的方向看去。
青年被自己的隊友攙着,雖然也同樣十分努力地向前走,但雙腿卻好像不聽使喚,總是慢人一步。
他的臉色蒼白髮青,剛剛因住客而流失的生命力還沒有完全恢復,時不時會因爲寒冷而打個咳嗽,漆黑的溼發貼在臉頰上,從頭到腳都溼滿滿的,看上去像是一隻落水的小動物,虛弱又可憐。
無論如何都看不出來,這居然是一個身負三重詛咒,沒有使用任何道具和天賦,居然還奇蹟般生還的人。
這是什麼概率?
"……"
白雪無聲收回了視線,再一次面無表情地垂下雙眼。
或許是因爲剛剛亮燈還沒多久的緣故,興旺酒店的一層顯得十分安靜,但是,這卻並不能改變這裡是黑方腹地的事實。
在溫簡言的指引之下,一行人十分順利地找到了那個消防梯。
他們不敢拖延,快速地走入了樓梯間,順着樓梯向上爬去。
一樓。
二樓。
在經過二樓之後,衆人很明顯地鬆了口氣。
只要再往上走一層,他們就要到三樓了。
而那裡就是屬於紅方的地盤了,他們就再也不需要像剛剛一樣提心吊膽了。
正在他們準備繼續向上時,忽然,頭頂傳來了一陣向下的腳步聲。
"?!"
有人正在從樓上往下走?
是紅方小隊嗎?
還是說……
衆人一驚,彼此對視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了同樣驚疑不定的神色。
溫簡言掙脫了陳默的攙扶,擡眼向着頭頂看去,淺色的眼珠在暗處閃爍着微光,他擡起一根手指,按在了自己蒼白的脣上,無聲地做了個“噓”的動作。
衆人壓住了呼吸,安靜了下來。
樓上的那隊人似乎並沒有發現他們,彼此間低低地交談着,溫簡言仔細地側耳傾聽,很快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十分禮貌的,低沉而客氣的聲音。
"!"
溫簡言的瞳孔一縮。
他聽過這個聲音。
在進入【興旺酒店】副本之前,更重要的是……他是在【秘密議會】之中聽到的這個聲音。
——排行榜第十,神諭副會長,代號紳士。
也就是說,樓上的那隻小隊裡同時有八號和十號!
這就是爲什麼,他們之前在一二樓沒有遇到紳士等人的小隊,並不是因爲運氣……而是因爲他們同時也進擇了這個時間前往三四樓層,紅方的地盤探查!
而現在,他們之間的路程奇蹟般地應對交迭在了一起。
一個向上。
一個向下。